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童府拜谢,只是走一个形势。童枢密最看重的,还是折可求老爷子,折彦野和折知刚,完全排不上号。西北多名将,如今他的麾下,有好些重量级的将领。对二人进行了一番勉励,日后出战,多多立功,他自然会在官家面前美言。到时候,永不为将的禁令肯定能够接触。
折彦野和折知刚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出了门来,脸色立马变了。“六叔,童大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折彦野见得多了,“他看中的是老爷子,我们两个在他眼里,算个什么?”折知刚很有志气,“总有一天,咱们会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叔侄二人立下宏远之后,便返回得意楼。如今,他们正筹谋的如何将李晟给劫走。李晟现在不知道,有那么多人打他的主意。屠夫帮经历了一场莫名的危机,敌人莫名其妙的内讧,他们又莫名其妙的安全。这件事情促使他们下定心,一定要让李董当上帮主。
在花阁里,同样有人算计着他。花娘花枝招展上了阁楼,却没有找到踪迹,笑着道,“哟,妹妹,你把情郎藏起来了。都在花阁过夜了,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秋沫儿转过头来,觉得花娘很烦。花娘却惋惜道,“你呀,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还不能把握机会。”
青楼里的老鸨子,只需要看人的眉眼,就知道少女还是不是处子。秋沫儿看着院子里练剑的柳叶儿,“花娘,咱们真的需要那么做么?”花娘看着院中的小姑娘,“你不会真的要靠她吧,我告诉,这丫头护不住你。”秋沫儿冷冷道,“就算有了,能护住自己么,花娘,天底下有时候自己都会伤害自己,更何况别人。”
是啊,有人自己伤害自己,还想别人怎么爱你。秋沫儿笑看着他,“我相信,自己能护住自己。花娘,你也能护住自己,七年了,你留恋花丛,没有让其他男人占一点儿便宜,你当然有你的手段。”花娘嫌恶道,“在天明山之后,我都下定决心,不会再让任何男人碰我,脏。”
这种想法,是不健康的,秋沫儿道,“既然你说男人脏,为什么还要让我去诱惑他。”花娘笑了笑,“他不一样,我若早遇到他,只怕自己都动心,他不在这个行列。你难道想他的第一次,奉献给那个姓折的。女人第一次很重要,男人同样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秋沫儿额上冒汗,这事儿,还可以这样形容的么。花娘苦口婆心,“你好好想想吧,他就要去西北了,你难道还能跟着去?在西北,他要的是军中斥候,你只有关注朝廷的动向,才能帮主他。”花娘看事情的角度越来越准了,他说的,秋沫儿都明白。
“我再想想。”她并没有否认这个提议,在她的内心里,同样想拥有他。他们从七年前就认识了,熟悉的几乎不分彼此。彼此之间蕴含的情谊,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们都选择不说,关心和爱护只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才表现出来。把爱你挂在嘴巴的人,可能不是最爱你的人。
花娘这一次的说服,又失败了,“东家去哪里了。”“他有大事儿要办,去开封府衙了,王府尊要离任,得选择一个靠谱的人来管理开封府。柳家庄的产业,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迁到西北去。”去西北,就是受苦的,那里只适合作为战略缓冲,终有一天,还是要回到中原大地。
只是这一天,看来遥遥无期,现在才起步,而中原大地,将面临浩劫。柳叶儿灵活地顺着藤蔓爬上来,“沫儿姐姐,我的剑法练得怎么样?”秋沫儿笑道,“比你二哥厉害多了。”柳叶儿嘟着嘴,“我二哥练剑,就跟我下起一样,是个臭棋篓子,我不要跟他比。”
“那你就要多多努力了,鱼婆婆的镜花水月剑,不是那么好打成的。”花娘抚摸他的小辫子,“沫儿,还是你生的好,可以无忧无虑,不用抄心,可我们?”“有人欺负你们么,告诉我,我去收拾他。”花娘咯咯笑道,“你真是义气,可你二哥要欺负我们,你会帮我们么?”
