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原来你躲在这里。”折知况打开麻袋,里面的人哇的吐了一大口,面色苍白。
李晟连忙跑过来,“监军,你没事儿吧?”出来之前,让梁监军钻进麻袋里,偷偷运上了船。他在府州,可以是搅屎棍,在晋宁军去了,却是一张好牌。
如今,被折彦野这么一恐吓,梁监军的胆子完全被吓破。往常在府州城,嚣张的很,怎么会钻麻袋。知道大恐怖的,才知道畏惧,也就很好控制。
梁监军带着苦笑,“李兄弟,你怎么还带着折家人?”折知况纳闷,“监军,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让卫兵护卫。”
如果要跑,被折家人抓住就完了,所以梁洛听从了李晟的建议,受了苦。“监军要去晋宁军视察,行了,让监军好好休息。”把梁洛放在船舱床上,众人出船棚,尽量不打搅他休息。
折知况,在船上找了很久,很仔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李晟,影子在船上没有?”
李晟板着脸,“要叫晟哥,我以后可是你姐夫了。”折知况有些不服,但这是事实,两个人都定亲了。“晟哥,我问你,影卫在不在。”
应该在吧,但谁都发现不了。这么一条小船,能藏的地方了不多。但对方或许就有这么大的能看,而此刻,正在船上窥探他们。
“行了,况少爷,想出去玩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找什么借口。”罗琴把玩手里的剑,“就是,就这么小一条船,能藏的下什么?”
折知况板着脸,“晟哥,你说,影卫在没在这船上。”李晟对着天空大喊,“影子,你在么?”没有回应,“他就算在,咱们也看不见他,行了,你是打算回麟州城,还是跟我去晋宁军。”
少年离家日久,有些想念很正常,但外界的风景,更是诱惑着他,“我当然跟你走了,令公吩咐的。”
李晟搂着他的肩膀,“真是好兄弟,今后,就跟哥哥,吃香的,喝辣的。”曹时笑着道,“跟着李兄弟,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曹大哥,你这才回来这么几天,嫂子舍得让你走么?”曹时有些气道,“她是巴不得我走。”在青山走了一趟,曹时学着大手大脚花钱,让家里的老娘们,真的很心痛。
“这不是罗姑娘在我家么,我就寻思整点儿好吃的,可那老娘们心痛的不行,小家子气。”李晟懂了,这是大老爷们脾气来了。
“琴儿,你得好好谢谢曹大哥,看他,多心疼里。”罗琴摇头,“他在吃不下面了,这才跑出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实话说的有些尴尬,曹时道,“那婆娘,想做出跟李兄弟一样面条来,这些天都在练手,把我吃的都快吐了。”
穷则思变,挺有商业头脑的,做面条,真的没有什么困难的。罗琴道,“嫂子做的面条,没东家做的好吃,可已经有很大的进步,完全可以开店。”
吃了好些年的面条,只是变得美味儿,就想着要改变,真是挺心急的。曹时媳妇看李晟煮面,李晟自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并没有曹时说的那么夸张,曹家媳妇推出的面条,深得邻居的赞美。只要肯用心,到时候,面条也能开出连锁店来。“曹大哥,这你就不对了,怎么不帮嫂子把店铺给开起来,就这么急冲冲的走了。”
“放心吧,有秦老大他们帮衬着,完全没有问题。你这不是赶得急么,不然,我也不会走这么快。”曹时的宗旨,便是将李晟这个大老板给吊住了,自己就很有可能发财。
走入黄河道口,水流弯弯曲曲的,小船飘摇,晃得有些厉害。“唐大哥,咱们能安全到佳县么?”
