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知道他们不爱对方不在乎我,但是说不在乎他们却坚持到我十八周岁后才离婚。我爸是个很要面子很温和的一个人,即使那个贱女人一直劝他别养我别理我但他还是坚持养我,用我爸的话来说就是那时我的名字还在他户口本里,还是要负责的,父母离婚后,我独立出来,他们各自正式的组建家庭,我爸再没有理由帮我,他答应过那个贱女人我成人后就不再管我,还是当着我的面答应的。可是我读大学还是会给钱我,我对他的感情有点复杂,恨,也在乎。
所谓爷爷的本事我一点都没学到,按我的话来说就是我是要做大老板的人,怎么可能去学那些不科学的事,喜欢看鬼故事也不代表我肯定世界有鬼,不过是想找到一些bug来消遣一下,顺便联络一下同学之间的感情。有些事只有经历过世事才会知晓做法,要是知道我会走这一条路我当初也不会那么不屑。
存在即合理,只是当时我不懂。
我一直属于脑力型的人,我不会做这种事,总有人会,我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个真正能做这件事的人,我说,他来做。我找到爷爷的电话本,既然他是做风水师的,自然会认识一些做阴阳的人,总能找到一个适合合作的人。
第二天我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已经约好人了。我知道最后我爸会答应我的要求,因为除此之外他没人可信,那个生怕留一点口实在他人手中的人,当年离婚他被人说闲话说了也不知多少回了,那种滋味,他那种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再想着受一次。我虽然没什么节操,但既然他是我的客户,我自然要尊重他,自小就这么过来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
我出现在我爸的屋子时,那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中央,这场景让我记起十几年前的事情,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时这个女人还是客客气气的,像极了个好人。不过好与不好都是人来判定的,对于我来说她是坏女人,对于别人来说说不定就是好女人了。
她的表情不太好,估计心里恨不得把我剥皮生吃了。
我爸的表情也不太好,给我倒了一杯水后就干坐着。
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由我来开口,“什么情况……”
我爸支吾了半天,才说想给关静的姐姐换个墓地,希望我给看一下。我觉得不太对劲,看墓地这种时并不是什么丑事,“你就直说吧。”我拉长了脸。
关静甩了个眼白过来,走了。
“我跟你关阿姨结婚了……”
“我知道。”
“你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婚姻叫冥婚吗?”
我抬头去看他,他白发已经十分明显了,这个好面子的男人对他的外表一向是十分重视的,即使已经快六十了还是把头发染得黑黑的,每天都打扮得很精神。
“你关阿姨上边有个年纪轻轻就死去的姐姐,按照一些规矩,我在娶她的时候为了安抚她的姐姐会让她做大妻,毕竟是个死人了,介意那么多有什么用呢,我这辈子没信过鬼神,到了了,还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白过这五十九年了……”
“她姐姐的坟迁到了我们的坟园,你也是见过的……一开始还好,可是最近老是出问题,你关阿姨老是被缠着,昨晚如果我没有出去散步,媛媛就要出事了,那个巷子那么黑……你关阿姨忍了三十多年,我不想到她可以幸福的时候不得安宁,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他顿了一下,“我王践学好面子好了一辈子,到现在却遇到这些事,我知道你和她势同水火,”他又顿了一下,估计是想起我和关静不和到在爷爷的葬礼上翻脸,“她毕竟为了你我和你的母亲忍了三十年,生下媛媛时也没有一个名分,你也别怪她后来那么绝情,她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那么无私,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断争取也是正常的吧,”他深呼吸一下,“她不自私,自私的一直是我和你母亲,你有什么要怪的就怪我吧……毕竟她不是第三者,本来该跟我结婚的就是她。”
他说完了,静静地看着我。
我能说什么,他当时没选择把我打掉我就已经很感激他了,他好面子我也知道,一直强调自己信奉科学的王老师要是让别人知道家人让鬼给闹了还找大师消灾那还得了,估计王老师的面子里子都会荡然无存吧?说实话,我能理解,为了面子能忍十几年的男人。说实话,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已经破产这个消息,我跟我爸一样,是个好面子的人,所以我十分的理解。
“我知道……”我会尽我所能。
临出门的时候,他站在门口问我,“你就不能留下来吃次饭吗?”
我摇摇头,我还学不会那么大方。哪怕有名无实也好,我也希望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讨生活,我还没能成熟到原谅她。
这次跟我合作的人是爷爷旧友,年纪很大了,坐在椅子上还是端端正正的,因为他是我爷爷的挚友,我就把这件事原封不动的陈述一遍,不过没有告诉他事主就是我爸。
罗先生沉吟一会儿,问道:“书晓,既然是娶鬼为妻,那通阴文书呢?”
我摇摇头,“罗爷爷,那只是按习惯叫做大妻,实质上没有婚礼自然没有通阴文书。”
“这样啊……那还不容易,给她真真正正配一门阴亲不就结了?你朋友这只是供奉着亡人,借着阳气压一下,加上事主并不是自愿的,哪来的什么阴亲,依我看啊,就是想着消除亡人的怨气,你朋友年纪越来越大阳气渐弱压不住了。这事儿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妥善的处理,你去给那亡人结一门阴亲就行了……”
我狐疑道:“这样真的能行么,这事儿就这么容易?”
