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大人预料的没错,这小子对开封府尹的认知很清晰,所以不会跟着瞎掺和。江南啊,齐正都没有信心,能够快速扑灭江南的反叛,据说南边的民乱,如同熔炉炼狱,把天都要烧起来。
“府尊早就猜中你的想法,你不去开封府也可以。府尊可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你即便不去,他也不会帮你化解和汴通帮的恩怨,没必要跟人死磕。”
对于官府的维护,李晟只能敬谢不敏,“齐叔,晚了,现在就算庞雏凤要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这又适合道理,齐正有些发懵,李晟开诚布公,“我思量了很久,决定掌控西水门的极道势力。所以,跟汴通帮,黑风堂,都不可能共存,除非他们肯舍弃西水门。”
齐正抚了抚额头,声音陡然加大,“小子,你不看清楚,你究竟有几个人,就凭你们几个,就能掌控西水门。谁会服你们,商家会买你们的账,你们能替官府解决问题?”
问题问的很实在,没有一点儿玄虚,都是当下面临的困境。李晟笑着道,“就算我狂妄,也并不是狂妄得没有边际,齐叔,开封府对这件事儿是什么态度?”
“府尊给了汴通帮十日时间,十日之内,若不能让西水门安宁下来,捧日军会出动,谁的面子都不会给?”李晟眼睛亮了,“这么说,只要我能拖到第十日,官府就会对付汴通帮。”
这样的话,难度大大降低,不用直接攻打汴通帮,只是拖延汴通帮进攻的步伐,便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没那么轻巧,府尊并不是要对付汴通帮,汴通帮的后台硬着,他只是催促庞雏凤,尽快结束混乱。捧日军不会攻打汴通帮。
青山城的关系错综复杂,说不定就有勾连。李晟这样的小****,要在这里打开局面,实在不容易。就算单勇联络了青山七帮八派九联盟,也未必就是汴通帮的对手。
可都到了这个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齐叔,你就不能带兵,将汴通帮赶出西水门,这么一小块地方,他们损失也不大。”
损失不大,也是损失,更为难以接受的,便是被打脸,还是被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打脸。庞雏凤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耻辱。
这一个解不开的局,李晟不可放弃,双方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场面静下来,突然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李晟面色一边,“不好,庞雏凤找来了。”
“快,撤。”少年们立马往后院跑,而天空传来了呼啸声。柳毅拨开一直利箭,冷声道,“阿晟,他们居然有弓箭。”
齐正脸上满是愧色,“这是军中弓弩,寻常人那里能够弄到。阿晟,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暴露了你们的行踪。”
“齐叔,不怪你,庞雏凤狡诈,都贴着门框走,小心利箭。”房顶上栓有铃铛,敌人的弓弩手刚上房顶,便发出叮当声响。他们还没摆好阵势,就暴露行踪,仓促射击,并没有什么威胁。
李晟脸上满是凝重之色,“齐叔,你能帮我拖延一二么?”齐正道,“好,你不要做杀傻事儿,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弓弩手得人命令,弓箭并没有攻击齐正,他推开大门,看着外面严阵以待的汴通帮人。脸上愤怒可想而知,“庞雏凤,你居然敢跟踪我。”
