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两只蜡烛三根香。”
说话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背着一个小挎包,连续三天她都在我这儿买香,而且最近都在下雨,不是祭拜的好时候,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小妹妹,今天会下中雨哦,实在不是一个祭拜的好时候。”我把东西递给她。
“我知道,可是不能不去啊。”女孩叹了一口气。
我耸耸肩,人家不听劝我再说也没用。我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看到站在阳台的药店老板,他也在看着天,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缓缓低下头,于是我看到了拥有两只熊猫眼的药店老板,他的目光好像有点哀怨。我刚伸出手要跟他打招呼他就转身回去了,我讪讪的收回手。
“喵……”那只黑猫跳上我的柜台,朝我喵喵叫。我一看到它就想起被它鄙视那件事,就没好气的问:“你来我这干嘛?没有火腿肠。”
黑猫低下头舔舔自己肉垫子,我一向喜欢狗猫,还是没忍住挠挠它的下巴。它伸出舌头舔我左手的伤口,突然就前腿蹬了一下,倒了。
卧槽,这猫还会碰瓷啊?我戳戳它的额头,它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我认命地拿出香肠递到他面前,都不用我撕开包装,它就自己咬开了,这家伙都快成精了。
“小贼猫……”
不过它吃完还是无精打采的,我闻了闻自己的手掌,没有问题啊。
只好抱黑猫抱回药店,“老板,你家猫……应该是中毒了吧……”我有点不太确定。
门板被拆下,化了烟熏妆般的老板出现在我眼前,他动了一下鼻子,“猫儿舔过你的手了?”
我点点头,老板看了一眼我怀里的黑猫,把它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没事,就是之前给你涂的药猫不能接触。”
“可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哪里会有药残留下来。”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表情有点疑惑,不过一下就释然了,“没事儿,药效强……”
“猫不会有事儿吧?”
“等它吐完就会好了。”说罢就抱着黑猫进了屋,他似乎不太喜欢出门,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我错了,因为下午我就看见他出门,似乎是有人来找过他。
可能是阴雨天,没有什么人活动,而清明巷本来就是冷冷清清的,现在就越发冷清起来,我望着屋檐滴下的水珠,想起之前那个女孩儿,我也有了祭拜的年头。我回来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去看过我的爷爷。好说不如做,我提着香火蜡烛出门,关门的时候,邻居的黑猫蹲在阳台上朝我喵了一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突然觉得不应该出门的,听说一出门就遇到黑猫是不祥的征兆,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蠢,我每天都见这黑猫来着。
不料刚出巷口就差点被车撞了,我原本已经太在意打算直接走,但是听到有人喊我还是回了一下头,看见刚下车的司机,我好奇地问,“你认识我?”
司机一头雾水,“不认识啊,就是下来给你道个歉。”
“那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没叫你名字啊。”
我也一头雾水,明明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来着,还真是纳了闷了,大白天呢,总不会这个时候闹鬼吧?不过这天阴得心慌,闹鬼也正常,没事儿,我手上戴着那串爷爷给的六十八颗佛珠做成的手钏,我下意识地捻一捻珠子,白白警告过我,一旦跟鬼神扯上关系就很难分清楚河汉界,最近我都不怎么在夜间出门。后来想了想,如果我要做这一行,我还必须找一个靠得住的搭档,那个搭档可以是任何人,但不可以是白白,白白这孩子,心太正了。
墓园建在城西捞仔河那边,离清明巷不远。原来这墓园是在城东的,后来城东快速发展,人占了墓地,就把墓园迁来了人数渐少的城西,听说当时还花了蛮大的力气才处理完这个墓园。
我撑着伞看香烛静静燃烧,檀香味让我得到一些些安慰,最近有些不安,受过伤的右眼有些疼,老是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认真去看又没有,有点怀疑是不是还有血块没能自行消失压到我的神经,那场车祸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就是我的右眼差点就保不住了,那种由眼睛疼到心脏里面的痛至今难以忘记。
我左右看了一下,想看一下那个孩子还在不在墓园。还真在,而且就在不远处,她坐在小马扎上,对着那块墓碑。我站了一会儿,觉得那个孩子有些奇怪,便走了过去,那孩子可能是被我突然出现给吓到了,一下子就摔下了马扎,见到是我后才停止尖叫,我估计她这几声能把看园子的老大爷给吓死。
她有点埋怨地说:“差点被你吓死了,”她顿了一下,指着香烛,“老板,你家的香有问题啊。”
我有些好奇,伸过头去看,那香燃到一半就断了,剩下一截子,三支香,两短一长,典型的恶兆。我缓了一下,“这是第几回了?”
