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何时,永远不缺乏,总以为我可以,我能,我行之人,真到关键时刻,什么都做不好。张夫人便是这般,宁乡集成衣铺的生意急速下降,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她整天一张苦瓜脸,顾客看了就倒胃口,谁还会自己凑上去遭罪受,况且,又不止张家成衣铺一间铺子。
张柔瑾将自己的生意经教给她,她不但不领情,反而出言讽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还是多关心夫家的事情,我们张家的事儿,就不需你多管闲事了。”定亲的女儿,待字闺中有些尴尬,所以,一般定亲之后,很快就会成亲。
李晟硬要人家拖个一两年,确实很不通人情。他有些忽略了张柔瑾的想法,听到宁乡集发生的事情,还有柳毅铁青的脸,有些好笑,“你气什么,再气,她也算你的丈母娘。”柳毅道,“我想早点将她接过来。”“好了,知道了,等群哥的事儿办完,就办你的事儿。”
至于这么着急么,柳家庄的喜事儿,一波接着一波,这是逮住幸运女神的裙摆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柳桥修建完毕,准备开始投入使用。张县令尽管很忙,还是抽空来见证这一刻。这座桥风格迥异,有人牵着马车,从桥上走过,桥纹丝不动。张县令笑道,“还是你们柳家庄厉害,这桥可用百年,泽遗后代。”
桥的名字,不用张县令命名,这座桥,就叫柳家桥。以后柳家庄的地方,也可以叫做柳家桥。张县令整个人都是乐呵呵的,这段日子,他的奔波劳累没有白费,在别的县大灾难捱,死气沉沉的时候,开阳县一反常态,焕发出了活力。为此,王府尊没少表扬勉励他。
“今年,本县能避免损失,你们家功不可没,若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就不要客气。”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情义之间的往来,只有不断关联和维护,才能够长久。李晟却谦虚道,“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大人不必挂在心上,只是大人还需关心另外一件事儿。”
张县令疑惑,“何事儿?”久旱必有蝗,都被干旱折磨地忘记了这一茬。李晟看着满山的绿意,“大人,小心天空的飞虫。”这时候的人,对蝗灾总是十分忌惮,蝗与皇,谐音之后,变成讳莫如深的词儿。有李氏王朝,鲤鱼和李谐音,得到了最佳的保护。长得十分肥硕,敢捕食鲤鱼的人,几乎没几人。
去年的时候,就有蝗虫大片飞过。这天象真的恶劣到无边了,好不容易干旱,又不得不熬过蝗灾。先前的高兴,一瞬间消失不见了。若真有蝗虫过境,庄稼被啃噬一空。管他有收成的,没收成的,都通通变得一无所有。自己努力作成的成绩,随着蝗灾,必然被糟蹋地点滴不剩。
“可有什么法子?”没什么好的办法,后世对付蝗灾,就是一开始便使用农药。地里的虫卵杀干净了,到夏天也就翻不出什么浪花儿。这个时候,没有农药可打。稻苗抽穗,若是这时候喷药,很有可能带着药性,极不健康。没有被化学污染的地方,要杀虫卵,很是麻烦。
李晟叹了口气,“除了多养鸡鸭,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即便要养,那些小鸡又有什么战斗力。张县令看着柳家庄满地的跑的鸡鸭,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来,“你们家,早就知道今年的情况?”这当然不能承认的,“怎么会,大人,我们家就是想吃肉了,所以养了这么多鸡鸭。”
