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城堡的第N天
原谅我没写日期,我不记得今天是几号了,上不了网,手机也被他收走了。失眠再次袭击了我,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难以入睡,鼻子里永远都是那种红色的气味,也许姐姐生命的最后阶段就是这种精神状态,我越来越能体会到她在日记中用只字片言描述的那些痛苦。
不止一次地想过要不要逃走,可自从上次拒绝做整容手术后他就对我加强了看管,楼下的大门用钥匙从里面反锁了起来,如果没有钥匙,我是开不了的。姚景姐每天都来,其实我也想过在某个清晨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以她火爆的性格可能会在震惊暴怒中跟程天发生争执和肢体冲撞,我可以趁机跑出去。可思来想去却还是没有这样做的勇气,骨子里的懦弱,让我恨自己。
也许,我可以在白天再去楼下其他地方找找可以逃跑的地方,这栋建筑这么大,一定有破绽的地方。
进入城堡的N+1天
睡不好,头疼得厉害。
今天中午,确定他在睡觉后我下楼去了,我想去找伯母,是她最早就警告过我让我赶紧离开这里的,她应该会帮我。
没想到老人家的房间里会有那么多版本的圣经,墙上的大十字架也很震撼,差不多两米左右的长度,雕工精细,显然是欧洲的古董。这有些矛盾,他渴望变成真正的吸血鬼,可他的母亲却是非常虔诚的基督教徒,不过我想,伯母这么做可能是发现儿子的罪孽后为他赎罪替他忏悔吧。
我进房的时候伯母似乎并不吃惊,但是她也拒绝了帮我,只说现在才想逃走为时已晚,她没有钥匙,无能为力。她的房间有种古怪的香气,我出来时头有些晕。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好像就是我现在的写照,上次没有听她的话逃走让我后悔不已。上楼时我小心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窗户是有坚固钢筋做护栏的,脸窗框都用铁皮包起来了,通气孔上也有铁艺的雕花装饰,牢固无比,看来一楼是没有地方可以想办法的了。
每次他来送饭都会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看他的样子大有如果我不答应就把我关一辈子的势头。他脸上的水疱好了许多,也许是用了消炎的药物,但是精神依然没有完全恢复,最近他整个人的感觉很怪异,很陌生。
写日记的过程中,甘露感觉没那么难过了,使用姐姐的日记本,使用姐姐习惯的称谓将这段非常生活记录下来,就好像姐姐还没死,而她在延续姐姐的生命。
进入城堡的N+4天清晨,甘露在走廊上听到今天程天和姚景的对话和平时不太一样。
“感觉还是不够好,也许必须是活人的鲜血才行。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来。”程天的声音。
“活人的鲜血?你疯了,要杀人吗?我给你带来的药不行吗?”姚景被吓住了,她的声音很激动。
“你少管那么多,不愿意就算了,我会找到人帮我的。”虽然是请人帮忙,可程天的语气却像是姚景欠了他的。
“别,只要是你需要的,我一定会去想办法。”姚景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我一直都希望,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可以帮上忙。”
“那就三天之内吧,你把人带来,要漂亮健康的女孩,不超过二十五岁,外地的。可以在培训班里找个没什么朋友的新学员。记住不要被人发现了,一定要保密,另外,再去我公寓拿个大号的箱子过来。”程天果断地下着命令,他的语气仿佛在吩咐手下选购办公用品。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放心吧。”姚景像被宠幸的妃子,满脸幸福的表情。
看来程天又要大开杀戒了,甘露的心怦怦跳着,程天终究忍不住了。从医学角度分析,他现在已经是个彻底的病人了,异食癖,妄想症,偏执狂,严重的卟啉症,还伴有精神性卟啉症。
凭着甘露的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治愈他的,这需要资深的医者和相当的经验,有必要的话,还需要把他隔离。
但甘露也不能眼看着他再杀人,如果是这样,姐姐的死将失去意义,他依然还是那个他。
逃走吧!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坚定起来。
程天带着那只大号的保温箱去了厨房,姚景还没走,在向他报告和请示一些公司里的事情。
甘露轻轻地退回房间,关门前,她注意到了程天房间半开的门。她记得二楼是有个大型露台的,如果没记错方位,应该就在程天的卧室里。也许,可以从那里逃走,二楼不算太高,而且楼下是厚厚的草地,眼下正是机会,程天几分钟之内应该不会上楼,不如先去探探环境。
像只灵巧的猫,甘露偷偷溜进了程天的卧室,自从那天给程天送特饮时来过这个房间,这还是第二次。还是上次见到的那样,黑色的墙纸黑色的枕头,连浴室里的毛巾都是黑色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
