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的影卫蓄势待发,能够解决目前困境,便只有浑水摸鱼。杀了骆休荣,便能让府卫军慌乱,少主逃生的几率会大大提高。擒贼先擒王,王都被抓住了,其他人只能老老实实就范。
骆休荣感觉到这一缕杀机,眉头微皱,“你一个人去了乌衣巷,他们没有杀你,你莫非真的跟他们达成什么协议?”
李晟道,“骆大人,我没有那么傻,铁霸王同样没有那么愚蠢,我带了护卫的,只是藏的比较深,就在附近。”
近卫很自然地往骆休荣身边靠了靠,神色戒备地看着李晟。骆休荣很恼怒,脸有些泛白,李晟知道,不能再继续撩拨,轻笑道,“大人,你莫非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余潜在跟踪我,还是说,您相信余潜已经看透了我?”余潜就在骆休荣的身边,此时面色有些难堪。
李晟继续出言讽刺,“多么拙劣的表演,一个队正,居然要去审理囚犯,章将军还毫无疑问地答应了,莫非真以为我的眼瞎了。”
余潜脸色泛白,“大人,此人十分危险,应该速速除之。”
这人官职小,心肠太歹毒。真要除掉李晟,骆休荣下不了决定。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到来的柳毅,此二人同样不是池中之物。
章迟反对,“大人,李公子这是在诱敌,人多了,肯定会打草惊蛇。他这样,才把人给试探出来,咱们不应太过苛责。谁知道,这是不是余潜的一面之词。”
余潜脸色更加苍白,自己的顶头上司,竟然公开包庇别人。偏生骆休荣信了,“来人,将李晟关入晋城县县衙。你还是老老实实待一阵子,等我剿灭了这群乱党,定然放你们离开。”
这已经有了很大的退步,李晟仿佛自言自语道,“不要动手,回去告诉酒楼的人,都乖乖地等消息,就说,我跟骆大人一起办事情去了。”
余潜道,“大人,咱们不妨带着李公子,让他看着如何剿灭铁霸王,顺便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清白,也免得遭了牢狱之灾。”
骆休荣赞赏,“这个主意好,来人,给他一匹马,咱们这就去剿灭叛贼。”
李晟只能上马,余潜,我记住你了,迟早收拾你。他一脸淡然地上了马,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不要跟着我了,回去告诉他们,我无恙。”
晋城西城乌衣巷,此时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周围的住户,十分惊慌地,躲在门缝里偷看。骆休荣骑马来到张家院子门前,府卫破门而入。
喊杀声震天,在张家,不见了铁梨花和张三郎,只有年迈的老夫人。她此时的表情,面如死灰,眼眶里有滚滚热泪流下。余潜冷声道,“给我搜。”
张家院子里,没有了铁梨花和张高峰的身影,余潜开始栽赃嫁祸,“大人,一定是他,给他们通风报信了,二人才逃之夭夭。”李晟冷冷道,“余队正,你应该说,我拖延的时间不够久,若是多跟他们搏斗一会儿,你们就把人给拿下了。可我又不是官府中人,凭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这里,帮你们查案,就对得起你们了。如果不是折知刚傻乎乎被人拿捏住了痛脚,李晟才懒得管这一通烂事儿。现在见识骆休荣等人的嘴脸,更是感到鄙夷。
有其父,必有其子。观其子,可见其父。骆休荣的父亲,当年在万善县,指定没干什么好事儿。以一县之尊,告发清化军指挥使,胆子足够大,偏生还能成功,没有猫腻,李晟可不相信。
你们两家打生打死,谁都不会在乎,可伤及无辜之人,就罪该万死了。
“将军,有密道。”余潜很是高兴,“快,下去看看,通往何处,逆贼还在不在?”
