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石州府，马不停蹄往临县赶。在临县，有一个人有些乐不思蜀，曾经的萝莉，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更是让人心动。多年来的牵绊，化作最真诚的挂念。
相顾无言，无从开口，到最后只能相视而笑。柳慧越发的干练了，眼眶里透露着无穷的坚定。
程辰晨更加的壮实，西北这些年，变得有些黑。“你还好吧。”
程辰晨摇头，“不好，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想回到青山去。“
李晟身边的男人，几乎都中邪了，说起情话来，一点儿都不害臊。柳慧的抵抗能力很强，李晟甜甜话语的攻势，柳家谁都领教过。
“这一次来，待不了多久吧。”
程辰晨挠头，“请了假来的，若是被指挥使逮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本来打算去绥德县找你，阿晟不允许。”好姐姐，就这样把李晟给卖了。程辰晨有些埋怨，又有些担忧，“阿晟他去哪里了？“
“跟表哥一起，去石州府提亲了。你想见他么，他们可是说了，要好好收拾你一顿。”
当年的不告而别，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如果去见了李晟，或许命运完全不一样。“算了，下一次再见，我待不了多久。”
梁兴龙如今可算是焦头烂额，临县的一把手，二把手跑去石州府不说，现在女主簿也撂了挑子。县衙里的人汇报，柳家小姐，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跑了。
梁兴龙呵斥道，“不许瞎说。”这可是关乎别人的名声，岂能乱揣测。如果说是歹人，也不像，柳慧自愿跟那个人走的。柳慧突然离开，县衙里的财政突然陷入了混乱。没有财务把关人，就连各大工坊的运营都出了问题。
遇到这样的上司，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应该抱怨。他对你有绝对的信任，对你完全放手。可是关键时候，什么忙都不帮你，要你完全撑起来。
如果撑不起，那你就会被淘汰。但如果撑起来，就会成为国之栋梁。
梁兴龙去了樊楼，如今只有找李重丙才能解决问题。梁兴龙说的话很巧妙，“李庄主，慧儿姑娘今日没去县衙，您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他说的话最是讨人欢心，不提柳慧儿的“柳”姓，让他听起来十分舒坦。
有了李晟的叮嘱，李重丙有了心里准备，“不会那个臭小子来了吧。”
那个男人，果然跟李家有关系。梁兴龙哭丧着脸，“庄主，慧儿姑娘这一走，县衙的账目就全部瘫痪了。”
“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能因私废公。这样，梁大人，你去找我家姐，她能帮你解燃眉之急。”县令大人的母亲，也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用去管以前的账，重新做一份，慧儿回来之后，再分类汇总。”跟李晟久了，多少会一些专业的名词。
李重丙拍了额头，“不行，我要去找他们，要是偷偷跑去绥德县，那就糟糕了。”
李重丙撇了梁兴龙，出外找寻柳慧。梁兴龙则上楼请帮手，李重香这几日心情不错，儿子总算开了窍。梁兴龙说明来意，她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在临县的郊外，李重丙总算找到了他们。程辰晨有些急促，“李叔。”柳慧有些难为情，“爹，你怎么来了？”
李重丙天生就不会发火儿，明明憋着一股气，却话到嘴边，只是催促，“程辰晨，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慧儿。”
“我……”程国公定下的目标太远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犹豫，七年，我家慧儿等了你七年了。”七年时间，如果是别的女子，只怕娶妻生子，娃娃都能打酱油了。
“叔，我现在是绥德军第五军的军指挥使，要跟哒哒人打仗，很危险。”
绥德县乃是与哒哒国争锋的前线，李重丙心道，难怪李晟吩咐，一定要留下柳慧。“当兵打仗，柳毅还不是一样，他都娶妻生子了，你还拖什么拖。”
“爹，你不要催他，我能等。”
柳慧这般说，程辰晨越是不好意思，“国公府……”
“你都被国公府逐出了家门，还听程国公的干什么。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娶她，要么断了，你自己选。”
李重丙为了女儿，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程辰晨好生为难，“可我爷爷，让我当上了一厢指挥使，就能明媒正娶。”
李重丙有些蒙了，“一厢指挥使，有多大的官儿？”程辰晨皱着眉头，“管二万五千人。”
心里面计算一下，柳毅如今才管五百人，二万五千人，我了个擦，二百五十倍，“你小子糊弄我们？”
“李叔，没有，我现在乃是一军指挥使，管二千五百人，只要再升一级，就可以达标了。”
这才是大忽悠，李重丙算数挺行，对大宁朝的官制，可一点儿都不通。如果只差一级的话，那还真就快了。但事实上，越到了高处，越难升迁，这一级，很可能代表着一辈子。
远处传来冷冷的声音，“程辰晨，多年未见，看不出来，你忽悠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李晟等人急赶慢赶，总算把程辰晨给堵住了。程辰晨看了看马上的少年，依稀看到熟悉的影子，七年，物是人非，很多东西都变了。
“你是李晟？”
李晟摸了摸鼻子，“我就这么好认，谁都一眼就能看出来。爹，你被他骗了。一厢指挥使，掌管二万五千人，相对于一个知府的官衔，却比知州的权利还要大。“
在边塞，以军队命名的军州，军政一体，权利很大。
