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宁军的军营,比临县的工坊还要热火朝天,县外的池塘,成了他们沐浴的地方,每天都要来回游几次。
晋宁军通过为期半个月的筛选,选出了两千人充斥进入捧日军。捧日军原先的军官,人手越来越多。吴三猛的第一营率先挑兵,都是一群壮汉。光看身板,就知道很是恐怖。一大群壮汉拿着陌刀,在校场卖力劈砍,声势浩大。
柳毅背负这双手,在校场上巡视,跟后世最大的教官如初一辙。晋宁军淘汰下来的人,重新组成九军,秦刚,曹时,陈从彦,分别成了第二,三,四军的军指挥使。捧日军第十一军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来晋宁军,哪怕是升职。
刘长丰这么有想法的人都不为所动,其他人都愿意在捧日军中,哪怕职位不变也没关系。他们相信,捧日军能另外成一军,就会成为一厢。
捧日军在青山,左右两厢齐全,不可能弄出个第三厢,但以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
这样也好,不离不弃,李晟很欣慰。曹时骤然变成一军指挥使,这下子够焦头烂额了。不是满额的一军,只有二千人,让他头大如斗。秦刚和陈从彦情况好多了,捋得很顺。
“阿晟,真是没想到,咱们儿时的想法,这么快就实现了。”
李晟呵呵一笑,“老大,你的将军梦实现了,什么感觉?”
柳毅叹了一口气,“的确风光,可责任更大,现在就这二千五百人,我都很是担忧。”他将晋宁军的厢都指挥使官印拿出来,“这个位置,我恐怕不能接受了。”捧日军如今的表现,影响了柳毅,他们注定不能抛却了捧日这一张旗帜。
李晟点头,“老大你想清楚,拒绝晋宁军的这个位置,想要掌控一厢,得等更久的机会。”也许,要等到青山捧日军全军覆没,在与金国的战役中,青山四大禁军,都会遭到重创。
“好,但现在还是归你保管,你可以告诉晋宁军的军指挥使们,厢都指挥使的位置,正等着他们某一个人。”
从下面按能力选择的人,也许比直接空降更具备优势。李晟把晋宁军握在手里了,怎么可能交出去。“这倒是一个法子,让他们去争个头破血流。”
“现在他们的训练都要抓起来,过一段时间,把士兵拉出去屯垦,和当地百姓搞好关系,军民鱼水情,没有百姓,谁来奉养军队呢?”
这时候的军队,除了禁军,其他的,都是半屯垦,半军旅。在西北,闲时务农,战时打战。捧日军十四营,倒是专业的训练,职业军人。
“阿晟,这样,会拉低军队的战力。”李晟当然很清楚,“没办法,现在真的已经捉襟见肘,熬过今年就好了,明年,你们这两万多人,我完全养得起。”
也只有李晟有这般大的口吻,直接说养三万人。柳毅点头,“到时候,你直接安排就行了。”
李晟摇头,“我或许得等入冬之后才会回西北,你全力配合梁先生,将晋宁军经营好了。想必你已经发现,晋宁军成了咱们柳家庄的避难所,可得经营好,尤其要笼络住此地百姓的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柳家人都懂,这倒是不用操心。“行,我知道了,你走的时候,带几个人吧。”
“就孙遥跟着我就行了,你知道的,秋沫儿足够保护我。”柳毅翻白眼,“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现在都要跟折家千金成亲了,小心因爱生恨。”
李晟十分尴尬,无法回答。那两个人,似乎都稀里糊涂成了他的女人。
“我知道了,哪儿用你提醒。我要去临县了。老姐大婚,你什么时候过去?”柳毅道,“我这儿忙着,等拜堂那一天,我再回去,真是便宜程辰晨了。”
“行了,军队的事儿,你就多担待些,我走了。”
说走就走,没有丝毫停留。在黄河岸边,碰到了正在勘察地形的李重乙。离开了政务,军务,李晟变成了一个邻家少年,“大伯,忙着呢。”
李重乙看着宽广的黄河,“阿晟,你说的,在这里建立一座大桥,难度可不小。”
在后世钢筋水泥,各种器械的帮助下,不算什么。可现在,乃是超大的工程。李晟笑着道,“当然很难了,不过,大伯,你可以将你手下的人,单独分出一个团队来研究桥梁。中原大地上河流宽广,要修的桥多着呢。”
“这是一个好主意,我回去研究研究,但现在,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或者帮助。”
在憨厚的大伯眼里,李晟也是无所不能的。李晟点头,“杠杆原理,滑轮定义,角度称重,您都研究透切了么?”