傻子才会相信这样的说话,谁会在春困缺少食物的时候,养上这么多的鸡鸭。还有后来抓的猪,等猪长肥之后,柳家庄的日子会过得更好。柳家庄如今的模式,值得其他庄户们借鉴,只要吃得苦,天象再不好,也不至于饿死人。柳家人欣欣向荣的生活状态,超过了开阳县其他庄子。
“大人,若是驱赶蝗虫,可以往柳家庄赶。”赶过来,就是免费的食物。张县令却有另外的考量,蝗虫的方向性不可控,谁能保证,能正确往柳家庄赶,“这样,本官借你家鸡鸭一用,或者买。”用鸡鸭对付即将起飞的蝗虫,或许能挽救些损失。
买是不可能的,柳家好不容易养起来。那是李芸儿的心血所在,她就不会同意。鸡鸭这等活物,若是借出去,中间的损失不知道有多大。但李晟向来大气,能帮助别人的,就帮助一点儿。在开阳县,只有大环境稳定,李晟才好赚钱。如果把酒楼开到随时可能有山贼作乱的地方,那几乎没有什么收益的了。
李晟担心的是,把鸡鸭借出去,庄子上的蝗虫对付不了,就有些难受。在大范围的蝗灾面前,两百鸡鸭算得了什么事儿呢。能保一块,就算一块吧。李晟给张县令出主意,“大人,我们家的鸡鸭,只是杯水车薪,您这些日子,不如禁止宰杀鸡鸭,等灾难过后再放过。”
牛羊的肉贵,鸡鸭鱼肉,是普通百姓的主要肉食。一家养很多鸡鸭的情况少,可若是将全县的集中起来,一定有所收获。张县令觉得这很难做,“不让别人吃鸡鸭,有点说不通了。”官府命令禁止百姓的饮食,很少出现,若是公然下令,会成为官场的笑话。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好办,您不如编造一个理由。鸡鸭不是容易发病么,有人吃了病了的鸡鸭,中毒身亡。您出告示,要求彻查,劝百姓不要吃鸡鸭,这样就无人反对了。”什么禽流感啊,猪流感啊,球状杆菌……五花八门的东西多的很,食品安全很难在绿色线内安稳。
这个借口不错,买进的时候,鸡鸭会降价,等蝗灾过后,出面澄清这是个误会,鸡鸭的价格又会上涨,这一来一去,反而会小赚一笔。张县令果然觉得不需此行,急急忙忙告辞,到开阳县亲自布置。李晟让人给李群带了话,这两个月内配合官府,不要卖鸡鸭的肉食。
柳家桥修好之后,建筑队开始全力修建村庄的民房,已经有很多庄民交了银子,他们如今,不怎么缺钱。长桥集人安顿下来,日子过得很忙,他们争分夺秒地开荒,争取在秋天来临的时候,种上一茬儿小麦。只有有了田地,才算在这里扎上根。
李晟去长桥集一遍,开始在两边规划店铺。这里会修建一个超越宁乡集的集镇,如今在路边,有很多地摊。李晟仔细观察过长桥集的小孩,他们很听父母的话,小小年纪就能帮助大人干事儿。他们同样很敏感,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重组家庭,孩子的心态有不少问题。
这与李晟需要人的素质,有很大的区别,他需要的,乃是完全服从,铁骨铮铮的人才。等这个夏天过去,流民会越来越多,其中定有性格坚韧的孤儿,那才是他需要的人才。正如秋沫儿召集的那些小乞丐,如今,在秋沫儿的教导下,有了谍报人员的素质。
是时候去一趟开阳县,这么多天当的甩手掌柜,其中肯定有不少隐患。这一次,还是胡归一陪同,柳家桥修好之后,他算是失业了。一个老人,即便毫无用处了,李晟也会好吃好喝供着。这次去开阳县,有了马车,没了往常的匆忙,能够一路欣赏美景。
开阳县里的每个庄子上,或许都有一口水泥糊的池塘。上次下雨,一个个的,都续足了水。他们的脸上洋溢的,是对夏收的渴望。胡归一笑着道,“瞧,你给了多少人希望,有没有很高兴。”哪里能高兴地起来,“胡爷爷,粮食没有进仓之前,有很多的变故,都不能掉以轻心。”
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的,多少人因为掉以轻心,失去了一切。由不得李晟不谨慎,这一切得来不容易,若是突然失去了,要想找回来,难上加难。他现在,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家里很多人负责。责任越大,需要考虑的东西越多。能勇敢的担责任,是重生后特别好的改变。
