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桐走了,小毛驴载着老人远去,李晟没有一丝不舍,因为他知道他会回来。
他自己也说,他会回来。
往人的血管里输液,人的病立马就好了。这个描述,让邹桐心动。人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生死看开了,却仍旧有东西能够诱惑他们。
行医一生,有一种更先进的医学,邹桐怎能不动心。
穿越的隐患完全解决,只要邹桐咬定,是他就救活了李晟,其他的说法,都站不住脚跟。
妖孽,祸害,扫把星,统统都不成立。
呵呵,高人弟子。高人在哪儿?高人来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凡夫俗子,岂能相见。
半个仙人弟子,亲人们的眼里,满是崇拜。由此,李半仙的时代开启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买李半仙的账,三个臭老头,嘴上不说,心里实打实的不服。还有一个尤里正,就更是不服了,直接给柳家庄冠了“春耕不力”的罪名。
今天不去跑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防着尤里正。要是尤里正再来巡视一番,工作又半途而废,威信会大大受损。
雇佣的工人很准时,约定的时间没到,就到了柳家。自发的拿起工具,往山上走。
李父吃过早饭,赶着牛,去给周老头家犁田。李晟没有反对,账还清了,才好撇的一干二净。他没打算轻而易举原谅周老头,他们放出的传言,足以要了他的小命儿。
柳母送柳昭上学,吴婶跟邹桐一起去长桥集。食物菜蔬需要够买,回来的时候,还有五个壮丁,李晟没打算放过他们。
五十个包子,五个人放开肚子吃,不消消食儿,是赶不回来的。吴婶到的时候,他们不会离长桥集有多远。
三个女孩子,赶着鸡鸭,采用了放牧的方式。这年头,就没有一个小肚量,包括这些鸡鸭鹅。
吴婶家的大白鹅,成了领头鹅,它往哪儿走,跟屁虫就往哪儿走。家里的大母鸡,就像骄傲的大将军,赖在家里不出去,闲出外觅食太辛苦。
李晟抓了一把糙米,给它吃独食。柳母大部分的营养,就靠着鸡蛋,可不能亏了老母鸡。
走在田地里,骄阳拉出长长的影子,村里老头们的脸色很不好,李晟装作看不见,哼着小歌,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村里人还是打着招呼,“晟哥儿,你这池塘要挖多久?”
明白了,这一定是挖池塘工人的家属,这是在问,活儿能干到多久。
“大概七八天吧,要灌溉所有的田地,且要度过整个夏天,池塘小了,可不行。”
村人的脸色如吞了苍蝇般难看,没人相信,山上的池塘能蓄上水。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李晟这样的“傻缺,二货”献热情,毕竟,每天二十文的工钱,那是实打实的。
“晟哥儿,还要不要人啊,人多一点儿,挖的也快一些不是么?”
李晟撅了撅嘴,“不是春耕忙的很么,家里还有闲的劳力?”
“为太公出力,不是应当的嘛。”这婆姨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李晟鄙视之。
“都说池塘蓄不了水,我打算不挖,要不了那么多人。”
工人的家属不乐意了,“别呀,晟哥儿你是高人的弟子,别人不行,你肯定行的,到时候,整村人都得靠你呢,那可是功德无量。”
李晟一脸黑线,又明白了,高人弟子真等于傻缺,二货。
不理会他们,还是视察池塘的进度,一看,就火冒三丈,“吴铁柱,你给我上来。”
吴铁柱端着泥土,一脸地不解,“怎么了?”
工人们也被吓了一跳,纷纷停了手。李晟骂道,“你是管家,管家是什么,是来挑土的么,有没有点儿出息?”
一人抢过吴铁柱的竹篓,“不用管家干,我们能干好,管家看着就行了。”
进度很快,有了一个大坑。李晟满意点了点头,“还不上来,你蹲坑里,耽误了别人干活儿,你知道么?”