庞雏凤摩挲着手指,动作阴柔,“齐将军,没想到我找寻多日的敌人,竟然跟你有旧。我的眼线一直盯着平安堂,真是谢谢你,带我找到了他。”
他来,不仅没能帮助上李晟,还给他带来了麻烦。“庞帮主,你如此忌惮一个小孩子,未免太小题大做。”庞雏凤眯了眯眼睛,“你是再帮他拖延时间么,没用的,这四下都被合围,就连天上,也是插翅南飞的。他的铃铛布置的好,我的箭雨,没有奈何他,跟这样的对手见面,真是令人兴奋。”
齐正厉声喝道,“你最好乖乖退去,他是王府尊看重的人,事儿做得太绝,对汴通帮没有好处。”庞雏凤冷着脸,“你这是威胁我么,我很久不受人威胁了。王府尊很厉害,他府尹位置都坐不住了,谁还会怕他。”
“你……”齐正暴跳如雷,拳头捏地叮当响。庞雏凤道,“齐将军相动手,只怕我的两位兄弟恨愿意相陪。”
他身旁二人,面色冷毅,一人背着长刀,乃是“一寸长”的有名刀客屠南。一人受伤卷着如同灵蛇的长鞭,号称“一寸险”的金鞭周葛。这二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若是动起手来,齐正不是对手。
这等帮派首脑,最后搜罗江湖高手,汴通帮,绝不仅仅只有这二位高手。庞雏凤认为带他们二人来,就能震慑住齐正,所以就没多带人。
“还是把咱们的小朋友谈谈,他的光辉事迹,我可真想听听。这几天搅风搅雨,挑拨离间,弄得炉火纯青,早就想见见这位少年英杰。”
屠南挥手,“收。”
汴通帮中鱼贯而入,将得意楼翻了个底朝天。有人快速回报,额头上见汗,“帮主,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团团包围之下,插翅难飞,莫不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庞雏凤的智珠在握,如今看来完全是一个笑话。他快速冲进后院,不放过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齐正跟在后面,同样讶异,或许在进门的时候,李晟就觉察到了危险。这么久才逃,不过是为了让庞雏凤惊心。屠南和周葛跟在齐正身边,严密监视着他。
线索很好找,在后院的墙上,有一块奇特的门。门上画的砖头栩栩如生,看上去就是一堵墙。最简单的障眼法,门设在后厨的拐角,乃是一个死角,很容易被忽视。
庞雏凤愤怒地推开门,外面是透露腐朽的街道。这条巷子丢着垃圾,里面深一跳,浅一条的小号新鲜脚印,无不说明,这群小鬼,已经逃开了。
庞雏凤冷冷道,“是谁说,这里已经全部合围了。”
有人战战兢兢站出来,被庞雏凤一脚踢翻在地,此人口吐鲜血,不死,也是重伤。齐正鼓起起掌来。“庞帮主真是赏罚分明。”
庞雏凤阴测测道,“还愣着干什么,不给我追,就几个小子,能跑多远。”小孩子的确跑不了多远,可奸猾的小子,那就不一样。
汴通帮的人从小门处追赶,庞雏凤带着人返回汴通楼。齐正不忘了提醒,“庞帮主,记住,只要十天,十天之后,我会亲自带人,届时必然会好好照顾你们。”
屠南和周葛跟在庞雏凤身后,“帮主,咱们不如杀了他。不过一个小小营指挥使,也敢如此猖獗。”庞雏凤冷声道,“你真想和禁军为敌,咱们虽然不怕他们,但不能做的太过。”
周葛问道,“帮主,依我之间,不用理会那小鬼,咱们直接把黑风堂灭了,官府找不到借口。”
“不忙,咱们汴通帮许久不曾动手,有人觉得我们好欺负,要试上一试,就连这个小鬼,都觊觎西水门地区,真是有趣。让单勇帮我们多联系一些敌人,咱们才好一网打尽,一个个去找,不然多麻烦。”
单勇串联帮手,他并非不知情,相信自己的实力,所以有了一劳永逸的想法。
屠南继续建言,“帮主,咱们不如拿了平安堂的人,逼迫那小鬼出现。”庞雏凤骂道,“庞老爷子还在平安堂养病,你敢做这些事儿。”
庞雏凤在庞老爷子面前,十分恭敬,怎么也不敢亲自动手,李晟这张护身符请的很好。“那小鬼精着呢,庞家庄的人说,有人请了老爷子来,这是让我投鼠忌器。”
“不过嘛,咱们不好动手,倒是可以给他们找点儿乐子。开医馆的,医死半把个人,不是很品尝的事么?”
