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感,不讨厌,那就代表很有戏。杨川英对潘越,可没有丁点儿的耐心,完全将他当成了透明人,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但潘越不在乎,到了最后,不是杨川英说了算,而是杨复。现在,杨复明显偏向于他,只要自己再使用一分力气,就能够将佳人抓在手里。
抬眼之间,就能从他伤痕累累的脸上看到怒火。如果愤怒能够将人烧死的话,李晟他们已经化为灰烬了。陈从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潘越,“阿晟,这人怎么了?”
李晟呵呵一笑,“人长的太丑,就连坐骑都看不下去,将他掀翻了。”
这么滑稽搞笑的说法,只有李晟才能想的出来。陈从安笑道,“阿晟,又是你使坏了。不过,你看他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服气,说明你整的不够惨。”
“是嘛,那还有更厉害的,咱们好好玩儿。”李晟狠狠咬了一口鸡肉,外焦里嫩,味道鲜美,“表哥,你自己努力,我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下午的时候,狩猎正式开始,分为三队,李晟他们人少,只有五个。将弓箭准备妥当,在密林中穿行。“杨将军,咱们人少,就沾你的光,跟你们一起,安全一些。潘大少这么多人,当然是一路了。”潘越冷声道,“胆小鬼,这一次输的人,可要退出。”
真是天真的好孩子,明明是来泡妞,又不是比武招亲。就算比武招亲,打动了女人的心,武功平平,对方也会认输。
骑马走过密林,发现了一头鹿。潘越等人率先出击,追赶着猎物,山林一下子热闹起来。杨川英勒马悬停,挑衅地看了一眼陈从安,“这可是真刀真枪的,你若是怕,还是回去。”
“杨姑娘莫要瞧不起我,我虽然是文官,可还是有几分力气。”远处战马疾驰,有几骑快速奔来,杨川阵脸色有些难看,“吴坚,你怎么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儿,我当然要来,晟哥儿,你放心,有我在,潘胖子一定会输。”少年军乃是打猎的祖宗,柳家庄还很穷的时候,就靠进山弄点儿肉食,找补找补。
“方纯,你们?”那汉子拱手,“将军,吴兄弟这番拳拳之义,我们不得不帮忙,如果您要处罚,咱们认了。”
军中糙汉子,义气为先,这一场狩猎,会成为一个闹剧。有这几个对吕梁山极为熟悉的猎手,潘越输定了。杨川阵纳闷,“李晟,你还真是有能耐,我严防死守,不仅没有防住吴坚,你反而把我的人都拐跑了。”
李晟矢口否认,“将军别瞎说,我可什么都没做。吴坚要回来帮忙,那是应有之义。你们弄出个吕梁狩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杨川阵道,“咱们还有必要举行这一场狩猎么?”
杨川英道,“哥,当然有必要,陈从安,你敢跟我来么?”她一马当先,已朝着密林深处跑去。陈从安看了看李晟,催马追了上去。
杨川阵正要打马跟上,李晟却拦住他,“杨将军,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人家谈情说爱了,咱们去看晋宁军的英姿如何?”
说的很好听,其实就是看笑话,捣乱的。
在密林中,众人正在围堵那只鹿。包围圈越来越小,潘越弯弓搭箭,猛然松开了手。按照正常的剧本,这一箭,就会射中鹿子。
可是好死不死,一块石头,将草丛中的鹿惊动起来,鹿撒腿就跑。更让人吃惊的,草丛中埋伏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草丛里,有东西拖着晋宁军兵士,费力地前行。
山林中有猛兽,潘越愣了一下,一群人提着刀,怒吼地冲了过去。那是一只花纹金钱豹,朝着他们怒吼几声,不甘心地快速逃离。
李晟翻身下马,提着医药包,推搡开人群,快速给伤员处理伤口。只是咬伤,血流如注,堵上伤口,止住血,就没有生命之危。
潘越的刀搁在李晟的脖子上,“是不是你丢的石头?”