真是的,又没给他发多余的工钱,免费干活,这才是“傻缺,二货”。
吴铁柱从坑里爬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晟眯着眼睛,“你很闲么,闲不会把昨天晚上的数字都记住。”
吴铁柱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出来,写的很工整,很用心,成绩很好,是个好学生。
李晟的火也熄灭了一半,“监工是什么,是看着他们干活。最好的监工,是自己偷懒,手下的人还不敢偷懒。数字写好了,我教你数字运算。”
看了看远处的家禽大军,李晟扯着嗓子喊道,“姐,你们三个过来。”
柳慧有些抱怨,“什么事儿,没看我放鸭子呢?”
买这么多小鸡小鸭,柳慧很有意见,这些活,默认到她的头上了。
“别管他们,跑不了,快点过来。”
一个人发了一根树枝,李老师开始考核学生。三个女孩子的成绩太差,有些惨不忍睹,也就会写一个1。指了指先前地上的数字,“你们都照这个写,瞧瞧铁柱哥,一个晚上就掌握了。”
柳叶儿不怎么买李老师的账,“不,哥哥,我要听故事。”
柳慧和吴小妹也露出渴望的眼神,李晟否决道,“叶儿乖,把这字学会了,哥哥就给你讲故事。”
不劳而获是不对的,柳叶儿拿着树枝,歪歪斜斜在土里划着,也不知道划的是什么。
李晟给吴铁柱开小灶,“四则运算,是术数最基本的算法。今天我们学加法,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二等于三,一加三等于四……”
加法口诀表传授之后,李晟拍了拍吴铁柱的肩膀,“好好学,学会之后,就教他们。”
你教会两个人,两个人教会四个人,四个人教会八个人,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李晟用不着诲人不倦。
比起教这些小学生的知识,李晟宁愿去放鸭子,放鸭子好歹还自由自在。
拿着一根树枝,坐在石头上打盹。
太阳渐渐拔高,那尤里正还是没来。万恶的府院负责人,睡懒觉偷懒,还真是有一绝。
跑步锻炼的小子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个个大包小包的,拥着吴婶儿走了回来。
家属们在村口殷勤迎接,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篾,跟李晟赶鸭的棍子有得一拼。
李晟很想去看热闹,想想,还是不凑热闹了。他要去了,果断拉了老头们的仇恨。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只有抗住压力跟随的人,才是能够交付生命的兄弟,就看柳毅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最先鬼哭狼嚎的,是刘长丰,柳老头的愤怒已经爆表。那棍子,使得虎虎生风,没柰何,刘长丰扔了东西,跑得飞快。
人没怎么打着,老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其他两家温和一些,让他们将东西送到柳家,再回家算账。
败家的高人弟子,好歹给他们留了些念想,想想太公一家所做的事儿,都是为了自己好,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基于这样的想法,有村民经过时,好心提醒,“晟哥儿,那山上真存不住水,不要瞎浪费力气了。”
李晟只有呵呵傻笑,“存的住,我可是高人的弟子。”
村民们只有摇着脑袋离开,在心里祈祷着,但愿柳太公回来,不要被气晕了过去。
关起门来打孩子,打开门来夸孩子。不管什么时代,都是一样的想法。刘老头大白天的关了门,在旷野里,刘长丰不给面子,还真是打不到人。
李晟歪着脖子,朝茅草屋里看。但愿刘老头没有周老头那么性烈,他可不想大半夜的,再去劳烦一次邹大夫。
雷声大,雨点小。刘家门开了,刘长丰抱着那破窗户,搬了凳子,叮叮咚咚修起窗户来。
为了防止刘长丰逃跑,把房门锁了;刘长丰为了几个包子,把窗户拆了。这对爷孙,也真是够喜剧的。