李重丙冷冷看着未来的“准女婿”，“你居然敢骗我，你们程家人，还真是会忽悠人。”
七年前，柳太公去程府讨要说话，就已经反目成仇了。“程辰晨，你若听程国公的，就死了这条心吧。”
如今父亲和弟弟与程辰晨干上了，柳慧有些着急，“爹，阿晟，你们不要说了。”
李晟翻白眼，“姐，还有你，临县财政多么重要的事儿，你说丢就丢，梁大人现在一定很急吧。”这一点，李重丙同样不赞成，“梁大人一天忙东忙西的，还要操心你的事儿，慧儿，你太冲动了。”
“好了，你们有问题冲着我来，不关慧儿的事儿。”
李晟嘿嘿一笑，“挺有担当的，你们谁去试一试他。”
孙遥没有客气，“晟哥儿，我来跟程公子切磋一二。”当年，程辰晨可是所有少年军要挑战的对象，只是后来走了，找不到人。程辰晨当年将少年军所有人打败，少年军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儿呢。
李晟低声道，“给他一点儿教训，别让他太嚣张。”
李重丙感叹，“还是自己的儿子凶一些，上来就要找程辰晨的麻烦。”柳慧道，“阿晟，不要玩儿的太过分。”
“我只是要考验一下，他这些年究竟有没有懈怠罢了。”
有更深层次的考虑，程辰晨掌控绥德军第五军，乃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外援。如今有了柳毅的人在通秦寨做钉子。杨川阵三千人，程辰晨二千人，再加上麟、府二州柳家的援军，在接下来的战争里，并非不可为。
当然，他们的头顶上都还有上司，并不妨碍少壮派的奋勇。这是一场，老派保守，和新派锐利的较量。他们太老了，在接下来的浪潮里，会很快被淹没。李晟等人必须奋起，挑起西北的大梁来。
这边打得很精彩，程辰晨还是有优势，但不能对孙遥构成碾压。捧日军十四营，从来没有停止过训练，比程辰晨严苛多了。孙瑶不是十四营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吴三猛。若论蛮力，程辰晨绝对不是吴三猛的对手。
李重丙问道，“晟儿，你表哥的事儿成了么？”
“可以说成了，也可以说没成？”成了就是成了，没成就是没成，怎么还能模棱两可，“究竟怎么回事儿？“
“表哥呢，得到了杨姑娘的欢心，可是杨知府，却把杨姑娘许配给了潘越。”
李重丙垮着脸，“那就是失败了，成什么成？”老一辈，始终坚信，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杨复既然同意了别人的婚事儿，那就无法更改了。
“那可不一定，表哥是真喜欢上了杨姑娘，所以我们打算去抢亲？”
抢亲，抢一州知府和晋宁军指挥使家的亲，他们的胆子也够大的。李重丙抚了抚胸口，“晟儿，你可不要乱来，天底下姑娘多了，何必那啥？”
柳慧补充，“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李晟摇头，“可是，表哥是一个痴情种子，爹你又不是不知道。”
为了别人家的媳妇，蹉跎了这么多年，挺冤的，“这一次，若是再不抢，表哥可能就要当和尚了，爹，你说抢不抢？“
李重丙咬着牙，“抢，非抢不可，晟哥儿，到时候带着我。”
这边已经分出了胜负，“孙遥，很有长进。”孙遥拱手，“程公子还是这么厉害，不过，我在少年军里，排在末尾。”
意思就是说，捧日军十四营，有胜过他的人物。程辰晨点头，“到时候，一定跟毅哥儿好好切磋一下。”
“爹，你带姐姐回去吧，我和程公子好好聊一聊。“
着急赶回来，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跟程辰晨好生聊一聊。
首先要了解的，就是当年究竟发生了设么，程辰晨会一下子来了西北，“说说吧。”
在李晟面前，没有什么隐瞒的。程辰晨一字不漏地说明白，李晟却挂着冷笑，“程国公真是好计谋，你若是当上厢指挥使，还眼巴巴回国公府干什么，单独建立一个家族容易的很，难道你还想要国公的爵位。”
传两代下来，被削弱之后，还有什么吸引力。程辰晨摇头，“我不在乎那个位置，只是放不下。””所以你把我姐给放下了。“
“我……”李晟的话语太犀利，让程辰晨招架不住。
“我告诉你吧，即便你当上了厢都指挥使，也继承不了国公府的爵位。”多年不在一起，感情就淡了。在国公府，本来就没有什么情感。
“我不是为了爵位，程国公说，如果我当上了厢指挥使，就准许我休妻，我便可以明媒正娶慧儿，你懂么？”
“好吧，我错怪你了，但我姐并不需要什么名分。七年前你若找我问一问，说不定你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李晟说的古里古怪的话，程辰晨不了解，“我是傻了，以后不会在乎程国公府的态度，你同意我们么？”
李晟看了看西面，“等这一仗过后吧，李浩博出兵了。”
李浩博，哒哒国榆林等地的统帅，哒哒国的皇族，左厢神勇军司的司长。负责哒哒国东面的防御，不时出兵晋宁军，绥德军，对大宁西北方向施展压力。
都是老对手了，程辰晨焦急道，“糟了，我这一次偷跑出来，被姚将军抓住了，就完了。”
“行了，不在乎这么点儿时间，我问你，你的第五军，能如指臂使么？”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完全听从你的命令，哪怕跟姚指挥的命令相悖。”
程辰晨摇头，“我不知道。”他在绥德军中，的确有亲信，可是能不能完全控制，真不好说。
“你这一个军指挥使当得真憋屈，回去之后，在这方面上点儿心。算了，这一次是指望不上你了。”
程辰晨很是怀疑，“李晟，你想干什么？”听这个语气，有大动作。李晟道，“把你的好奇心收起来，你若能完全掌握一军，再来跟我说吧。现在你可以回去了，等晋宁军的事儿定下来，来迎娶我姐就是了。”
程辰晨愕然，这是小瞧他，把他当成了废物。他冷冷道，“你小瞧我。”
李晟呵呵一笑，“我不小瞧你，我要去打左厢神勇军司，你敢带人跟我一起去么？”
他一贯知道李晟的胆子大，可没想到，这么大，居然想要打到银、夏二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