得意楼如今的风景,比之前艳丽多了。楼侧道的刨冰摊,排了很多的人。酒楼研制出的冷饮,比柳家庄捯饬出来的,品质要好上许多。几月不见,李群果真干练了很多,颇有掌柜的模样。秋沫儿似乎又长高了点儿,一双眼睛明亮的紧。这个女人,绝非省油的灯。
王家的两个小子,在楼道里跑堂,很勤快,对顾客微笑示意。对面的八源客栈,生意看上去很好,方八胡还是习惯迈着步子,瞧见得意楼的火热,他的心里真的很不得意。谁能想到,一件荒僻的鬼楼,能快速成长为开阳县第一酒楼。秋沫儿拉着李晟就往后院走,闹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些日子,倒是很逍遥,可我忙惨了。”李晟笑了笑,“没见你怎么忙呀,忙的话,还有心思看客栈里的男人。”秋沫儿撇嘴,“我不看,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你说的,****这一行的,要多看多听。”李晟点头,“没错,你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么,若是急的话,怎么不直接通知我。”
秋沫儿有些为难,指了指柜台的人,“跟你这个大哥有关,咱们得意楼来了位客人,这位客人的心思很复杂。”“是你一直说的唐家么,我猜,应该就是上次来的唐星云。”秋沫儿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这儿聪明,我话都还没有说完。”
这哪里是聪明的问题,李群上次回长桥集量尺子的时候,便将一切都告诉李晟了。“沫儿,这件事儿,我们不用管,一切交给大哥应付,他能够处理好的。”在家庭和事业,亲情和爱情之间,并非没有一块共同的落脚处。果然如此,秋沫儿也是这样想的,“那我告诉你,方八胡,林殷,对得意楼的觊觎,从来都没有死心过。”
“他们有什么动作么?”秋沫儿摇头,“投鼠忌器,你现在跟县令大人的关系这么铁,他们有贼心也没有贼胆。”李晟笑了笑,“那不就得了,他们若敢动手,一棍子打死好了。若他们收敛,咱们又何必听不进几句诽谤的言语,你说是吧。”
秋沫儿板着脸,“我一直在等他们伸手。”打死方八胡的念头,从来没有断绝过。还好,柳沫儿也懂的收敛,不然真的很难收拾。人就是这样子,得找找理由,自己要占据道义,不讲道义的,必然会率先淘汰出局。
“王婶婶呢,她怎么样了?”秋沫儿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放弃,还是天天寻找,只是一头猪都买不到,她的心,或许早就冰冷,只是心里的念头,还支撑着她。”李晟眯着眼睛,“屠夫帮,这算是动手了么?”秋沫儿站直了身子,“这还不算动手么,要不是王家两个小子的工钱,他们家就快维持不下去了。”
李晟嘿嘿一笑,“既然这样,咱们也不用留手了。”秋沫儿看着李晟,想听他有什么妙计。“去通知开阳县的******,未来一段时间,猪肉价格将上涨,不要轻易卖了。”“你怎么知道猪肉要上涨,还有,他们不相信怎么办?”“人在变局面前,都会观望,只要他们观望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张县令还未公布出来,那个虚构的案子,还在策划之中。这些天捂着不卖猪,屠夫帮就会赚的少一些。“还有,联系上税务官,晚上些日子去收屠夫帮的税。这件事儿,我去做,你把第一件事儿做好了,足够让屠夫帮牙疼的了。”
明明能打赚一笔的,进货源和税收提价之后,他们赚的也就是少了。这只是最初的,等柳家庄的猪仔长成后,才是对他们发动总攻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会发现,即便降价,自家的猪肉,也不会怎么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