唐海蛟撸着袖子,“李公子,就放心吧,我走这条航道,还没有出过什么事儿。”
李晟点头,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才,“对了,大家都会不会水。”在这么湍急的河流里,有点水性,也没什么大用处。
曹时举手,“俺会。”折知况,陈从彦都表示会,只剩罗琴摇头。女孩,在如此男女大防的时候,是不好下水学习游泳的。船舱里的梁洛,直接可以不用算了。
还好,只有两个,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可以游泳泅渡到岸上。横渡黄河,确实有些勇气,但真到了逃生的时候,什么都要试上一试。
出了府谷县境内,河道变得有些窄,弯弯曲曲的,水的流速加快。黄河中下游平原地带,可以常年四季行船。可在几字形流域,只是子平稳的流水地段,用船只沟通两岸。
这年头,在黄河上建一座大桥,那是奢望。只能靠船的运力,来沟通两岸。因此,在黄河以西的地方,多受到哒哒国的攻击。在黄河西岸,相对平稳些,有时候北方的契国入侵。
太原府这地方的天然优势,就在黄河的天险上,北边的异族,很难攻击过来。唯一忧虑的,便是云中草原往北边,过了长城,很容易,就打倒太原府来了,隋末时候的突厥人,便是屡次袭扰代州。
船晃得人眼睛有些花,李晟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一次来府州,得罪了人。曹时提议走河道,赶时间是一回事儿,更多的,是为了避开陆路上的阻止。
这时候的黄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下面的游鱼。两岸山高林密集,有飞鸟在天空鸣叫。鸟飞而不停,必然有伏兵藏在密林里。“陈捕头,你看前面峡谷里,是不是问题。”
飞鸟盘旋,经久不去,陈从彦皱着眉头,“那山林一定藏了人。”
李晟点头,“唐海蛟,我们现在能不能靠岸。”
唐海蛟叹了一口气,“不行啊,边上礁石更多,我们若是靠边,很可能会翻了。”
“如果对方上山,用巨石,滚木攻击我们,我们定然也会翻船,那个时候,更是难以逃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陈从彦十分赞同,“咱们用力往边上划,最靠能卡在岸边。”
唐海蛟面色有些为难,“如果那样的话,我这条船就毁了。”
“船毁了,总比命没了强。敌人是冲着我来的,你的船,我赔,只要我们逃这一劫,加倍偿还你。”
折知况看他们脸色焦急,“晟哥儿,是夏侯勇么?”除了夏侯勇,李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还要对自己不利。
曹时道,“你们会不会有些大惊小怪,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坐船,而且,还在两岸埋伏了。”
“不怕一万,就怕一万,他们从府谷出发,骑快马,短时间比我们快。唐海蛟,把船往左边靠,我们从左边登岸。”
船上有绳子,唐海蛟裹了一圈在脖子上,“现在谁来控制船的方向,我先泅渡过去,把绳子固定住。
陈从彦结果桨,“我来吧,咱们的速度要快,他们一定埋伏在前方转拐的山坡上,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唐海蛟纵身跃入滚滚黄河中,在河水里起伏。接近六月,天气回暖,这个时候的水温,不是太冰。他沉沉浮浮的往岸边游动,绳子越来越长。李晟等人操着桨,把船用力往岸边划。
咯噔一下,船嗑在了石头上,剧烈摇晃一下,险些要把人给摔进喝水里。曹时将李晟拉上来,冷汗直流,“晟哥儿,好险。”
李晟甩了甩手,“继续划。”
船一直往左岸偏,那一头,唐海蛟已靠近岸边,将绳子牢牢捆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整个人抓着绳子,险些虚脱了。
船砰的一声,被绳子扯紧,又往旁边偏离了一下,李晟连忙抓着船舷,稳定住身形,“都抓好了,抓好了。”
由于绳子的拉力,船停在了黄河中间。这下子,就很好办了,拉着绳子,往对岸潜过去,安全的多。陈从彦道,“折公子,你先走。”
折知况跳下船,抓着抓着绳子,往对岸趟过去。
过程很顺利,陈从彦道,“罗姑娘,我被你过去。”罗琴有些害怕,“东家,能行么?”李晟笑道,“你的潇洒哪儿去了,难道不刺激么,别怕,陈捕头会照顾好你的。”
