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会让人感到格外的刺激。飙车党们,恨不得把车速,开到飞机的速度。这时代,马儿是最快的交通工具。风从脸庞呼啸而过,人上下颠簸,方杰只觉一股豪情骤然升起。
山川河流,天地万物,都在快速转动中升华了。看天外云卷云舒,品尝今朝意气风发。先前的愤懑和不满,只是暂时的,苍天总是会给人出路,有了近三百匹战马,就算运不回粮食,也能让江南明教的实力大增。
长桥马场里的草,已经坑坑洼洼,没有多少青绿。当初强行催生的青草,在夏季本来就会枯萎,加上蝗虫的祸害,光秃秃的一片。长桥马场的马,膘肥体壮,马力惊人。因为他们吃的是粮食,比人都吃的好。
马场早就维持不下去了,可郓王的脸面还得维护下去。初建马场的时候,可是得了朝廷诸公的称赞,郓王更是压了太子一头。皇帝陛下也是赞不绝口,直夸儿子有乃父之风。
郓王跟当今天子的确神似,本就是父子,而且爱好一样,就更加的相似。太子一党坐蜡了,乃父是皇帝,你有乃父之风,岂不是将来要等上九五之尊。大宁的权力倾轧厉害,能保全性命苟活,可谁想窝囊一辈子,都想着名留青史呢。
欲要拆穿郓王的谎言,所以拜托章台御史高哲前来视察长桥马场。倾向郓王一党的贾仁义和萧盛昌,干起了追杀钦差的活计。可孰能料到,这位钦差大人竟是明教卧底,来开阳县为的乃是失踪的两百万两官银。
李晟是无疑中搅合进其中的,撞见凶案现场,乃是无意。贪便宜够买得意楼,也是无意。可在对方有意针对下,他就变得刻意了,他刻意揪出了高哲,查出了官银的下落。
与明教的仇,可是不死不休的,没有一丁点缓和的余地。明教也不会放任李晟这么大战斗力的敌人,他在万友县小打小闹干的事儿,让赵旦等人十分难受。在应对王诏带领的捧日军之余,还要应对诡异的李晟,着实恼人。
马儿跑着跑着停了下来,方杰慢悠悠地往前走。这种心境是好的,人在高速紧绷过后,适当的放松,整个人就会感觉舒爽。后面追他的两骑慢慢地赶了上来。这里已不是平地,而是一块块的农田,田里留着稻谷收割后的稻杆。
“这里是什么地界?”随从解释道,“这里是以前的长桥集,今年郓王党的人强行征收,将这里变成了马场。”“柳家庄呢,柳家庄在哪里?”随从指了指东方,“长桥集就在那边。”
方杰变得很亢奋,在万友县受的耻辱,有了可以洗刷的机会。他拍马前行,“走我们过去探一探。”随从相对苦笑,就三个人,不是去送死干什么,不过仗着有马,还是勇敢地跟了过去。
昨天夜里,长桥马场被攻破,郓王亲卫被杀,梁殷被伏,李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没出惹长桥马场,却时刻提防着。这个邻居可不是善茬儿,幸好的是,它还没能祸祸到柳家庄,把周围的百姓祸祸地不行。
哪有那么多粮食给马儿吃,马儿要是饿了,就会掉膘。到时候,给朝廷呈现的,乃是古道西风瘦马,叫负责人们怎么看你。马令梁殷采取的策略便是,纵马劫掠。劫掠什么呢,田里的青苗,这一通啃的,叫农民们心若死灰。你还不能驱逐这些祖宗,抽了一鞭子,粱马温就会以破坏国朝大事为民,将人给抓起来。
长桥马场周围的百姓,能逃的都逃走了,其中一部分,住进了柳家庄的山谷工业园里。工业园需要大量的人手,粱殷这一手,的确帮了李晟不少。与一国的亲王放对,需要莫大的勇气。
李晟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需要过多的勇气。你不让我好过了,我就不让你好过。长桥马场的马儿在突破防线,打算过界祸祸田地的时候,总会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病。不严重,却让人头疼。
长桥马场里,当然有李晟的眼线。情报可是比什么都重要,当瞎子,聋子的感觉,李晟过够了。要抢占先机,就得先获得消息。如今,李晟可算全力支持秋沫儿,相信多年之后,能有自己先进的情报来源网。
“少爷,昨夜明教的人摸到马场的时候,梁总管他们一无所知,仓促间起来战斗,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乱兵堵住了。敌人的头头杀的很凶,还有一个少年,他们二人杀得最恨,直接把官兵的斗志都杀没了。”
长桥集陷落,在意料之中,可是陷落得这么快,失败地这么容易,梁宏等人,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笨蛋。柳太公和胡归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柳太公咳了咳,“你什么时候安插的眼线?”