下去不久之后,传来一声惨叫,这名府卫军,又当了替死鬼。余潜怒道,“点火,将他们给熏出来。”
浓烟滚滚,很久之后,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有烟雾袅袅,这地道是通的,贼人当然跑了。骆休荣吩咐,“章将军,你带兵去堵截他们。”
他下马,走到张老夫人的面前,“你的儿子是盗匪,你知道么?”张老夫人摇头,“儿不孝,母之过,大人,您杀了我,以正国法吧。”
这是一位忠君报国,忠义无双的母亲,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严格要求自己的儿子。当张高峰跪在她面前,劝诫她一起离开的时候,她的心便死了。
“杀了你,然后你儿子来找我报仇?老夫人,你还有大用处,咱们可以引诱他来救你,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张老夫人冷冷道,“我不需要逆子救,我没有那样的儿子。”
真是愚蠢的妇人,骆休荣很是高兴,这就是现成的人质。李晟见他面色阴沉,出声道,“她不过是一个将死的老妇人,你又何必为难她。”
骆休荣突然歇斯底里,“她是,我父亲,又何尝不在颐养天年,我女儿又何尝不是无辜的,难道他们就该死?”
仇恨,到最后,完全被杀戮所驱使。张老夫人黯然道,“恩公,你讲的那个故事,就是说我儿子吧。我也告诉过你,母亲永远不会原谅那个不孝的儿子。”
她拿起手里的剪刀,往心窝子里戳去。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地方。
余潜猛然冲过去,一把夺过剪刀,一耳光将她打得摔倒在地。李晟面上焦急,“余潜,混账,你给我住手。”
余潜回过头冷笑,“李晟,你还说跟他们没有什么瓜葛?”
李晟却不回答他,看着骆休荣,“骆大人,你真要拿这个老妇人,去引诱他们上钩?”
骆休荣面色变幻,“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从他的眼睛里,李晟看到了狡诈。早知道,怎么会帮他们,无论如何,骆休荣都不会放过张老夫人。李晟沉声道,“我有办法,而且比你们法子都好。”
张老夫人虚弱道,“恩公,不用替老婆子费心,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值得。”
李晟的自信,让骆休荣很反感,“我现在有了更好的法子,为什么要用你的法子?”他决议,要用这个老婆子,来引诱张高峰等人上当。
张家三郎可是孝子,他会不顾自己的母亲么?
张老夫人被兵丁们押走了,李晟冷声道,“大人,今日很疲累,我回去休息了。”
骆休荣道,“等一等,李晟,你现在有私通太行山匪盗的嫌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晋城大牢里,明日,我还要请你看一场好戏呢。”
余潜冷声道,“李公子,请吧。”
在大军面前,李晟只能跟着他们,进入了晋城县衙的牢房里。牢房的滋味很不好受,而且还有冷嘲热讽的两个人。
折彦野厉声道,“你给闭嘴。”折知刚只能委屈的闭口不言,折彦野发起怒来,最好不要顶真。“你怎么也进来了?”
“骆休荣,可不是什么好人?”
“多新鲜,当官儿的,哪一个是好人了。好人,早被别人把骨头渣子都啃得不剩。我现在就问你,你进来了,我们还怎么出去?”
李晟咬牙道,“我已经找出谁是铁霸王,骆休荣没有抓到,所以将我给关起来。”
折知刚道,“那也不应该,他将你关起来做什么?”
狄北有些疑惑,“谁是铁霸王?”
“张府的丫鬟,铁梨花就是铁霸王,前清化军指挥使铁泽亭的女儿。牢房里的张三郎,就是太行山的三当家张高峰。”
折彦野回忆府衙牢房里发生的事儿,“我就觉得那个张三郎有些问题,既然已经找出他们了,骆休荣为何还不放了我们?”
李晟现在的态度,并不是一门心思站在骆休荣一边,甚至,有些跟他唱反调的嫌疑。“六叔,别告诉我,这个牢房,能够囚的住你?”
