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决定开诚布公,“我带着大家躲躲藏藏,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掌控西水门区域的极道势力。今后,除了官府,暗地都由我们说了算。”
这个目标是宏伟的,西水门地区,常驻人口几千人,管理这么大的摊子,想想都觉得风光。柳毅有些疑惑,“咱们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到这么宽的地方,守都守不过来。”
“问的很有道理?”李晟培养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不是只做应声虫,“在动物界里,蚂蚁是庞大的,掌控每一只蚂蚁,很不现实,可是掌握了蚁后,就掌握整个族群。”
唐武道,“晟哥儿,你的意思是,我们扶持别的帮派,只要他们肯听我们的,便算间接掌控了这片区域。”
李晟竖起了大拇指,“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大家有什么异议,尽管说出来。”
柳毅提出明确的疑问,“第一点,最关键的是,我们为什么要掌控西水门区域,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到头来,还是不能说真实的理由,李晟不能说到根子上,只能浅显点儿解释,“柳家庄,开阳县,都容不下我们的志向,男儿就得在青山大城里,获得自己的地位。老大,我打算帮你谋一个捧日军的营指挥,到时候有你照顾,这里便铁打的,谁也别想安插人手进来。”
说的人热血沸腾,以前,少年们只是想着吃饱点,穿暖点,哪有现在的觉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亘古不变的道理。
“既然你说能弄到营指挥使,我就准备好上任,周小兵,柳铁,唐武,你们以后也就是队长,管五十个人,都给我精神一点。”
吴三猛指了指自己,“毅哥儿,我呢,我呢。”“姐夫,你当然是副将,你那一股脑儿往前冲的脾气,得好生改一改了。”
都还没上任,就开始分割权力。周小兵很担忧,“毅哥,军队里都是兵油痞子,那些队正,你能管的下来么?”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的确异想天开,那些老兵,岂是一个十五岁少年郎能够管得住的。每个少年都当队正,不过一句空话。入了营,说不定还得被老兵们欺负。
李晟没打算回答他们的问题,“今天议论的是西水门极道问题,不要答非所问,有什么问题赶紧提,不然,我就要分配任务了。”
龚安举手,“我说一个,咱们找那个帮派来代理。对方太强的话,不会听我们的,咱们也管不上,太弱话,根本拿不下西水门的控制权。”
这话说的在理,如果对方太强,凭什么要听一群小家伙儿的话。如果太弱的话,怎么跟这群如狼似虎的人争斗。极道,可不是单纯的请客吃饭,需要流血拼命。
李晟都想好了,“我想好了,要找一个看似不强的组织,但若是联合起来,会有很强的力量。再说,我们不需要有多强大,只要对方两败俱伤,咱们就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对方肯定地争斗,想法设法潜入暗中,就是为了做躲在背后的螳螂。吴三猛想的脑仁有些疼,“晟哥儿,你就明说,该怎么做,该我冲的时候,绝对不会后退。”
未来的副将大人,还是喜欢单纯的冲锋陷阵,酣畅淋漓,李晟环顾四周,“都没有别的意见么?”
大家对李晟的信任度,空前高涨,没有多余的问题,周小兵表态,“晟哥儿,你就安排任务吧。”
李晟点头,“首先,咱们先分析一下我们的敌人。第一强敌,应该是汴通帮。虽然在城隍庙,设计将汴通帮的人除去,但汴通帮总部,一定会派人来。而且还是那位姓庞的,这一次,要不是沫儿的提醒,我们可能被人一网打尽了。”
秋沫儿点头,“听说那位庞毅,很有手段,在青山城混得风声水起,很有名头。“再有名头的人,对少年们来说,都是个问号,他们刚刚来汴京城,不是很了解。
“第二强敌,就是黑风堂,不是他们,咱们的粮食早就凑过了。我们与他们照顾面,对方什么样子,都见过。”
吴三猛道,“他们人挺多的,若是把少年队都叫来,咱们倒是敢拼一拼。”
李晟摇头,”那拼完之后呢,让别人捡便宜,力量不够的时候,要动脑子。黑风堂和汴通帮是死敌,他们之间不死不休,咱们要让他们斗得死去活来,最后谁都保存不了实力。”
李晟的心里早有计较的,柳毅沉声道,“那就分配任务吧,干完这一票,咱们还得早点儿回去,家里指不定有多担心。”
虽然捎了信回去,一群熊孩子,总是让人不放心,李晟点头,开始布置任务。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龚安和秋沫儿就是我们的耳目,你们要尽快在西水门地区布置眼线,我要知道极道势力的一举一动。”
秋沫儿有些为难,“晟哥儿,我手里的银子用光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谁都不会鸟你,李晟皱着眉头道,“稍后我就给你,当然不会短缺了你们的资金,你们说说,该如何布置眼线》”
龚安和秋沫儿互相瞅瞅,手底下的两大情报头子,还谦虚起来。龚安道,”西水门地区,商贩小贩众多,这群人,遍布各处找他们打探消息,会很灵活。“秋沫儿道,”找机会策反对方的人,为我们提供消息。”
“一个稳扎稳打,一个剑走偏锋,干的好了,的确能使消息明朗。不过策反别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即便不能成功,也不能暴露自己。”
二人点头,算是接到命令。李晟转向少年队,“老大,你们的人,还是不要忘了训练,除了每天的日常,可能随时发布一些任务,这些任务会很危险,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将他们当成特种部队,随时准备突袭。
吴三猛不干了,“那晟哥儿,你做什么?”
李晟道,“我当然负责你们的伙食,这里又没有厨子,要吃的好,不靠我,靠谁?”