那眼线抢先道,“我娘重病,是公子帮忙,才让我娘活下来。小人虽然贫贱,却知道知恩图报。”天下间从来不缺乏忠义之人。李晟也只是看他在药店驻足,又纠结着没有进去,顺手帮了一点儿小忙。
可没想到的是,有人主动接洽他,长桥集的马令,正商量着将马儿往柳家庄方向赶,吃掉田地里的禾苗。李晟十分感激机灵的龚安,龚安还帮忙施展了计划,让长桥集的马儿都生了病,没有力气来柳家庄打秋风。
有了龚安在,长桥集的一举一动,都在李晟的眼睛里。前些天,李晟嘱咐丁安,要惊醒一些,可能有人对长桥马场不利,一旦有人进攻,他就赶紧往柳家庄跑。
“龚安,你先去休息,以后,你去开阳县的得意楼,找秋沫儿,她会给你安排。”龚安下去休息了,柳太公却长叹了一口气,“李小子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不是李晟的运气好,而是世道太乱,不然哪里有机会。
“从现在起,柳家庄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翁翁,粗略估计,这一次赵旦纠结有一千五百人。”一千五百人,比上次流匪的一千人要多,而且素质肯定要高的多。这些人虽然平时隐忍,但都会训练武艺。
一千五百人,若是全部来,完全可以将柳家庄夷为平地,两个老人俩上带着苦涩,少壮派们也很是忧虑。这情景,多有江东被曹操的百万雄师吓到的样子。此时,需要一个诸葛孔明,来陈述,曹操的百万大军,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李晟没有多少慷慨激昂的话,只是很客观地道,“账不是这样算的,数字也算不了什么。长桥马场或许真的有一千人,可是他们不敢将一千人都派到柳家庄来,京城里的捧日军已经靠近了。”
有从军经验的柳太公最先明白了意思,“他们若是都来了柳家庄,会在这里耽搁一天时间,一天的时间,能够做很多的事情了。”胡归一豪情道,“他们敢来,别说一天,就算三五天,咱们也撑得过去。”
如果有保证,撑个三五天,耗光柳家庄的元气,的确不是难事儿。李晟却淡淡地说了句,“那样做的话,柳家庄又能有什么好处。我可听说了,捧日军出兵一千,分兵八百,突入颍昌府设伏。剩余两百人,往万友县而来。”
这个策略,对明教兵很是致命,可它完全没有考虑万友县的百姓,更何况柳家庄。匪徒在走投无路之下要干的事儿,必然极度血腥和疯狂。柳太公吐了一口浊气,“这一县百姓,还有咱们庄子,都被柳家庄放弃了?”
李晟一副看门狗的样子,“所以,什么都得靠自己,其他人,谁都靠不住。赵旦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派来长桥集,那样只会便宜了捧日军。”“所以来的,只会是临时组建的骑兵。”
“什么骑兵,就是一群稍微会骑马的步兵。”李晟安插陷阱,都是对付骑兵所用,这就说的过去。越来越有战争的味道了,柳太公和胡归一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战场上。只是这一次,发号施令的,乃是小小少年李晟。没有李晟的先知先觉,柳家庄这一次恐怕难逃厄难。
这是柳家的宝贝,李晟的光芒注定要亮起来,照亮整个柳家庄。柳太公心有疑惑,“那赵旦有些谋略,他既然得到了马匹,为何不快速退走,还要来咱们这里冒险,多耽搁一日,他就危险一份。”
李晟脸上带着苦涩,“您是不知道我跟明教的恩怨,在开阳县,他们潜伏在朝廷的章台御史,被我给揭发出来。”柳太公明白了,原来自己的这位好外孙,太能作了。胡归一更清楚一点儿,两百万两银子,都是李晟给开封府尹的,明教当然恨他入骨。
“你小子也不要有心理压力,咱们一家人,都跟你在一起面对呢。”李晟有屁的个心理压力,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现在布置这么多,还深怕对方不来了。对方来了,他还能捡到一些战利品,不来的话,好几天的折腾,自己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傻子。
“晟哥儿,晟哥儿。”屋子外面传来了惊呼声,庄民都汇聚过来。李晟连忙跑出去,“出了什么事儿?”“有三个陌生人过来了,骑着马。”李晟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来打探虚实的,“大伙儿都镇定,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斥候来打探消息,李晟要给他们,柳家庄一点儿防备的样子都没有。“老大,你带少年队去,将他们撵走就行了。”十六个少年,风一般地朝着那一面赶。李晟激动地来回走动,“翁翁,他们真的要来了。”
“是的,要来了。”虽然算计好了一切,还是很担心。战争的变数太大了,跟老天爷的脸差不多。哪里有什么必胜的把握,李晟却想的很远,“翁翁,这一战,咱们要是赢了,以后在这一片地方的话语权,是不是更大了。”
这一次干旱和蝗灾,柳家庄就累积了足够的威望。周围的庄子都想着和柳家庄打好关系,获得了柳家庄的友谊,先进的生产方式,他们才能够得到。柳家庄一直都是善意的,从来不欺负周围的邻居。
就连老是和柳家庄狩猎队有冲突的刘家庄人,在长桥集来淘换物品,也获得了公正的待遇。有了名望这东西,做起事儿来,才可以顺风顺水。如今这名望,全都灌注在柳太公的头上,乡人见他,愈发尊敬了。
李晟要下的棋很大,他不想当被动旋转的棋子。大宁,哒哒国,契国,这天下,都在棋盘中转动。未来,会很残酷,却有着大把的机会。柳家庄很弱小,要想强大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没有作为棋子的觉悟,虽然间接被大人物放弃,但还是要努力地挣扎求生存。柳太公见李晟一副小财迷的样子,“你这么想要名望,怎么不自己戴上,反而要塞给我。”
李晟咧了咧嘴,“您是大家长,就担待着点儿。还有啊,过刚易折,过慧易夭……”一个爆栗敲在李晟的头上,“说什么胡话,这个家,还要你来照看着呢。”
李晟戳到了他们心里最担心的地方了,过慧易夭,他简直就是妖孽了。古往今来,聪慧着不容于人,很多人估计被害死的,才有这么一句话。认为造成的原因,归咎于天道循环,很不科学。
偏生他们都醒了,胡归一也是板着脸,“你小子就会瞎说,要去,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先去。你还是想想,三百骑兵冲过来,防线真的靠谱么?”李晟哪里能打包票,这时候容不得退缩,“怕什么怕,咱们精心布置的陷阱,可不是纸张糊的。而且,柳家庄的老少爷们,难道会答应,让那些畜生来庄子里祸害。”
不答应,他们赶来,咱们就要他们的命。经历了颍昌府匪徒的庄民们,有了更多的血性。有了足够的钱财,就会平添很多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