李晟花时间编写的基础物理,让人十分着迷。柳家庄,不少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李重乙也是其中一个,在掌管建筑的同时,还不忘了用心学习。瞧瞧,他的头发稀疏的得很,学习,是一件十分耗费脑力的事情。
高级的建筑,少不了这些理论。李重乙道,“阿晟,你怎么不跟我一起来研究?”李晟绝对不是一个好学生,他宁愿狐假虎威,去欺负一下人,也不要当一个科学怪人。
“要修这座桥,肯定要这些知识。而且,还要看铁厂的成果,没有钢铁的承重抗压,可不能在黄河上修建这一座桥。梁总工呢,他什么时候来?”
李重乙比李晟还要着急,“他倒是不慌不忙,我这儿左盼右盼,他都迟迟不来。”
李晟道,“不急于一时,离黄河水奔腾,还有一个多月呢。”“都只有一个月了,还不急。”各人看待问题,看待时间都不一样。李晟道,“大伯,表哥和我姐都要成亲了,咱们还是先回临县。”
“什么时候拜堂,到时候再通知我,没见我忙着呢。”
李晟愕然,又一个工作狂人。好吧,李晟独自过河,往临县去。佳临这条路上,人口往来不绝,现在一点儿都不萧条,热闹的很。回到临县,便被李重丙和李重香抓进了屋子里。看着他们两人殷切地眼神儿,李晟便知道,自己又有得忙了。
第一件事儿,那当然要数落了。“你姐都要成亲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回来,究竟想要怎么样?”李重香更是气大,“你表哥更是过分,都这样了,还让你姐去衙门办公。我说我去吧,他还看不起我。”
如果柳慧撂了挑子,在没有梁兴龙的情况下,陈从安才真的要抓瞎呢。
“真是的,把未来的姑爷撂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李晟倒是诧异,“爹,姑妈,你们不要慌,我去安慰一下姐夫。”
李重丙喊道,“喂,等一下,究竟有什么章程,你还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李重香追出门,“你们什么时候去石州迎亲,我都准备好了聘礼了,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疏漏呀。”
听着这些喊声,李晟风一般的跑了。来临县根本不能躲懒,还有更多的麻烦事儿等着他呢。
还是不要去见程辰晨了,看着就来气。哪家成亲,男方优哉游哉,反而女方忙得不可开交的。程辰晨还真是会忙里偷闲,李晟直接去找了难兄难弟。程辰晨为了躲避这些烦恼,在临县各处巡查,连县衙都不待了。
逢人,都能听到恭喜的祝福。李重香将这个消息,已经散布到了全临县,怎一个烦字了得啊。
见到李晟的时候,有些眼泪汪汪的样子,“阿晟,你总算回来了。”
李晟对此表现很理解,“表哥,忍住啊,也就这么一次,如果你想下一次的话,就没有这么复杂了。”纳妾总比娶妻要简单的多,可是陈从安叹息着,“阿晟,你确定,为兄还有纳妾的机会。”
杨川英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若是真要纳妾,那一定会家宅不宁的。李晟安慰道,“表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啊,如果你想的话,那一定就可以,当然,前提,是你不怕死。”
陈从安推了李晟一把,“去你的,你说我,你的那位折家大小姐,也不是一位省油的灯。”折美鸢那就更了不起了,乃是一营指挥使,比大多数男儿都还强。