“三天了……”
从一开始就这样啊,我顿了一下,“姑娘,你还是找个大师吧……”
女孩估计吓到了,腿软了一下,我扶住她,她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我摇摇头,我也帮不了啊,我又不是真正的仙姑。
“这坟你别上了,先回去吧,找柚子叶洗洗澡。”
“不行啊,安抚不住她我妈会打死我的!”她抓住我的手,“下边那个人是我大妈,我妈特地交待我来安抚她……”
我有些为难,白白不在这,我所知不多的东西还是从鬼故事里看来的。这孩子应该知道埋葬的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十分紧张。这孩子挺乖巧的,我也想帮她,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没办法。
“这样吧,你打电话给你爸,我帮你说明情况。”我提议道。
女孩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电话通后,那边的男声熟悉到让我觉得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因为接电话的是我的父亲。
我有点愣愣的,眼前这个人,是我同父不同母的妹妹,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孩子有些熟悉,原来如此。
“是我……”我有些艰难地回答,那边一直十分关心地喊着“媛媛”的声音停了下来,变得生冷。我不太想跟他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事情经过。
“你卖的香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冷笑一下,“那是你老子留下的货物。”
那边没声了,停了好久,“你让媛媛接电话吧……”
我把电话交给媛媛后,回头看了一眼爷爷的坟墓就径直离开,不管了。
最后还是没忍住,到张开的酒吧里去解闷,好巧不巧看到搂着个嫩妹跳舞的刘大东,我对这个渣男没什么好感,应该说我对他们夫妻俩都没有好感,我举起酒杯朝他挑衅性笑笑。心情不好就会挑衅自己看不过眼的人渣,这已经是我的固定习惯了。张把自己调的酒递给我,“你那破习惯还没有改?”
“人渣那么多,改不了,话说你能不能开个静吧啊,吵得我头疼。”我有些抱怨的说道。
“人多热闹嘛。”张喝了一口酒,对着行过的帅哥眨眼。
“嘿,”我碰碰她的肩,“你是有夫之妇了。”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
最后改到静吧里喝酒,张说自己也打算不要那间闹哄哄的酒吧了,老是出事,麻烦,打算盘出去。说到到最后,她脸色有些不对,一口闷下杯中酒。我记得那家酒吧是她前男友留给他的,那个因她出事的男人。往事不如烟而历历在目。
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裙子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路的姿势婀娜多姿。好像从来没有在这看见这个女人,直到我听到了熟悉的高跟鞋敲地声。红色衣服啊,我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听说厉鬼穿的衣服都是红色的,说起这个我倒是听好奇的,为什么女厉鬼都是穿红裙子没见男厉鬼穿红裤子呢?说好的按颜色排名呢?
她向我走进,在我几乎能看到她的脸时她低下了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觉得喝完酒后那点燥热无影无踪了。
快走到巷尾的时候,我看到了蹲在我门前的人影……
是于韦睿,她一脸惨淡的看着我,我有些疑惑,“你怎么又来了?”
她站起来,“刘大东要跟我离婚,而我一个钱也得不到了……”我被她的笑容吓到了,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她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逐步靠近我,“王仙姑,你能不能帮我诅咒他?”
我虽然看不惯那些渣男,但是诅咒这种东西我并不会啊,“早两日你们不是还好好地吗?都不打算离婚……”
“我怎么知道他做了什么,律师说我一分钱都拿不到了,要是之前爽快点离婚我起码还有房子,对了,”她怨毒的看着我,“都是你和你那个徒弟的错!要不是你们惹到了我老公他也不会这么绝!我现在出事了都是你们害的!”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什么是我的错,如果你没有求爹喊妈的我会答应你?”
她似乎是什么都没听见,“对了,我妈让我来找的人不是你,”她愤怒地看着我,“你居然敢骗我,还拿了我那么多钱!”说罢就一巴掌朝我脸上乎来。
我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扭,“刘太太,说话注意点。”其实我知道骗人不道德,但是我是真的有处理好她的问题,“我徒弟请出来的人物你是见过的,你老公也见过了,是你们夫妻俩感情不牢固关我什么事?”说罢就把她的手放下,夫妻俩一个人精一个是只会花钱的蠢材,怪不得刘大东要想方设法离婚,我看着于韦睿尚有几分姿色的脸,大概猜出了结婚和离婚的理由。
于韦睿接了个电话,跌跌撞撞地走了,我长出一口气,总算送走了个瘟神。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估计还会有麻烦等着。他娘的这一万块赚得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我头都快大了。进门时,那只黑猫在我家阳台上朝我喵了一下,它的主人就在一边用他那双熊猫眼看着我。我心里正不乐意呢,敢情刚才那点丑态毕露在他人眼前了,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这时感觉自己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我照例朝门神公双手合十拜了拜,上边的药店老板发出一声“哦呀”,我的肩垮了一下,彻底不乐意了,直接开门进屋了,而后才发觉我忘了跺一下脚才进门。开来今日诸事不利啊。
刚泡好醒酒茶,我爸就给我打电话了,“书晓,你跟你爷爷住了那么久,你会不会一点他的本事……”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转,杯子差点掉了,爷爷是一个风水师,帮人看屋地墓地的,“你想干嘛?”
那边停了很久,才说道:“爸爸希望你能帮忙看一下墓地……”
我没好气地说不会。
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什么不会,老王你就养了一个白眼狼,当时你就不应该给钱养她的!”是那个贱女人,我忍住暴怒的心情,内心背了几千遍草泥马。
“为什么要找我?”我对我这个“爸爸”还算客气,毕竟他养了我,不像我妈当甩手掌柜,虽然我出事后他不愿意帮我我很失望,但是我恨的毕竟不是他。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我爸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又开始尖叫了,“什么家丑,你让她知道了就不算外扬吗?”那个女人有点歇斯底里。
我忍不住了,直接就大声地说道,反正我知道她是能听到的,不是喜欢钱吗?我让你喜欢!
“要我来啊,行啊,最少要五万,打到卡里我确认无误后就能帮你了啊!”
“老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行了你够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觉得我不需要醒酒茶需要降压药了,每次都是这样,气个半死。
慢着,我是不是答应了什么奇怪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