房间内共有三扇小门,其中一扇门没关,甘露只扫一眼就知道那是通往卫生间的。信手推开其中的一扇门,见到的却不是露台,而是一个漆黑的小房间,房间里点着好几支茶杯粗细的香薰烛,薰衣草和茶树精华的味道弥漫开来,薰衣草能杀菌消毒,茶树香薰可以消除炎症和化脓,甘露暗叹一声,难怪程天的皮肤好得那么快。
在烛光的映照下,整个房间的布局一目了然。墙上有一个白色的神龛形式的壁柜,壁柜里的镜框镶嵌着一张姐姐的照片,正是姐姐墓碑上用的那张,照片前有两支长长的白色蜡烛,微弱的烛光下,姐姐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有点蒙娜丽莎的意味。看来姐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确是不可替代的,在欣喜的同时甘露又觉得有些失落,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像爱姐姐那样爱自己。除此之外,屋子里就只剩下一具宽大铮亮的棺材,上好的黑色钢琴漆上有金色的浮雕花纹,做工精细无比,还有棺材盖被分为上下两扇,可以一起关上也可以只开半边,上半扇的正中间,还有一个镀金的恶魔头像,恶魔嘴里露出两枚尖锐的血牙,这是个铁杆哥特粉丝才会景仰的神。棺材里放着枕头和被子,宽度也差不多是一个单人床的尺寸。枕头上还有两根寸许的头发,甘露倒吸了口冷气,看来程天睡在这里,太恐怖了,他完全是模仿吸血鬼在生活。
时间紧迫,程天随时可能上楼来,甘露走出房间把门关好,剩下最后一扇门了,这次没有错。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和正要升起的朝阳让甘露的精神为之一振,放眼一望,天边的云层露出绚烂的曙光,露台很大,足足有百来个平方。甘露兴奋地朝栏杆狂奔,可还来不及欣喜,就被栏杆和天花间悬挂的琴弦粗细的钢丝挡住了视线。这是隐形防盗网,甘露曾在网上看到过广告,这种防盗网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是看不出端倪的,虽然很纤细,但一旦遇火或被剪断就会发出超高分贝的报警声,除了主人的密码可以解除外,没人能阻止报警声的发出。
甘露好不懊恼,其实早就该想到,这样的豪宅怎么可能没有防盗措施,她失望地退出程天的卧室回到房间,刚刚关好房门就听到走廊上传来程天上楼的脚步声,虽然这次行动没有收获,好在有惊无险,没有打草惊蛇。
看来,只有另外想办法了。
刚坐稳,甘露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程天的脚步声就又折返了过来,这一次,脚步声停留在甘露门前。
“你进过我房间。”门被忽然打开,甘露吓了一跳。
“没,没有。”甘露不习惯说谎,脸马上就红了。
“我在门上放了一片羽毛,可是现在那片羽毛落到了地上,我的房间没开窗,如果开门的人不是你,你说会是谁?”程天的脸色很难看,他讨厌被欺骗。
“也许,是伯母吧。”甘露的声音很小,毕竟是底气不足,她没想到程天一直在防着她。
“我妈从不上楼,还想骗我。想逃跑是吗?看来光是把你关在这里还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再住上几天,等到我的身体完全复原了,就带你去做整容手术。”程天抓住甘露的手,用力往外拖。
“你要带我去哪?”甘露吓坏了,拼命挣扎着可却还是拧不过他,他的力道用的很巧妙,正好捏住了她手腕上的脉门,半边身子都是酸麻的,整个手臂都脱了力。
毕竟是男人,就算身体虚弱的时候还是比甘露的力气大得多,程天把甘露拖下楼,一直带到通往地下室的黑色地毯前,“别妄想逃走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做手术把,自从你接受这颗心的那天开始你的身体和生命就再不属于你了,你有让你姐姐重生的义务。”程天一把掀开地毯,一米见方的雕有精致图案的铁门被他揭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一下子暴露出来,既像地狱的入口又像是蟒蛇的咽喉,深不见底的黑洞吐着丝丝的寒气和古怪的成分复杂的气味。
“不,求求你别关我。我听你的安排还不行吗?你这样对我姐姐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姐姐曾经在日记中说过地下室是他们杀人藏尸饮血做乐的地方,甘露怕极了,拼命挣扎着,用脚抵着地面,用手拖住身边的楼梯,大声喊着伯母救命。
那位冷漠的伯母成了她最后可以期盼的人。
然而伯母没有出现。此时此刻这位老妇人并非没有听到甘露求救的呼声,她只是害怕她的儿子,如同恶魔附身的儿子,她在自己的房间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喃喃地念着祈祷的经文。
“哼,别想跟我玩花样,没有人可以骗到我,等你做完整容手术,我还要在你身上植入一块卫星定位晶片,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做思想准备了,我给你足够的时间。”程天完全不理会甘露的恐惧,用手刀在把甘露后脖子上来了一下,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