现在好了,老老实实地把窗户给封了,再见了,香香的肉包子。
这群吃货,不会把包子都吃完了吧。李晟望了望家里的方向,柳毅应该送包子来的。
柳毅路过柳家,跟刘长丰有说有笑,当没事儿了一样。一个抛弃了的战友,柳晟都还要拉拢,一个肉包子就塞到了刘长丰的嘴里。
画面太美,李晟打了个哆嗦,知道的没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呢。
李晟丢了棍子,朝着田里走去。柳毅正招呼李父上岸,李晟抢先查看了袋子,有十几个包子,吃货们嘴下留情了。
白皙的面皮,散发香味的馅儿。肉包子的滋味,比菜包子诱人地多,塞一个在李父的嘴里,自己也赶紧吃了一个。
王家铺子的包子,真不错。
柳毅抢过袋子,“慢点吃,还有他们的呢。”
往李晟手里塞了三个,拔腿就要走。“你回来,袋子给我,你叫他们下来吃。”包子不够,那些挖池塘的人见了,该怎么想。吃独食可以,但千万别当着别人的面儿,低调一点儿好。
一把夺过袋子,挥了挥手,“快去。”
柳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扯着脖子喊道,“叶儿,叶儿。”
“哎。”小叶儿的声音,清晰回应着。“快下来吃包子了,晚了,就被你二哥吃完了。”
李晟虚晃了一脚,真是服了这个木头。柳叶儿带头蹦蹦跳跳跑过来,吃东西,可比写鬼画符有意思的多。
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忙里偷闲,李晟把袋子给柳叶儿,她高高兴兴地分着包子。
李晟看着柳毅,“明天,刘长丰可不能翻墙出来了。”
柳毅摇头,脸上有明显的得色,“你猜错了,以后,长丰都会跟我们一起行动。”
讶然,奇怪,包子噎了喉咙,李晟剧烈咳嗽了几声,“怎么可能,那刘老头这么好说话,早上还来咱们家要人了。”
“刘长丰今天跑了第一,我额外奖励了他三个包子。带了奖品回去,人家刘爷爷觉得他有出息,不仅原谅了他,还支持他呢。”
李晟翻白眼,五个人,第一名,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还奖励包子,那钱是谁的,拿我的包子,去收买人心。对了,你又预付了三十文么,你们五个人,吃得完那么多包子么?”
吃东西,最怕的是重复吃。别看包子美味,让你天天吃,也能吃到恶心。
柳毅不以为然,“你以为我傻啊,只定了二十个包子。”
李晟摊开手掌,“算你十五文好了,剩下的十五文还给我。”
手掌被柳毅打了一下,他嘿嘿笑,“泼出去的水,有收回去的道理么,我定了个规矩,跑第一名的,奖励三文钱,第二名两文,第三名一文。”
还知道奖励机制,刘老头怎么就能因为三文钱把节操丢掉。
什么都明白了,难怪刘老头雷声大,雨点小。这些小子,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还会受到鼓励。
小孩子过家家,还有铜钱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
“你今天已经给铜钱了。”
“今天的奖品最丰厚,铜钱和包子,双份奖励。”得,还知道透支了。
李晟对李父抱怨道,“爹,你看老大,这钱花的人心疼,你就不管管。”
李父嘿嘿一笑,“你哥再怎么花钱,也没有你厉害。”
在万友县,拿着四十辆银子大扫荡的豪气,让李父极为侧目。;李晟指了指了柳毅,“老大,你最好别得罪我,我只要把你的钱粮掐断,你这只军队,就准备饿死吧。”
柳毅沉思片刻,“打仗,打得就是钱粮。”
这句话是精髓,柳毅抓着吴铁柱,“铁柱哥,你可不能断我的粮啊。”
吴铁柱盯着李晟,“这得看东家的,要是我的匣子里没钱,也没有办法。”
李晟没好气道,“要是让你的匣子空了,你还不得跑了,放心,放心,空不了。”
柳毅攀着李晟的肩膀,“二弟就是我的大财主了。”
一个个哈哈带笑,只有柳叶儿愣着,“财主是什么东西?”
“呸呸呸,财主不是东西。”李晟看了看水田,里面有泥鳅活动,“来,我们比抓泥鳅。”撩起裤腿,就下了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