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真的,岳父将柳家的大权,全部交给了晟儿。”
一家人这才审视李晟,想起李晟的表现,心中已是信了三分。
莫奶奶遍体身寒,这小子不是变着法儿来气自己么。
李重丁还是纠结包子铺的事儿,“李晟,你说,王家铺子,有没有那回事儿?”
李晟点头,“有,前天我来长桥集,请群哥吃了包子,并且承诺,每天早晨都可以去王家铺子吃早餐,账记在我头上。”
李重丁拉着李老爷子的衣角,“爹,我说真的吧,王家铺子欺负人,您还打我。”
众人脸上露出喜色,这么说,以后都可以去王家铺子吃早餐了。
李晟很无情地撕碎了他们的美梦,“小叔,我什么时候说,包括你们。我是这样说的,群哥,你们一家五口,可以来王家铺子吃早点,记我的帐,但绝对不许外带。”
不许外带,就是不准分润给其他人。这话,不仅让老大,老四两房的人生气,李老爷子两口也生气了。莫奶奶气道,“你小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
“柳家的小子,没有李家的奶奶。”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不就是莫奶奶亲口说的么。莫奶奶转向李重丙,“李重丙,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娘?”
“奶奶也别欺负我爹,我爹眼里有你们,可是他口袋里一文钱都没有。”
李重丙拉了拉李晟,示意他别过分。
李重丁道,“都是亲人,你凭什么特别照顾二房,我也是你的长辈?”
这个就更好回答了,“小叔,那我问你,同样是儿子,为何奶奶总是偏心大伯和你呢。”
李重乙一家人也期待着莫奶奶的回答,是啊,同样是儿子,为何差别这么大呢?
莫奶奶不能回答,李老爷子道,“你们大哥是读书的料子,要是考取了功名,咱们家都能受益。”
一个读书读老的童生,居然对其抱有这么大的希望。李晟不打算撕破这一层虚无缥缈的希望,“我们家不指望大伯的福音,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爹大概也是这样的,爷爷奶奶就不要对我们抱太多的希望了。”
李芸儿附和道,“我们也不想占大伯的光,奶奶你也莫要太偏心。”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的,要翻天啊。”
李老爷子巡视一遍,李芸儿低了头,杨氏牢牢拉着她,深怕再次触怒老爷子。
李晟坦然和李老爷子对视,如今,我不吃你的,不穿你的,反倒是你想要从我身上捞到好处,谁怕谁?
小孩子们,都吓得有些难以动弹。李重乙打着圆场,“李晟,这早餐,我们家不会去吃,你们家也不容易,就不要乱花钱了。”
李晟执礼,“二伯,我们家前些年的确不好过,所以父亲想要报答一二,也没有能力。现在不同往日,这不算什么?”
门口那匹白马,让李家想到柳家的富裕。李重丁打破了此刻的温情,“凭什么,三哥,我也是你兄弟。”
“小叔,当年你将我爹捆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了。”
“三哥,你因为这件事儿,还在恨我。那是娘让大哥和我绑的你,你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莫奶奶厉声喝道,“老四,你给我闭嘴。”
李重丙有些发懵,眼里有泪水留下,“娘,他说的是真的么?”
在他最伤心的时候,扮演温情脉脉的慈母,竟然全都是假的。这些年,他一直以为是老大和老四贪图钱财,谁又想得到,幕后主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偏心的母亲,要把儿子卖掉,换取财货。
李老爷子也懵了,为了这件事儿,当初没少惩罚老大和老四。只是惩罚的方式,有些微妙而已。对李重丁,直接用老拳。对李重甲,则是口头教育,“你这样对兄弟,叫别人以后怎么看你。”
现在,这块遮羞布被扯开,李重丙失望到了极点。他站起身来,“爹,娘,孩儿不孝了。二哥,当年的事儿,我一直记在心上,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迟。晟儿,我们走。”
李父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李晟站起身,对着众人道,“诸位,我爹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二伯,我爹现在还珍藏着那两双鞋垫呢。群哥,早点的事儿,我说话算话。”
李晟走出李家大门,只觉空气清新,里面的惊涛骇浪,与自己都没有关系。莫奶奶的所作所为,才真是伤透了李重丙的心。
李晟拉着李重丙进入邹家,“邹爷爷,没吃饱,我回来蹭饭了。”
见李重丙眼中含泪,邹桐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吴小三递给李重丙帕子,李晟跑去盛饭,“爹,不要伤心,这不是还有我们呗。”
李家那边的动静,又大了几分,然后偃旗息鼓。或许李老爷子知道,这个三儿子的心,彻底挽不回了。一些人唱白脸,一些人唱红脸,把李重丙耍的团团转,原来不过是圈套。
当年的事儿,是李重丙的致命伤,所以自己家和李家完全撇清,其实很容易。只是不知道二伯家的致命伤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李家,摆脱“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困境。
在万友县,尊敬的童生大伯李重甲其实已经开始拿刀割伤口了,伤口必然会血淋淋的。
邹家让人感觉到温暖,李晟也不跟邹桐客气,吃完饭,就准备去县城。
此去县城,是为了搏出一片天地。上千两银子,够柳家吃喝好些年了。可是柳太公博爱的品质,让李晟忧虑,所以他得努力一些,他可不习惯吃糠咽菜的日子。
吃过一顿舒心的午饭,李晟等人往万友县赶。
李家院子有人出来,李重乙走到李重丙的面前,“老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要怪他们。”
有些事儿,眨眼就能够忘记。有些事儿,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些温暖,在拆穿之后,是最炽烈的火焰,灼得人皮肤都疼了。
“阿丙,别怕,有娘在呢。签了婚书,咱们也可以反悔,我和你爹会守住你的,只是……”
怪自己太愚蠢,那不过强压无果之后,采取温柔的攻势。李重丙曾一度为此而自责,一度想要放弃,可想起带泪的姑娘,坚定了信心。
他软硬不吃。
李重甲和李重乙绑了他,“你既然冥顽不灵,那就只有对不起了。”
自古,强抢民女多了去了。李重丙何曾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待遇。
“二哥,当年你放我离开,我一辈子就记得你的恩情,但是,你不要劝我了,行不行?”