折知刚附和,“对,六叔,骆休荣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我们得赶紧离开。”
越狱,立马就要进行。折彦野白了他们一眼,“还好他们没有克扣我的食物,不然哪儿有力气。”
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子儿,他们三个每人分了几颗,折彦野道,“看准了打,把所有灯都灭了。”
李晟讶然,这三个人,只怕从进入晋城县衙开始,就在计划着怎么越狱。如今得李晟的吩咐,便立马行动起来。
噼噼啪啪,灯火摇曳了几下,尽皆熄灭了。牢房里的看守,似乎睡着了,根本没人来继续点灯。李晟看见折彦野拉着铁牢的缝隙,使劲地往两边掰。
折知刚和狄北在一旁搭手,铁牢坚硬的围栏,被他们给生生掰开了一个大洞。折彦野一马当先,从洞里钻了出去。其他三人跟在后面,轻手轻脚的朝外走。
他们的石子功夫用的极好,直接打灭了烛火,灯盏没有倾倒。牢门守卫见灯火扑灭,取了火折子,把灯火点亮了,没走几步,灯火又灭了。如此两三次,他都懒得再点灯。
四个人在黑暗中悄悄移动,到了牢门口,避无可避,两个人守着牢门,顶上一团火把,用石子当然打不掉。折彦野对折知刚和狄北挥了挥手,两个人微微点头,然后便潜行过去。
一声闷哼,牢里的牢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折彦野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牢头放下疑惑,“都精神点儿,好好守着。”
折彦野和李晟紧紧跟上去,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到了晋城县衙外的大街上,李晟很是不可置信,县衙里的守卫,竟然如此松懈。这位沈大人还真是人中龙凤,多亏了他的疏漏。
折彦野道,“此处不可久留,我们得赶紧出城。”跟泽州府衙作对,单凭这么几个人,只是送菜,最后的办法,还是逃之夭夭。
四个人立马赶回得意楼,得意楼里的人都汇聚起来。折美鸢很是疑惑道,“六叔,你们怎么出来了?”
然后她就很是嗔怒地盯着李晟,“你是不是故意支开我?”
曹时附和,“对啊,李兄弟,你怎么能偷偷跑出去,害的我被小姐骂。”
“鸢儿,这里不能久留了,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咱们要立马转移。”
好奇的人很多,来不及多作解释,身外之物就不用带了。这件事儿结束之后,得意楼还是得意楼。
吴铁柱有自己的想法,“晟哥儿,你们走吧,我有地方去。”吴铁柱似乎早有准备,给工人们发了工钱,约定十日后回来上工。他便带着小彤,厨子,护卫,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鸢儿,你知道那地方在哪里,我们立马走。对了,这几日,大家都低调一点儿,不要被人看破了行迹。出城的事儿,我会想办法。”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儿,众人闯进夜色,避开府卫军,如水般融入大海。
而此时,泽州府里,骆休荣冷冷看着章迟,“什么,人跑了?”章迟道,“地道的出口确实在那里,我带人赶去的时候,人不见了。”
骆休荣愤恨道,“好一个李晟,居然还说没有跟他们有所勾结。若不是这老妇人愚蠢,咱们今夜又做了无用功。”
是的,若是李晟提早跟他们知会,在乌衣巷布下天罗地网,铁霸王和张高峰插翅难逃。
余潜阴鸷地道,“大人,我倒有一个法子,让李晟不得不下死力帮我们。”
不得不承认,李晟的本事很高。孙五指是他擒获,张高峰和铁霸王的计谋,又是他识破。若是李晟能安安心心帮骆休荣,要剿灭反贼,轻松许多。
正如骆休荣想留下柳毅的一营禁军,现在又想要李晟帮忙。但两兄弟都是极有主见之人,绝对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从一开始,用折家人来逼迫李晟,他们就很难获得李晟的好感。
“我们明日的事儿,可以对外放出消息,乃是李晟出谋划策。这样,张高峰必然深恨李晟。他为了活命,一定会向大人这一边靠齐。到时为了活命,一定会成为一条忠心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