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关心伤员,还计较一块石头。孙遥等人快速过来,将人团团围住,“潘大少,你最好放了我家公子。”
孙遥等人透露着杀机,一言不合,就很可能鱼死网破。潘越拧了拧眉,如果杨川阵的人不在,杀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可杨川阵在,就不好动手。
杨川阵道,“潘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大家是来狩猎的,可不是互相残杀。”
潘越收了刀,“小子,今日算你命大,以后就说不准了,潘豹,我们走。”
他们竟然连地上的同僚都不管,杨川阵吩咐他的人,“将他带走,好好照看。”
孙遥道,“晟哥儿,你没事儿吧。”李晟站起身,“一条疯狗而已,无需在乎。杨将军,如果这样的人要娶令妹,你还会同意么?”
潘越在愤怒之下,已经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地差不多了。杨川阵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妹妹往火坑里推。“李晟,你现在还要跟着他们么?”
成王败寇,潘越既然已经输了,现在又不能真的整死他,跟上去有什么意义,“我们回营,对了,山中既然有野兽,有没有派人保护杨姑娘。”
“你是担心陈从安吧,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李晟对着大山道,“你去保护他,我现在很安全,不需要你保护。”
回了营地,李晟捣鼓调料,准备晚膳。在天擦黑的时候,吴坚回来了,每匹马上,都是沉甸甸的猎物。李晟拍了拍吴坚的肩膀,“好样的,休息去吧。”
营地里飘起肉香的时候,陈从安和杨川英回来,两个人共骑一匹马,陈从安的腿,这一次真的瘸了。李晟细心地帮他上药,“表哥,你还真是厉害,怎么快就搞定了。”
陈从安道,“休要瞎说,这一次回去,认真准备聘礼,可不能这么草率了。”
郎有情,妾有意,水到渠成,李晟点头,“放心,姑妈都准备好了。”
这一次石州府之行,不算白来,陈从安最终抱得美人归。夜很深了,潘越等人还是没有回来,李晟虽然希望他们都死了才好,但其中透露着蹊跷。
次日清晨,还是没有人来。杨川阵道,“我已派人找遍了,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是知难而退了?潘越有这个自知之明么?
满心疑惑地回了石州府,杨川阵总算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杨复跟他摊牌,“儿啊,我已经同意了潘家的亲事儿?”杨川阵道,“为什么,妹妹并不喜欢潘越,而且是做妾,存心羞辱我们?”
杨复叹了一口气,“你看看这个再说。”
哒哒人兴兵五万,在榆林等地集结,李浩博点名,要杨川阵的项上人头。杨川阵哈哈大笑,“爹,李浩博想要我的项上人头,没那么容易。”
“五万人,足足五万人,儿啊,你只有三千人,当年打败的,乃是哒哒人的偏师,这一次他们若直奔石州而来,咱们怎么守得住。”
巨大的压力,促使杨复答应了潘忠勇的条件。难怪昨夜潘越会立马潜回晋宁军,若是杨川阵先知道消息,一定要扣留住他。威胁潘忠勇,比联姻更加可靠。
“爹,他五万大军若是丝毫无损来到石州。晋宁军的潘忠勇,绥德军的姚崇明,首先就是死罪。”
两大边军,任由哒哒人长驱直入,存的什么心思。如果这样的人还要姑息,有一天,敌人可以直入青山,沿途州府不加抵抗,那将多么可怕。
“话虽如此,他们即便来一万人,咱们也是招架不住的。”杨川阵笑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一万人,说不定给咱们父子送战功来了。”
儿子有豪情,老子却胆小,杨复道,“我都已经同意了,潘忠勇要求的物资,已经连夜发往晋宁军中。”
杨川阵猛然拍了拍额头,“爹,你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儿啊,穷兵黩武,最终是要灭亡的啊。”
穷兵黩武是会灭亡,可胆小如鼠,更加会灭亡。石州府受灾的人,都嗷嗷待哺,还有心情去支援晋宁军。潘忠勇若是肯下死力,李浩博如何敢倾全力进攻大宁,他难道就不想要银夏二州了。
“你是不是现在就要将妹妹送往晋宁军?”