柳叶儿不相信,“我二哥怎么会欺负你们,二哥多好的人,沫儿姐姐,你说是不是?”秋沫儿点头,“上去怕,该跟鱼婆婆静心去了,婆婆都等急了。”秋沫儿继续往楼上怕,“沫儿姐姐说谎,鱼婆婆永远都不会着急。”
秋沫儿叹了一口气,“你干嘛要跟她说这些?””她还不懂,一个人的好,对不一样的人都不同。没有什么好是无条件,他们都会有所贪图。“秋沫儿承认,花娘说的很有道理,但她太偏执了。”沫儿,咱们姐妹一场,我还得提醒了,蔡大郎将在今夜实施计划。”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蔡大郎开始动手,蔡京的相位,已经开始动摇了。童贯回京,给蔡攸加了一记强心剂。童贯和蔡京曾经私交甚笃,可在权利面前,那点交情,还没有一张纸片厚。
蔡京想起当年三人讨论天下势,多么意气风发,人到老年,前路成了绝路,便习惯回忆往昔。当年的蔡府还没有扩建,三人在梅花下,煮茶谈人生,恣意潇洒。
蔡京带着笑意,“陛下,童大人从西北苦寒之地回来,咱们应该替他接风洗尘,不如去老臣家兄。此时虽然没有梅花雪景,但沐着春风,也是一件雅趣。”
宁徽宗艺术造诣很高,书法自成一体。蔡京也不赖,一手书法登峰造极。这年头,想拿高分。字迹不行,那就是妄想。蔡府的宝贝很多,宁佶一想,顿时有了兴趣,“那好,咱们去蔡相府上聚一聚。”
皇帝要去大臣的家中,乃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恩宠,皇帝一般都不会去负责人的家里,有违体制,一年能有一次这样的特例就不错了。宁徽宗去蔡府,少说也有十来次了吧,可见蔡家圣眷之浓。
蔡京总是有很多种法子,诱惑宁佶去他家。会玩儿的皇帝,其实可以看成是一个小孩子,对所有的东西都抱有好奇。比如说番邦来的金发碧眼美女,比如南海里硕大的珍珠,又比如王羲之的遗宝,更是让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宁佶与蔡京关系最好的时候,总是会从蔡家搬回很多的宝贝。他们的友情,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蔡京需要宁佶给予的权势,来获得利益。宁佶需要蔡京当狗腿子,不断替大掠夺更多的宝贝。
徽宗朝后期,北宁的末年,就是这样一种畸形的君臣关系。他们讨论的,不是什么军国大师,百姓民生。他们以玩儿结缘,臭味相投,有共同的爱好,然后一起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这样的治理法门,怎么可能不导致千疮百孔呢。
蔡府为了迎接皇帝,弄得张灯结彩,十分浓重。皇帝虽然是微服出巡,但必要的排场不能少了。蔡京的家人,在中门前接应。宁佶竟然蔡府,第一眼便感觉到,蔡府比上一次更加气派了。
第一点,大门的门楣加高了数迟,但并宫门矮上那么一些。第二点,蔡京的姬妾换了面孔,更加漂亮美艳。第三,周围的园林里,有很多奇石,煞是好看。第四,阁楼柱子上喷的金漆,金碧辉煌……宁佶猛然发现,这位蔡相,竟是比自己都还要会享受。蔡攸作为晚辈,一直毕恭毕敬,领着皇帝参观。这块奇石,名为“冲天吼”,又谐音“冲天猴。”宁佶觉得很有意思,“何解?”