男人嘛,谁都会有些忧虑。青山城那一场被动的风花雪月,真把李晟弄得有些为难。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把陈从安的事儿解决了先。
“表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姑妈刚催我去石州迎亲呢。”
陈从安苦着一张脸,“来不及了,我现在若是反悔,立马就会变成不孝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连媳妇都没有,那更是罪上加罪。
“不行啊,当不孝子,咱们也不能坑了人家姑娘啊。你若是忘不了杜婉,咱们就回京城抢人去。反正潘家如今自身难保,说不定甘愿把媳妇给奉献出来。”
陈从安脸色难看,“阿晟,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又不是恶霸,还抢人妻女。再说了,现在退出,伤害一样有,你还是老老实实陪我去石州府迎亲吧。”
李晟摇头,“我不去,你让阿坚陪你去,他跟石州府卫熟悉,不会受到刁难。我要是去了,杨川阵指定想着法儿来整我。”
这一次绥德之行,杨川阵被李晟牵着鼻子走,不自在是当然的了。但承了李晟的情,当时不好发作。现在你要娶别人的妹妹,在催妆诗一项刁难你一下,合情合理。
这个时候的迎亲可很不和谐,新郎没事儿,伴郎,有时候会遭到棒槌打,下手狠的,都要把人给打成棒槌了。
李晟如果是棒槌,才会答应去当陈从安的伴郎。刘长丰那时候赶着要当柳毅的伴郎,被张家一群女眷打得那个惨啊。好男不跟女斗,你又不能还手,因此只能生受着。
陈从安道,“你莫非不做我的御者。”“不做,不做,让吴坚去做御者,他的马术比较好。”
“真扫兴,这一次,不请一个长者去么?”李晟想了想,“你把我爹叫去就行了。”
李重丙的性子,越发稳重了。舅舅去帮忙,正合适宜。但李重丙不愿意抛头露面,“你为什么不去,要让我去,我一个赘婿,去了不是丢面子了。”
李晟愕然,没想到赘婿还是让李重丙感到自卑。“爹,要不这样,回头让娘休了,咱们再重新把娘娶进家门。你儿子现在可是参军司马,从四品负责人,别人还能说什么?”
是从四品没错,可是没有得到朝廷的人命,就连官印,也是抢的别人的。
“让柳毅,柳慧,柳昭,柳叶,通通都改回李姓,咱们这下总该风光了。”
李晟说着大话,李重香在一旁拧着眉头,欲言又止。陈从安拉着她,不让他瞎掺和。
李重丙抹了抹眼泪,“我儿子出息了,我很高兴。可你说的什么话,你敢这么干,家都散了。”
柳太公暴烈的脾气,若他敢干这一出,直接都被气死了。李晟噗嗤一笑,“爹,逗你的呢,赘婿怎么了,他们敢小瞧您么。您现在的手艺,青山城都难求,谁还敢小看你。”
李重香道,“三弟,咱们现在非比寻常了,谁敢看不起我们。姐麻烦你,当从安的长辈,去跟杨知府说说这门亲事儿。”
所有人都鼓励他,“还是让二哥去吧,他比我合适。”李晟摇头,“二伯现在忙着勘测佳临黄河大桥的地址,估计要等到他们成亲那天,才舍得回来。”
“一个个的,不像话,连晚辈的婚事儿都不着急,那我去了。可我去了,怎么应对呢,我的嘴一向很笨。”
“不用说什么,表哥自己跟杨川阵商量。至于杨知府,只要保持恭敬就好了。”便宜岳丈不认便宜女婿,便宜女婿也不用理会他。到现在,杨复即便再不乐意,都得捏着鼻子同意。
他们出发之前,李晟便让人去石州府大范围散播消息,弄得他们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双喜临门,只等青山的亲人到达,便可以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