两个人的分量重,绳子被压得很低,李晟很担心绳子承受不住。但幸好的是,唐海蛟准备的绳子很结实。在大河上,一根绳子,很有可能救命,马虎不得。
李晟拍了拍脑门,“曹大哥,船上还有一个胖子。”
梁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么大的阵仗,都没有闹腾。在府州好吃好喝的供着,身板很结实。先前装麻袋,陈从彦一路扛过来,费了老大的力气。
曹时皱眉,“李兄弟还管他干什么,这小子在府州城作威作福,活该老天收了他去,咱们啊,不用管他。”
这样不大好吧,梁洛身为西北的军镇上的监军,有很大的用处。“不行啊,他若是死了,咱们不好跟朝廷交代,我去把他拽出来。”
李晟往船棚里挪动,却吓了一跳,有人拖着梁洛肥胖的身子出来。曹时厉声道,“你是谁,什么时候潜进来的。”
影卫真的在船上,并将梁洛打晕了,所以他才没有哭闹。“曹大哥,自己人。”
影卫低沉地道,“你过来,我们一起弄走他。”他看了一眼李晟,“你先走。”
说话阴测测的,不容任何反驳,李晟点头,跳入河水中,拉着绳子,往对岸游过去。他们下水之后,绳子明显抖了一抖。李晟回过头,他们拖着梁洛,在喝河水中浮沉。
李晟游到石头上,“都没事儿吧。”折知况道,“晟哥儿,他究竟躲在哪儿的,我怎么没有找到他。”
看着身后渐进的黑影,“他若是不想让你看到,你根本就看不到。”
曹时累的气喘吁吁,“快过来帮一把,这头猪真的很重。”众人七手八脚,将梁洛抬到石头上。影卫挥了挥手,一抹寒光激射而出,绳子折断,船摇摇晃晃,朝着下游飘去。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船,是不是惊弓之鸟,杞人忧天,就看接下来发生的事儿了。
小船转过河道,山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紧接着,噗通一声掉入河水中,溅起了数丈高的浪花。滚石树桩不断滚落下山,将小船砸了个支离破碎,还有带着火光的利箭,将船点着了,在河谷里,能看见冲起的烟尘。众人身上露出了寒意,若是不下船,不被砸死才怪。
影卫淡淡地道,“夏侯勇要杀死,设下了好多重关卡,他十分恨你。”
横刀夺爱逗人恨,夏侯勇这一次,真的有些失心疯了。曹时面色一变,“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小人。”如果不是小人的话,折知况的腿,就不会受伤。
“无妨,他的布置,一定都在右岸,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选择在左岸登陆。”的确是这样,如果在右岸登陆,只怕迎头都会撞上敌人。
现在,敌人已经停手,有人翻过山岗,看见了河对岸的他们,追杀在所难免。
曹时有些难以理解,“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儿通知我们,如果再晚上一会儿,咱们都被砸死了。”
影卫连眼神儿都没有做眨一下,“少主,需要我杀了夏侯勇么?”
李晟摇头,“不用,我能应付他。”
如果影子要杀一个人,还真是很简单,他能探听出夏侯勇的计划,杀夏侯勇,真没有什么难度。影卫看他的眼神,就如同一个长辈的关切。长辈希望后辈能够独立起来,而不是一直都在庇佑之下。
影卫跳入水中,朝着岸边游过去,消失在对岸的密林中,不见了影子。曹时愤恨道,“晟哥儿,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影卫就是这么怪,我行我素,不过这样也好,一明一暗,能够很好的配合。和对岸的人,已经出现山脚下,他们想要过河,可惧于黄河湍急的喝水,没有行动。
船行半日,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哪了,“我们先上岸再说吧。”
劫后余生,让人很是庆幸,曹时道,“夏侯勇真是胆大包天,况少爷还在这里,他都敢动手。”
李晟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他完全可以推说是山洪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