“那倒不必,等此战结束后,如果潘忠勇兑现了诺言,咱们就履行婚约。另外,他让你这三千军,去晋宁军助战。”
潘忠勇真是把石州府吃的死死的,杨川阵道,“爹,小英不会嫁给潘越,他要嫁的是陈从安。”
杨复愤然,“他们果然有私情,婚姻之事,父母之言,她不嫁也得嫁。”
杨川阵的心都冷了,“爹,若是孩儿战死沙场,还请您老保重。”
杨复彻底慌乱了,如果杨川阵战死,石州府,还有谁能挑起大梁。“儿啊,不会的,潘忠勇都跟我们结成亲家了,怎么会害你。”
杨复心灰意懒地离开府衙,石州府没了这三千军,或者三千军被潘忠勇掌控,岂非更加容易拿捏。
这偌大的州府,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同谋的人。他只身一人,来了竹矮客栈。李晟看他眼里的疲倦犹疑,请他坐下。
“哒哒人准备进攻大宁了?”
杨川阵惊讶于李晟的消息,李晟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不明摆着的么,大家都受了灾,为数不多的夏粮入库,他们想着来抢些,缓解自己的困境。我如果有实力,也会去草原上,抢一些牛羊回来。”
大宁军队弱么,不弱,可除了梁兴龙组织的那一次逆袭,竟然没有一次,主动把战火烧到敌国的土地上去。折彦野干了,契国竟然派遣使者去青山告状。如果没有童贯作保,他们还有可能人头落地,真是荒谬到了极点。
“这一次不一样,李浩博出兵五万,点名了要我的项上人头。”
“哦,你的人头很值钱啊,我要不要借你的人头,去向李浩博邀功呢。”
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李晟分析道,“所以,潘越害怕被你扣留当成人质,连夜逃回了晋宁军。”
“你说的不错,如果他晚走一天,我的确要扣留他。现在家父将英儿许配给了潘越,并让我带三千府卫军,去晋宁军助阵。”
“这是肉包子打狗吧,你这三千军若是被潘忠勇掌控,那石州,可是没有一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一个外人都看得这么清清楚楚,偏生杨复一叶障目,被吓破了胆子。
兄弟二人很淡定,杨川阵道,“陈从安,你莫非不喜欢舍妹,竟然一点儿都不着急。”
陈从安看了看未来的大舅哥,“杨将军希望我怎么做,带人打上杨府?”
哪儿有自己邀请别人攻打自己的府邸,李晟道,“不是事后才谈婚论嫁的么,还早着呢,潘忠勇就那么肯定,自己是这一次最大的赢家?”
杨川阵道,“你有什么鬼主意?”
“现在没有,不过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家老大还在通秦寨呢,比你的事儿紧急的多。杨将军,咱们现在还结盟么?”
即便结盟,他们的力量也太弱小。但如果不反抗,肯定会被潘忠勇一个个蚕食。“好,我们结盟,我就不信,潘忠勇能够一手遮天。”
“你出征的时候,把吴坚带上,他就是我们之间的联络人了。我可能会提一些建议,你可以斟酌着采纳,但我希望,你不要怀疑我。”
既然要抱团取暖,那就要无条件的信任。杨川阵发现,这一次的会盟,竟然是十七岁的李晟做主。杨川阵点了点头,“你也要去晋宁军?”
当然要去,这一次生死攸关,可谓背水一战,不亲自参与,会遗憾终生。陈从安道,“杨将军,请转告杨姑娘,让他耐心等待,我一定会娶她的,绝对不会负了她。”
喝了一杯酒,李晟和陈从安走出竹矮客栈,快速出城。看似不慌乱,可无比着急,在临县,有很重要的一环,如果错过了,会不利于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