罗先生微微一笑,“当然没那么容易……”我的心咯噔一跳,我就知道,这时罗先生呷了口茶,慢慢地说道:“要挑时辰,挑八字……挑吉时……尚有许许多多注意事项……”然后他便讲那些事细细与我道来,我一听不对啊,这是要我去处理啊。怪不得这老头子见我问这些问题那么欢喜,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谈论一番已是晚上,送老先生回去后,我又独自一人走回清明巷,这次还是有高跟鞋敲地的声音,不过这次是跟从我后边传来,我看了一下手表,晚上九点,比平时早了五个小时。我回头去看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那晚那个红裙子的女人,她见我回头立马低下头生怕我看见她的脸。我咽了一下口水,我的妈喂,听到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会看到?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并没有阴阳眼这种逆天的倒霉技能,但是我也没有跟她建立什么联系啊?我正要快步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我绷直了身体,连说几声没有。
见她没什么动静,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在看到安魂堂的灯火那一瞬间安心了一下,虽然安魂堂老板是个怪人,但是总比后边这只好。我在开门的时候,余光瞥见女人进了安魂堂的门。现在好像懂了安魂堂在晚上开店的原因……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它还在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罗老先生是我爷爷的挚友,老人家经历了风风雨雨就念着这些“封建的东西”能有人继承不至于香火不继,我爷爷从来没有要求过要我学这些东西,但是生前也时不时念叨一下。但是我还是没有那个兴趣,这得看天资,这是我爷爷的原话,如果不是天资不足,我爷爷也不会任由我去,这些东西嘛,还是不要接触太多。
罗老先生说的那些东西在清明巷基本都能找到,但是重中之重是先给关静的亡姐关悦找一个丈夫,这个必须得由死人担当,因为关悦的怨气太重,拖了这么久都无法下黄泉。我爸刚才打来一个电话,补充了一点,那就是城西墓园的关悦墓里边只有她生前贴身的东西和一绺头发。这样都能影响到关静一家,还真是怨气十足。关悦死前有一桩婚事,出车祸后男方反悔,关悦是自杀而死的,死前也没能看到定制的婚纱。我爸是娶了关静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按照某些地方的规矩称关悦为大妻,媛媛喊关悦为大妈。现在可能是关悦越来越不满才出的问题,既然是如此,那么由活人来充当也可以,但是这个活人得是与关悦订婚的那个人。估计人家是不乐意的,活人都不肯娶怎么会娶一只厉鬼,而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早就结婚生子了吧。
挑选活人倒是简单,只需包个带着关悦生辰八字的红包丢在马路上就能解决。但是死人就有点难处理,找到死人还不容易,但是得找到合适的。我想了一下,打电话给江明,问他那群狐朋狗友里边有没有人认识法医,或者医生护士什么的,再不行殡葬师也行。说实在的,做这些事我也不太安心,总感觉对不起别人,但是冥婚要是处理得当的确是可以荫其家人,能不能成事,好事还是坏事都得看人。我不会,所以我心不安。
江明的声音有点疲惫,一直在咳嗽,“你说的人我的确有认识的……咳咳……”
我有点儿听不下去,就问道:“江明你是要死了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江明苦笑着:“大概吧……”
“倒霉那么久不如死了……”
“哎!”他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你爷爷是风水师吧?你会点儿东西吧,帮我看下呗!”
“江明,我爷爷是风水师不是阴阳师……”
“我又没说是阴阳之事,”他大叫一下,“哦!你知道有问题!”估计是快气炸了,他的声音都破了,“书晓你个小王八!你!哎呀!”
我赶紧安慰他,“行行行,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就立马过去帮你……”
电话那边传来急速呼吸的声音,“江明?没有气死吧?”
由于我对江明心怀愧疚,答应他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江明才把他的朋友介绍给我。“他会不会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啊?”我有点担心,虽然介绍尸体不是犯法的事儿,但是有点不道德。
“高止山,你认识的。”
高止山是我中学时期的朋友,我使劲想了一下也没想通那个学习那么渣的人会是个医生,于是向江明询问一下。
“他只是个护士……”
高止山没考上大学,随便报了当地的卫校出来后随便找了一份工作,“那小子很会走偏门,当个男护士赚不了一栋别墅的钱的……”江明最后的话有点意味深长。
果然是个人精,高止山的人品没有外边人说得那么好我是知道的,这人太会做事,跟聪明人合作事半功倍,但是也容易被坑事倍功半。我想了一下,现在哪来其余的选择给我,婉仪又远在千里。我在他城读书创业,人脉都留在了那边,认识的人虽然多,但是基本不在这儿。
正烦恼的时候,我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肉香味,我自小就是狗鼻子,煮的什么肉基本能猜出来,但是今日闻到的肉香味确是从未闻到过的。这世上肉类多着呢,我也不可能都知晓。我今天光顾着问罗老先生问题,还真没怎么吃东西。此时闻到肉香味,肚子有点激动。我认命的下楼煮东西吃,但是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阵肉香味的源头,看着煮出来的蔬菜面有点下不了嘴。我细细地闻了一下,这香味似乎是从隔壁传出来的。我打开屋子后边的窗伸头出去,河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那股香味便更重了些。
我叹了一口气,怪不得黑猫嫌弃我做出来的东西,人家主人厨艺好着呢。认命地吞下蔬菜面,通过窗子,我看到了河对面俨然的房子亮起了稀稀疏疏的灯,估计是哪些熊孩子又跑到那里找鬼去了。我摇摇头,想起之前那些给同学讲鬼故事吓着了班花被人丢去那儿的经历。反正我是没被吓着,后来良心发现回去找我的那几个哥儿们反倒是被我吓着了。
那些时光还真的无忧无虑,家庭起码还有一个完整的躯壳。
我关上窗,上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