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府组织,大规模的迁徙,效果定然不一样。可是这仓促之间,哪里有什么准备。官府组织大家逃离,会引起更大的恐慌。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决定,金国竟然存着占领的心思,就不会大开杀戒。如果在野外碰见,又如何躲过敌人的铁蹄。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二舅哥你了。我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还是能出谋划策。鸢儿,岳父不让我们去,可我们偏要去,出发。”骑马并肩而行,眼中满是坚定。范文芳白了折知常一眼,“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就回去吧!”
吊儿郎当的李晟都敢去前线,他身为折家的子弟,有什么不管的。折知常虽然是文官,但同样有习武的底子,只是不太精通罢了。骑马追逐着,没敢走太过,必须要里中军远一点儿,被折彦质看到了,不仅仅会遭到痛骂,还会被赶回去。
承天军寨那边,已经来了好几拨求救了。这一次,平定军带走了所有的粮草,不成功,便成仁。这是背水一战,如果能率先保住承天军寨,就可以抵挡金国人的进攻,将他们拖在这里。等到西北军来了之后,倒是很可能反败为胜。
沿着绵蔓水,快速朝着平定军边境行军。在山中,能看见金国斥候的影子。敌人将承天军寨团团围住,喊着往寨子攻击。折彦质果断地下了命令,全军突击,务必将他们全部南下。
喊杀声冲天,寨子上立马丢下许多的尸体。在折彦质的带领下,敌人落荒而逃。金国人有如此脆弱么,李晟对此感到怀疑,“不对,这些人中,竟然没有一个牛录章京。”金国人乃是军中的精锐,这些人,看上去,不是骁勇善战的金国人,只是汉人投降的军队。
折彦质带人上了山,决定借助承天军寨险要的地形,与敌人相抗。他没有信心跟金国人野战,金国的骑军,已经堪称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兵种了。大宁人,中原人,都喜欢守。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为难。这是中原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守城比攻城更加容易些。
但李晟很是疑惑,出面提醒,“岳父大人,这些似乎并不是金国人的主力,只是河北投降的军队,咱们不能在承天军寨死守,如果被敌人主力合围,插翅难逃。”能有这样一番分析,就绝对不是草包。柳毅能任一军指挥使,李晟当然也不赖。
“既然怕死的话,就应该早早的离开,你让鸢儿跟着你涉险,就不怕出了意外,后悔终身。”当然害怕,可是更害怕的,乃是太原府沦陷,西北在哒哒人和金国人的夹击下,被敌人给攻破。西北所有的东西,都被敌人摧毁掉,而柳家,再无容身之所。
李晟摇头,“鸢儿比我清楚,咱们只是尽了后辈的孝,还有,就是想为国家出一份力。岳父大人,您就没有看出异常么?”折彦质点头,“没错,我看出来了。这不是金国的主力,他们不过是想要引我追击,我不是没有上当么?”
这是一个原因,可是李晟总感觉不对劲。他是不会讲军队,全部囤积在寨子里防守的。事实上,折彦质也没有这么做,他分配诸军,在个山脉上安营扎寨,构造了一个防御圈,可以说固若金汤。
李晟拱手,“将军,既然如此,咱们也应该派出斥候,密切关注金国人的动静,随时准备防卫。”这说的在理,斥候四处扩散出去,李晟才微微觉得安了心。
但到了晚间的时候,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辗转反侧,睡不着。天空飘着落雪,万物寂静。营帐里的灯火,一点一点,不同山脉中分散着。李晟突然灵光一现,分而击之。粘罕并不是要引诱平定军上当,只是让他们在承天军寨死守。而现在,他们的军队,一定往西埋伏着,等待救援的部队。
面对势大的金国人,折彦质发出了求救信。就算没有求救信,飞狐要道的折家军,也会往东来,跟金国人战斗上一场。这一次,粘罕的目标是谁,太原府的府卫,折家军,奇岚军,还是真的将平定军当成了目标。
半夜三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折彦质。折彦质沉下来着脸,并没有多少波澜,他似乎想通了一切,“现在即便去救援,也是晚了。粘罕很厉害,这必须要承认。”是的,很厉害,金国开国的攻城之一,将老东家辽国灭亡之后,又瞄上了大宁。
最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如果这时候,没有准备,被金国人偷袭了,后果不堪设想。李晟点头,现在若是离开这里,真是自掘坟墓了。如今,只能在此防守,等待援军的救援。
大宁朝,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援军了。上一次,勤王部队,被完颜斜也围点打援,消灭的差不多。现在,恐怕都找不出一支能上台面的军队来。就算是救,也应该去救青山城。勤王救驾的功劳,比这大多了。
第二天天亮,从山下来送来了一个人。模样凄惨,双目尽是血丝,浑身的伤口,触目惊醒。折家人都脸色难看,折彦质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刚儿,这是怎么了,你?”