“陛下您从这一面看,是不是觉得这猴子仰天怒吼。”宁徽宗掉头一看,还真是真么一回事儿,“蔡相这块石头真是奇特。”蔡攸道,“这块石头,深埋在太湖底,当年派人堵塞太湖,令水流改道,才将它给挖出来,费了不少周折。”
宁佶有些不悦,这么珍贵的奇石,居然不进献给皇家,蔡相真是心大啊。蔡相听着蔡攸的介绍,不仅没觉察到不妥,反而自豪道,“太湖县令想要升任湖州知州,因此献了这块奇石,陛下若是喜欢,明日老臣便派人送往宫里去。”
原来,拿着朝廷的官职买来了,一州知州,尽是如此儿戏。“蔡相,朕不夺人之所好,咱们继续逛一逛。”蔡攸今日当了一个好导游,把家里的好东西,全都介绍的一清二楚。
“陛下,我家府中的下人,无数学子打破头颅都想进来。”宁佶不明白啊,“怎么,蔡相经常替人解决问题?”一国宰相,哪有时间来提携这些学子,蔡攸自豪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咱家门前至少四品。”
宁佶压着怒火,“那你说说看,谁当了四品负责人?”菜悠道,”蔡和,不过是一个管家,大字不识一斗,如今坐上了南京府府尹的位置。”宁佶回头问童贯,“确有其事?”童贯道,“明日去吏部查一查就知道了,陛下不可坏了今日游园的雅兴。”
蔡相不知是否老耳失聪,任由蔡攸炫耀,“陛下,咱们游得差不多了,不妨用膳,欣赏一下歌舞。”宁佶点头,众人吃的是山珍海味,蔡攸又热切介绍起来。这一盘菜,要浪费多少东西才能够凑成,总之把宁佶听得一愣愣的。这么一比,皇宫里的食物,就等于是猪食了。
这顿饭,有人吃的尽兴,有人吃的不愉快,有人则是单纯的平常食物。饭吃完之后,就是歌舞了,蔡府舞女们风姿绰约,十分美妙。宁佶对女色需求,有些猎奇,不然也不会爱名妓苏师师那么久。
今日的蔡府之行,就这一项,让皇帝陛下满意了。蔡相很上道,“陛下,今夜不放选一人侍寝。”这比后宫选妃子都还要刺激,毕竟只有一夜。宁佶酒喝得有些微醉,指了最漂亮的一个,“就她了。”
宁佶搂着舞女,体会她丰盈年轻的身体,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蔡相搂了一个美女,童贯拉了一个美女。这年头,妾和侍女都可以用来交换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二人离开后,宁佶很高兴,“蔡爱卿,你家的舞女真的很漂亮。”
蔡攸笑了笑,“还有更漂亮的,这些不过庸脂俗粉。”宁佶不信,都这么漂亮了,怎么会是庸脂俗粉。蔡攸小心翼翼打量了周围,见蔡太师走远了,便领着皇帝往后宅走。
再后宅的一处阁楼上,一个女人正坐在楼上,洁白的双腿晃啊晃,晃得人眼花。宁佶走进了一开,那女子粉黛柳眉,倾国倾城,再看看身边的舞女,还真是庸脂俗粉。宁佶很是生气,“她是谁?”
蔡攸道,“那是我父亲最宠爱的妾,都不用来招呼人,独享的妾。”宁佶大怒,他就要往阁楼上窗,却发现阁楼上了锁,愤恨道,“蔡攸,快打开门。”蔡攸摇头,“管家,要是都在我父手中,这样锁起来,有铜雀春深锁二乔的风韵。”
果然是好风雅,宁佶愤恨道,“你父亲难道要做曹操么?”宁佶有心发怒,一想到,闹大的话,自己会成为千古笑柄,便忍了下来。他转头,便要离开蔡府,心里对蔡京已是厌恶到了极点。
蔡攸和阁楼里的女人对视一眼,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追了出去。花娘站起身来,冷然笑了笑。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参加了这样的大事儿。大宁管家想得到却怎么也得不到骚动,真是有趣极了。
当她正经起来的时候,男人们抵抗住她如仙的气质。当他不正经的时候,男人们更是难以忍受身体的怒火。花娘用她的美貌,完成了大宁权相交替的巨大使命。打开阁楼的所,转到蔡府后门,那里有一辆马车正等着她。
马车停在车边上,等的人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这让花娘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