“好好好,那你今天晚上就去你弟弟房里睡吧,小琛你同意吧?”
“嗯。”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果不是我身上还有别人,那他怎么会用这种语气?
“不要回家。”
门口听到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炸了起来。进门时后背上那沉重的砸击还历历在目,而我从进门开始的那种异样感如果用背上趴了个人来解释真的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我感觉耳边只剩下刺刺的声音,思绪空荡荡的,一时间居然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
爸妈若无其事的吃着饭,我甚至觉得,我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是我自己本身的样子,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试问我都已经停下来这么久没有动过筷子,他们怎么会连问都不问一声?
“爸,妈。我吃饱了。”
没有人回应。
我忽的一下站起了身,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顶着背上的压力站稳,就往门口走去,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离开这个房子。
抱着这样的目的,背上的东西像是越来越沉要将我压垮了一样,餐桌上爸妈这时居然抬头看我,问道,“怎么了?要去哪儿?”
“你们看得到我?”我惊讶的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买什么冰淇淋?”
“算了算了,你去吧,少买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回答和我的问题简直蠢驴不对马嘴。
看来他们仅仅是听不到我的声音,我的身体自己还是能够控制的。
可为什么这一天一夜间他们能够看到背上这个“我”,可等我回到了家,又只能看到一个我呢?
我艰难的向爸妈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小琛,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突然发觉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和爸妈的不太一样,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但是苦于这压迫,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家门就冲了出去,说来也奇怪,等我一到门外,背上那种不舒服的压迫感居然一下子奇迹般的消失了。
我怕屋里那东西再追上来,连忙按了电梯下去,走到大街上的时候,那种映入骨子里的深深的恐惧才逐渐开始淡去,夜风习习,虽说是夏天,可我穿的太过单薄,刚才下来没有带外套,我捂了捂裸露的胳膊,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就钻了进去。
奔波了一整天,腰酸背痛不说,刚刚晚饭都没有吃饱,正打算买一份快餐将就一番。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手机钥匙钱包都拉在了家里,裤子口袋里只剩几张从水磨村那里买车票找的零钱,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虽说刚回来遇鬼那阵子没有这些必需品,至少还有个房子能供我睡觉,现在我却沦落到流落街头的地步,想想自己还真是一次比一次辛酸。
虽说回到家里那脏东西也没把我怎么着,可是现在就算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回去了,此时此刻只是想想那东西趴在我背上的触感就心惊肉跳,吓得直打寒噤,可问题是越不愿意想起它它就越在我的脑子里扎根,怎么抹也抹不去了,害的我坐在人来人往的快餐店里都觉得神经高度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旁边冒出来似的。
我抖了抖脑海中不好的念头,站起身去前台买了碗豆浆坐回桌前,就在我为自己今晚的住处发愁忧虑的时候,突然间回想起吃饭的时候我爸说的那句话。
“我不早就说了嘛,让你别急着卖床别急着卖床,现在想到沙发会不舒服了?”
“好好好,那你今天晚上就去你弟弟房里睡吧,小琛你同意吧?”
这情况……
那只鬼今晚是要跟小琛一起住?
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这是什么情况?他这么费尽心思要住到小琛屋里去,会不会对小琛做些什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一个孤魂野鬼,还是像阿倍溟一样有所图谋?
或者可以说,他难道就是阿倍溟派去的?
我立在椅上,周围充满了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世界末日一般,我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阴谋之中,所有人都在暗中窥视,而我则伫立在那团化不开的黑夜里,闪闪发光。
前后左右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灾难如飞鸟一般接连不断的砸向我,而我承受这一切,却不曾看清究竟是从哪里飞来的横祸,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世间一切的事物似乎都在针对我。
可是现在看来,我似乎自身都难保,真的要冒险回家去管小琛吗?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似乎哪个脏东西的目的并不在于要伤害爸妈或者弟弟,如果要这么做的话,那这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干什么去了?
而且梵渊曾经对我说过,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有阴间的制度,鬼也是和人类一样需要守法的,爸妈跟鬼魂也没结下过什么梁子,平白无故的去伤害人类,他们自己也是得不偿失吧?
况且现在梵渊回阴间忙自己的工作去了,辰轩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我一个人单枪匹马,也不会什么驱鬼术,怎么跟鬼斗?
半信半疑的说服了自己,喝下剩余的半碗豆浆,抹抹嘴就出门往沈梦家里走。
其实自打经历了上回的事情以后我都不太敢跟沈梦联系了,一方面是害怕她哪天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是梦,又回过头来找我,觉得我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把她给害苦了。
另一方面就是,我其实真的害怕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因为事情又真的都是起源于我,如果不是因为认识我,沈梦也就不会被阿倍溟那一伙人给带走了。
可是现在摸着自己空荡荡的的口袋问问,这么个一穷二白之身,想要继续在这个城市混下去,不靠朋友根本不行。
我叹了一口气,信步向前。
……
见到沈梦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真不是多余的,也不知道梵渊当时用了什么怪法子让沈梦相信自己全是在做梦,可是效果虽好保质期却不怎么长,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可能是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以至于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些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脑海里的画面有些模糊,但是都已经这么多天了,我敢断定每天晚上做的都是同一个梦,小槐,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梦做那么多遍呢?”
“只有记忆,心底如果有最恐惧的记忆,就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那个黑屋子里我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我看不清那些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我见过,而且最深的感受就是,我能察觉到自己有多不想呆在那里,因为那里真的是太恐怖了,恐怖到无法想象。”
沈梦浑身僵直地坐着,身体像拉满了弓的弦,目光中投射出一种极为震惊的光芒,仿佛此刻绝望的宿命重新到来,她又回到了那个让她承受如此恐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