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柱子来了,拉着一杆子人马来到了马蹄湾。梁旺泉嗅到风声,早已躲到山林里去。没想到,辛柱子手竟黑到了这般地步,他将旺泉爹从火炕上拖下来,綁在了道场的苦楝树上,严刑逼问着梁旺泉的去处。
“大爹,莫怪我手黑!”
旺泉爹只是破口大骂:“贼子!土匪!你不会有好死的!”
辛柱子手捏着一把匕首,慢慢走过来,用刀尖侦劲地在旺泉爹的身上划着口子。每一刀下去,便是一声剧烈的呼唤,一刀一刀,周身的衣服成了蓑衣片子。血涌出來,将衣服全浆成了红色。
“说!梁旺泉究竟藏在哪里?”
旺泉爹不言语。于是又有刀在身上划,使劲地割……终于,旺泉爹一歪头,死去了。只是眼睛仍是恶狠狠地瞪着,园溜溜的象是一颗珠子,要从眼窝型掉下来了……梁旺泉听说了,嘹啕痛哭了一夜。牙关咬得咯嘣儿山响……无奈,却又只得东躲西藏的。终日地颠奔在山沟秃岭上。日月久长了,自觉也不是条出路……就在这时,一名土匪与辛柱子闹翻了脸面,反戈投靠了梁旺泉,背来了两杆汉阳造,还有一把盒子枪。梁旺泉大喜,于是就纠集了他的一帮徒弟,也拉了杆子……于是陇州的山洼里就又添了一群土匪。
两杆子人马经常遭遇,袭击。自然的,也常下山去打抢,以补粮草。搅得村舍里的鸡狗也难得安宁。一有枪炮击,一个村子便慌乱得成了一个马蜂窝。人们四散跑开去……天长日久了,石崖上便出现了许多石洞,每每听说土匪来了,便将钱财物件背上,钻入石洞里去过日月。
两杆子土匪相互血洗。你杀了我家的人,我再去杀你家的人;你杀了我的亲戚,我再去杀你的亲戚……山地里人烟原本稀少,挂搭来挂搭去,都有点沾亲带故的。因之村民就愈加地恐怖了——总耽心有一天杀祸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一提起“辛梁”二位,他们便跺脚,吐着唾沫星子骂。日月久了,辛柱子便有了外号“白眼狼”,梁旺泉有了外号“黑心虎”。
自卫闭则四处张贴布告,缉拿“白眼狼”和“黑心虎”。两杆子土匪没有心劲去对付自卫团,只是终日的在山沟里对打。有时候,梁旺泉觉得这有点窝里乱。转眼又一想,窝里乱就窝里乱,人老几辈的都是窝里乱。先人给后人留下的秉性——一条道儿就往黑里走吧!
到了民国二十七年的冬未——一个无雪的冬天,梁旺泉的人马将辛柱子和几个土匪堵在了河湾旁的一个石洞里。攀上石洞的木板已被抽掉。河滩里往上打枪,石洞里往下打枪。结果石洞上打下来一个人,河滩上也躺了三具尸体。
梁旺泉在河滩上吼道:“辛柱子,你他妈的也有今日呀!老子今日逮你个活的。剥了你的皮做鼓去,挖了你的心喂狗去……”
话音未落,只听叭的一声枪响。梁旺泉顿觉耳朵热烫烫的,用手一摸,半拉子耳朵不见了,血顺着脖颈往下流。
梁旺浆动起怒来,就让几个土匪抱了苞谷杆,麦秸,湿树枝堆在崖下放火烧洞。浓浓的湿烟窜进洞去。呛得辛柱子和几个土匪不住地咳嗽……梁旺泉蹲在河滩上只是笑。
烧了两天两夜,洞内就没了声息。运旺泉正淮备带人上去,忽听身后响起了枪声,咚咚地就有几人栽倒在地了。梁旺泉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卫团包抄了过来。他想带着残剩的十几个人沿着河道向东撤退,不想自卫团早已在那儿架上了机枪……两个小时以后,梁旺泉和十几个土匪全栽倒在河滩里,血将苏家河染成了淡淡的一溜红。一颗子弹掀开了梁旺泉的脑灵盖,白花花的脑髓流了一地。
自卫团攀上石洞,才发现辛柱子和那几名土匪僵直地挺在石洞里——不知是饿死的,还是被烟火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