折知刚带着哭腔,“爹,全军覆没了,六叔,六叔为国捐躯了。”折彦质踉跄着后退几步,十分痛恨,“六弟,是为兄害了你呀。”折家军先头部队,被粘罕一举击溃。折彦野宁死不降,杀了十数人,被乱箭射死,十分凄惨。
折家军受了重创,这一次,估计要保住府州,都很是困难了。又过了三天,金国人的游骑,出现在视野里。紧接着,粘罕的中军,朝着这里沉重地走过来。
有人挑着一颗人头,对着寨子上劝着,“你们这么勇猛的战士,就死在我们手里,还不赶紧投降。”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怒火,折知刚更是要杀人。那是折大将的头颅,他曾经跟折知刚开玩笑,如果有一天,我的人头被别人挂在城墙上,你会怎么办。
折知刚红着眼睛,他终于知道,当日的预言,会导致怎么样的结果。血液在燃烧,他恨不得,将寨子前面的人全都杀死,一个都不留。杀,杀,杀,李晟仅仅拉着他,不让他发狂。折彦野,乃是他们的见证人。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可是现在,却身首分离。
谁的心里都不好过,这场战争,在开局,就被完颜粘罕牵着鼻子走。他很是聪明,打太原府的关键,不在于攻城,而是清理西北这些军州。将大宁的军队给打残了,才能从容不迫的将这个地方占为己有。此次,他们为了攻城掠地而来,可不是抢一下就走的。
金国人的军队,已经全部汇聚在承天军寨面前。完颜粘罕冷冷看着巍峨的承天军寨,“听说折家出名将,折彦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看这样子,也不过如此而已。“将这上万军队,带到了承天寨里。”
死守的战斗模式,乃是最落后的,李晟不喜欢这样的防御方法,他宁愿带着人四处攻击。灵活的战术方法,就像是一门艺术,让人有些着迷。金国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有将士请命,“将军,他们太小瞧我们,不如让我带兵攻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折彦质摇头,“对方看似混乱,实际上严正以待,你去,和可能陷了进去。”将士有些扫兴,折彦质接着说,“也不是不可谓,你从背面偷偷摸下去,冲击一下他们的后军,在敌人集结的时候,朝着西面的山脉里撤退,切记,不可以往回来。去了西边,打听一下西面军队的情况。”
虽然凶多吉少了,但还是要好好的看一看。必须将整个西北所有的力量都考虑进来,才能制造相应的策略,获得那一丝一毫的胜利机会。从寨子上下去,拥有了势,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困难了。
山下的金国人十分散乱,人冲下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防备,一时被冲的人仰马翻。金国的精锐部队急冲冲赶来,他们已经西区了,并没有半分的停留。完颜粘罕微微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一位折家将,有些本事儿。
在承天军寨里,将士们的新,微微有些不安,这一次金国倾国而来,声势浩荡,大有不得事,绝不退却的信念。这样的决心和信念,很是吓人,折彦质眉间的忧虑,怎么也化不开。、
但完颜粘罕并不急于攻击,他似乎还在等,看看有没有不怕死的,继续往这里来送菜。但实际上,除了西北军,南面的人,全都往青山跑。勤王救驾,可比来这里,要划算的多。若是能将金国人打退之后,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完颜粘罕等待的,就是柳毅带领的捧日军。上一次,损失不大,却一直是完颜粘罕心里的梗。将这一部分的捧日军给消灭掉,便能够直接往北方,一直把西北的重镇全部切割掉。
当然,金国如今,还不了解西北究竟有多少的军力。哒哒人的,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真正有所了解的李浩博,对西北军地方,又是倚重,他很明白,如果不是夹在两方的缝隙里,根本就不能存活下来。
而这一次,不光是柳毅的捧日军。绥德军,银州卫,征西军,晋宁军,都往东边派遣了士兵。王诏对这一次,格外的看重。除了需要防备哒哒国的军队,全部都派了过来。如今,从西北往太原府的车队,正源源不断地朝着这里赶过来,满载着粮草。
西北的商人,都嗅到了利益的味道,一个个的帮助军队,以求在胜利之后,能够获得一些实惠之处。西北官府,对于商人忠君报国的事情,会给他们很大的优惠。没有什么生意,比官商结合,更能产生巨大利润的。
这些变化,乃是这一年之内,西北军不断大胜累计起来的。民众日子,渐渐过得好了,对于此地的政权,就很是拥戴。战争一起之后,百姓们竟然不是声讨,而是踊跃支持,参军的人,更是热情的很。
在西北,王诏感受到了生机。在大宁腐朽的枝干上,能够长出一只新芽来,真的很不容易。这可新芽,他们都用汗水呵护着,争取能开出花朵来。金国这一阵狂风暴雨吹过来,只有将它给扛下来之后,才能傲然的说,咱们西北,不是随意能够欺负的。
李晟最不喜欢攻城战,那样,会拿很多的人命来填。不论敌友,这时候的人口,都是很珍贵的。与后世人口泛滥不同,现在,远远没有开发出来。中原大地赤壁千里,如果要恢复元气,不知道要多少的人口填补。
折知刚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便站在了寨墙上,用着蛮力,将妄图攀登的金国将士打破了脑袋。十分暴力,十分愤怒,李晟看着他,深怕他疯了。在昨夜,他便发誓,后半生,已灭亡金国为使命。不灭亡经过,誓不罢休。
要跟金国抗衡,首先,就要抗住现在的攻击。完颜粘罕本来优哉游哉的,一点儿都不慌着进攻承天军寨。可是突然听到了从青山来的消息,立马就发动了进攻。攻击排山倒海,不计较伤亡。
东路军攻破青山城了,如今二太子,在青山城里肆虐,王公贵族,全都成了金军的俘虏。青山城的金银珠宝,美女后宫,全都落入了东路军的手中。大宁人已经失去了胆子,完全束手就擒了。
这一次,第一功劳,当然属于四太子了。现在,他若是不抓紧机会,就不是功劳,而是朝廷的惩罚了。灭国之功,让人十分眼红。他现在得不到了,就必须要用大宁的西北,来作为自己的晋升之阶梯。
要达到这个目标,首先得除掉平定军,打虎不死,反受其害,他绝对不会犯小错误,让折彦质在后面搅风搅雨,他要万无一失,所以,承天军寨,还是灭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