好是好,有些大材小用,李晟屈居幕后,做厨子的活儿,顺便当指挥官,居中调配。“既然商量好了,大家都分头行事吧。正好,我有事儿,今天晚上的晚饭,柳铁,你包了,我和表哥,估计不会回来。”
李晟上楼,见陈从文正在临帖,有些歉疚地走上前,“表哥,临摹贴金呢?”“是啊,得准备下一次的府试,阿晟,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一张苦脸,十分难看,“表哥,家里的粮食估计撑不了几天,咱们得想想办法。”
“是啊,我说了要去要账的,你陪我去?”
李晟点头,不是怕他一个书呆子被人欺负,他才不跟着。历来欠钱的都是大爷,账可不是那么好要的。陈从文收拾好书,很是为难地下了楼。但凡有丁点办法,都不会去找好朋友要账。李晟感叹,这位表哥的心善,为了自己的大爷,必须绑架他。
”表哥,咱们要账,得来个章程,我先要知道,哪些人欠了你的账?”
隔壁街的王匡,太学里的张若均,朱雀大街的马凯,东水门的傅修,北清桥的于杨……我了个乖乖,还真是人傻钱多,当初把粮食藏在二楼不就了事,还全部带走,接济了原本不该接济的人。真怀疑是不是陈方文的儿子,一点儿商业头脑都没有,若是就地起价,谁都要认账。
“这样吧,表哥,咱们由远几近,先找东水门的傅修,你给我介绍下他们家的情况。”
“不是太清楚,他们家在东水桥开赌坊,在风月的地段。傅修在内城的私塾里就学,当时洪水发了,就跑进了皇城。”皇帝陛下还是仁慈的,没有把他们赶到洪水里自生自灭,还借了皇城一角,给他们居住。
在皇城的安全,的确可以保证,若是逃到外面,就有汴通帮这样的极道压榨。
开赌坊的,那肯定不缺钱了,大宁可以公开赌博,太祖皇帝的爱好,大家都继承了下来。两个人搭了辆牛车,从西水门往东水桥走,刚出门不久,就碰见庄严的仪仗队伍。“净街,回避。”
队伍里有黄罗伞,八匹骏马拉扯,御林军雄赳赳气昂昂,威武雄壮。
刘邦看见始皇的车队便发出,必取而代之的雄心。李晟,只觉得太奢侈了,不就是出来找小姐么,还这么明目张胆。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大街一下子清出了一条路。
李晟对赶车的吩咐道,“大叔,跟着他们走,完全不用担心堵车。”
皇帝陛下开路,畅通无阻。在东水桥最热闹的街道上,皇帝车架停下。风月楼上的姑娘们,早就花枝招展,各种样子的美女,都含情脉脉看着下车的九五之尊。
明黄色的黄袍,五爪金龙爪牙锋利,冉冉胡须,五官端正,是一个英俊的大叔,小姑娘们喜欢的类型。
皇帝陛下也会恋爱,“师师姑娘呢?”“官家,姑娘在楼上等候呢。”
徽宗皇帝兴致勃勃见小相好去了,周围的街道,还是堵着。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有言官,愤然碰死在金銮殿上,以警示皇帝荒谬的行为,可惜的是,没有。
李晟离朝堂很远,不是很关心,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大宁朝廷来保护自己。即便南宁会产生,庸庸碌碌百年,也不能收复故土,反而被最强大的蒙古灭了国。
文风鼎盛的同时,还需要武力强大。李晟抬眼看了看风月楼,绮罗帐里的确惬意消散,可以后被掳掠去北国,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契国凶残般,把大宁打得纳币,约为兄长;未来的大金厉害吧,把大宁打得纳币,敬为父兄。就连西北的哒哒小弟,也把大宁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那时候南征北战,携灭国之威的强盛,到如今,已什么都不见了。
风月楼对面有一家赌坊,名曰必胜。逢赌必胜,那这赌坊还有开的必要么?赌坊的老板,替所有赌友考虑,真是照顾的细心。
这么大的赌坊,想来不会赖账了,“表哥,那傅修,就是这里的少东家?”
“是啊,他说他们家是必胜赌坊。”
两个少年进入赌坊,赌坊小厮热情招呼的,“二位里面起,今日大小开盘,很多人都赢了,你们一定不熬错过。骰子,牌九,各种赌具都有,要赚钱,那可是太容易。”
这小厮培训的好,拉业务,真是有一手。陈从文很是忐忑,一个读书人,公然来赌坊,很掉苗子的事儿。
读书人,可不会来这样市井的赌坊,他们会文雅一点儿,或赌才华,或赌棋艺,可不会赌运气。
"你们少东家在么?”
“少东家不在,去学堂了,你们找他,估计得晚些时候来。”
今天要账的业务多着呢,哪儿有时间等,”你们这里,谁做主?”
“咱们掌柜的在呢,要不您找他。”不善的眼神,可唬不住李晟,“那好,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
掌柜的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镇得住场子,“小鬼,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你们家少爷在逃难期间,吃了我们家的粟米,按照当时的市价看,应该值五十两银子,请付账。”
掌柜的粗声粗气,吓了人一跳,“开什么玩笑,五十两银子的粟米,可以吃整整半年,你这是敲诈呢。”
李晟摇头,“逃难的时候,没有粟米,就得饿死,你说值不值。”
恩情大于天,”那也值不了那么多,这样吧,十两,算是答谢你们?”
陈从文正要接手,李晟拦住他,“我们不要银子,还我们一石粟米,值不了十两银子吧。”
平常时间,一石粟米的确不值十两银子,可现在粮食紧缺,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掌柜的觉得理亏,还是把银子塞在陈从文手里,“赶紧走,别像讨饭的。”
李晟拿过十两银子,“掌柜的,这样的话,我要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