李重丙没有屈服,他以额头撞墙,在墙上留下殷红的血迹。
莫奶奶走到窗口,泪水模糊眼睛,“儿啊,你不要这样,娘会放你出去的,你爹就快回来。”
他信了,不再撞墙,呆呆地望着窗外。
“阿丙,你怎么了,哥,愣着干什么,快把门撞开。”
“二哥,姐,是娘让你们来救我的么?”
子不言母过,李重乙和李重香点头,“是的,是娘让我们来的,你快走吧,大哥他们快回来了。”
李重丙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李晟拉着他的手,“二伯,你有什么事儿么?”
“芸儿要去县城相亲,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李重丙点头,“姐姐给介绍的对象么,放心,芸儿交给我照顾。”
“不是阿香,是大哥介绍的。”
李晟讶然,见李芸儿满脸的不乐意。李重甲能拿弟弟的幸福,去换取利益。当然更能拿后辈的幸福,来取得私利。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可以做主。
农村女子,很少有裹脚的,这也意味着,很难嫁给好人家。
李晟邀请李芸儿乘马,李芸儿拒绝了,脚大,没有那么娇气。
一个时辰,到了万友县城的范围。县城附近的水田,都已耕种完毕。春水在微风吹佛上,泛着波澜。来往的行人,行色匆匆。
县城比农村里热闹得多,街道尽是青石板。这样的路,有哒哒的马停声,在春闺梦境中走过。可惜不是少年,只是毛头小子。
这一路上,吴小三表现地足够绅士,一直牵着白马。白马上坐着少爷,姑娘。他会莫名地抬头看她,在她目光交错时移动开,旋即脸色微红。
李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以后,也有这样情窦初开,羞涩难言的时刻。
人近中年,尚不知恋爱的味道。
这样的姻缘,确实难得,不过还是得慎重。在后世,劳燕分飞之后,完全可以寻找自己的幸福。而现在,破镜,对女方的伤害太大。
李晟又开始嫌弃吴小三的名字,“小三哥,你就没有大名么?”
吴小三错愕,“这就是我的大名。”“你以后叫吴三猛得了,叫小三,太平庸了。”
“好啊。”晟哥儿有学问,在吴三猛一家的思想里可是扎了根。
先把李芸儿送到陈家去,那大伯,在县学里居住,有些同样是上了年纪的学友,所以从中牵了线。
李重丙这一辈,最精明的,当属李重香,嫁入县城里。姑父是一个商人,天南地北,很少归家。他养活了四个子女,大的两个俱都成了婚。
人多了,李晟没打算住他们家里住。这一次意外的是,姑父陈方文在家里。他身穿青色长袍,沉稳内敛,眉间有些忧郁。
姑姑很是热情,“阿丙来了。”她揉了揉李晟的脸蛋,“哟,晟哥也来了。”
“芸儿也来了啊,你大伯父在县城你给你瞎说亲,你可千万不要信他的。”
李芸儿泫然欲泣,“爷爷奶奶硬要我来的,那姑姑,我回去了。”
叫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回去,成什么事儿。“就在我们家歇一晚,明天再回去。”
陈方文微微示意,就走出了门,“姐,出了什么事儿,姐夫他?”
脸上的忧郁和不畅快,谁都可以看出来,李重丙因此一问,李晟也有很是好奇。
“生意出了点儿问题,没什么,今天就在我家住吧。”李重香没打算说出具体的困境,她明白,李晟父子根本无法帮忙。潜意思里,娘家人多是需要他的帮衬。只是帮衬之人的人品有些差别,她更愿意与老二和老三家来往。
“姑姑,不用麻烦了,我们有地方住。”
老是住别人家里,有些过意不去,“姐姐,你在姑姑家住,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来客栈里找我们。”
家里确实有些乱,李重香也不强留,“阿丙,你小心些,江县令对你有些意见,别再惹着他了。”
自从李晟撞到仙缘之后,好多事儿,好多人,李重丙觉得无法理解。
牵着白马离开,吴三猛那是一步三回头,李晟识趣地,装作没有看见。
临街找了一间客栈,开了两间房。李晟闲不住,没多久,就溜出了客栈。江县令那里,必须要澄清,一县之长,惹不起。
这样的建筑,都是可以当做古街,发展旅游业的。经过最繁华的街道,问香阁的姑娘们,打扮地花枝招展,倚楼招手,五颜六色的丝巾飞舞,“客官,里面请。”
妓院开的如此明目张胆,花样百出,真是够奔放。
阁楼上,那个寒窗苦读的才子,正左拥右抱,脸都笑的皱了起来。童生大伯的发奋苦读,还真是让人感到敬佩。可怜老李家一家人在农田里挥洒汗水,指望供出一个大官儿来。
穿过此街,便是县衙所在。门口两座威严的石狮子,门口站岗的衙役。
衙门冷冷清清,没有案子,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县令很忙,有的关心民生,有的关心考绩,有的关心自家的钱包,有的关心名声,有的关心升官……现在这位江县令,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功绩,怎么才能够夺回来。本来属于自己的功劳,却被临县的贾县令夺了去,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奈何,召集衙门里所有人,都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三月天,都急的有些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