屠南阴笑着,“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齐正虽然嘲讽了庞雏凤一次,但愧疚非常。不是他,庞雏凤找不到李晟,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他得赶紧找到李晟,将他安全送出青山城。
他正准备离开,院子里传出了声音。少年们一个个从后院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把齐正吓了一跳。李晟甩了甩袖子的水,“齐叔,你这次真的要帮我了。”
齐正讶异,“你们一直躲在院子里?”很简单,躲在水井里,盖上盖子。昏暗的水井,视线不好,汴通帮人看不到。设计一道门,就是误导他们。
若是汴通帮人守在这里不走,他们就危险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庞雏凤想通之后,肯定会杀回来。咱们去县衙,我只能托庇王府尊了。”
什么不去开封府办差,都是一句空话。有选择权的时候,才能选择。现在游离在外面太危险了,只有开封府衙安全。虽然里面有魑魅魍魉,但王府尊还是占据主要地位。
齐正弄不明白李晟的想法,几乎被少年裹挟着,往开封府狂奔。他们没走多久,汴通帮的人就杀了个回马枪。帮里的追踪高手,追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未找到少年的踪迹。
往周围一打听,根本没有人经过。庞雏凤有节奏地捏着手指,徒然一顿,派人立马快速返回。后院的一滩水渍,说明了问题。
他十分佩服对方的急智,声东击西,障眼法,什么都用上了。自己那位一根筋的堂兄,还真不是这个小子的对手。他沉凝着,如今,这小子怕是遁入开封府,跟官府合在了一处,要想再动他,有些困难。
对付平安堂,不是克敌制胜的手段。他还真不敢把平安堂往死里整,要是被庞庄主看透了真想,只怕将他逐出宗谱都可能。
“全力留心黑风堂的动静,我们不用管那个小子,十日之后,灭了黑风堂,重创北辰,新蔡两帮,让他们长长记性。”
开封府占地很广,在包公湖的东岸,这里除了很多历史名人。开封府府尹大都名留青史,大宁朝同样如此。王诏能不能名留青史,他不知道,身后的名,需要后人去评价。
把少年们安置在校场,他们很是满意。刀枪剑戟,让他们爱不释手。齐正对他们多有照顾,军士们都当他们是齐正的侄子。
安顿好少年们,齐正领着李晟去见王诏。开封府衙很大,占地很广,里面亭台楼阁,俨然一个独特的行政办事机构。沿途有负责人拱手见礼,有的则眼高于顶,鼻子朝着天上翘。
“齐叔,这些人,就是王府丞一系的人马吧。”
公然和府尹大人唱反调,还消极怠工,除了这波人,都没谁了。“对了,那位王府丞呢?”
见这位有名的六贼之一,李晟觉得很兴奋,“王府丞抱病在家,已多日不成上值。”
公然请病假,还撂了挑子,胆子够肥。其同党不敢罢工,就只有消极怠工,且在府衙里暗中搞破坏。别小看这些事儿,磕磕绊绊,严重影响了开封府的正常运行。
王府尊比前些日子看起来更加憔悴了,开封府的这一场大水暴露了很多的弊端,这些,都需要他去填。王黼逃避,何尝不是害怕了恼人的事儿。
他若有能力,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粮食,这开封府尹的位置,让他当又有何妨。只是他做不好,还觊觎高位,而且还场反调,这就有些过分了。
李晟初入开封府,就对这位奸臣十分反感。王黼的做派,在其党羽的身上,一览无余。在大堂上,李晟第一次碰到了熟人。六曹之一的工曹,曹金,他此时正战战兢兢站在厅堂上。
看见李晟,觉得很讶异,眼神瞟了瞟,希望己方的帮手能站出来说话。府尹大人打算拿他开刀,只怕打错了算盘。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好奇,在城隍庙搅风搅雨的小子,怎么来了开封府。
李晟站在外间,有趣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王诏会怎么整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