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重生不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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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春来抛秧惹争议

早起,迎着凛冽的风,长长呼吸一口,喉咙冷得哆嗦。拢了拢长长的头发,将衣袖拉紧,穿入夜色,往白茫茫的河水边跑。

尽量轻地踏上小舟,轻轻摇摆,过到对岸,翻身下河滩,朝着前路奔跑。

路边传来犬吠声,紧接着是骂骂咧咧的声音。看门的狗,充当大公鸡的用途,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嫌疑。

在归亭集,吃到了老汉的馄钝,他很是好奇,“你们为了吃一顿馄钝,跑这么远?”

李晟笑了笑,领着少年们往回跑。脚依旧很疼,周小兵和唐武驾着他跑。少年人恢复能力不弱,其实并没有大碍。

在谢家庄的庄口,碰到了张柔瑾,“喂,你等一等。”

李晟回过来,诧异道,“你认识我?”

张柔瑾板着脸,“装什么装,这是还你的,昨天那匹布,值不了那么多钱。”她大概还有气,宁乡集附近的人都知道,张家铺子只有下午来,才做得成生意。李晟和柳母突然闯过去,有些找茬的性质。即便最后柳母吃了亏,她还是这么认为。

十几个铜板,李晟没放在心上,笑道,“我娘说,它值,就值。你要还钱,也是还给我娘,她不是送我弟弟上学了,你没看见?”

不是没有看见,只是不好意思见,“你接不接,我接我丢了。”

“那你丢吧。”李晟头也不回地走开,留下张柔瑾心里腹诽,柳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她拽紧了铜板,要扔,却扔不出手。

没有挥霍如土的习惯,铜板就是血汗钱。捏了捏手腕上的镯子,心从没有过的乱。

散场之后,李晟去了山谷,勤劳的工人,一大早就在山里奋斗。山谷成了古代版的建筑工地,小老板出现,工人们都来问候。

“谢老,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我有事儿吩咐。”没了人带着,谢老就不知道干什么,木板的墨香需要画清楚,很多木材需要处理。但离了李重丙,他似乎就不会做事儿。宁愿来工地里帮闲,也不单独操作木头。

浪费一两根木头没有什么,大不了当柴烧。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他好了,反倒让他惶恐不安。这样严厉的口吻,反倒令他十分自在。

工人们同样惶恐,这样的会议,没怎么开过。工厂里注重精神文明建设,时不时给员工加油鼓气,以免懈怠。这些人积极性很高,不需要打气,只会让他们感到惶恐。

“不要担心,诸位把活儿放一放,今天工作是抛秧,跟我走吧。”

农村的汉子,都会插秧。一个个都很迷惑,插秧还早着呢,稻苗尚未长成。“晟哥儿,稻苗都没长起来,插秧还早。”

插和抛,一字之差,方法大不相同。李晟板着脸,“我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知道么?”

汉子觉得很委屈,好心提醒,不领情不说,还给他脸色。

十三个汉子跟在李晟身后,“柳家庄的,回去将竹篓拿上,算我借用的,在我家的秧田集合。”

田里有不少的人,呆呆地看着这个庞大队伍,一路走到了农田里。“别愣着,下去,将稻苗拔起来。”

先前反对的唐老实皱着眉头,“晟哥儿,稻苗都没有长成,拔起来,栽不活的。”

“废话这么多,我花钱请你们干活,干不干,不干就走。”

解释得清楚么,还不如粗暴地执行。他们十分珍惜工作,不会轻易抛弃。有人拉着唐老实,“老实哥,拔吧。”如今,柳家真的是李晟当家,别人有些怕李晟。

竹篓里装满寸长的稻苗,李晟抓起一把,朝着天空抛洒,落在水田里。“看到没有,就这样扔。”

工人们脸都绿了,一个个欲言又止,这是栽秧,不是小孩子做游戏,怎么能这样敷衍。李晟催促着,“谢老,你先来。”

李晟鼓励的眼神,在老人看来,是变相的威胁。想想自己的孙女,一咬牙,稻苗来了漫天飞。李晟满意道,“对,就这样,尽量抛均匀些,今天,必须把我们家的田都抛完了。”

岸上三个老头,看傻子一样看李晟。周阳叹了一口气,“他就没指望田里的出产,才那稻苗当儿戏,可惜了那么好的稻苗。”

李晟偷看他们的稻苗,他们也偷看了李晟家的稻苗。周阳对李晟家的稻苗垂涎三尺,这么好的稻苗被糟蹋了,心里很痛。

吴忠摇头,“哎,太公将权利交给这个小子,或许真的做错了。即便田里收成不佳,也比没有的强。”

刘毅对此表示怀疑,看李晟的样子,不像是个失心疯的。按刘长丰的推断,这么做,必然有深意,跟稻田里丢石头一样。他们家有一块田里满是石头,若真是笑话,他决定要好好收拾一下刘长丰。

不知道是谁告状,柳太公,柳眉,柳家一家子人都出现在田坎上。柳眉有些急促地喊道,“晟儿,你在干什么。”

唐老实等人立马停手,尴尬地看着柳眉,“夫人,我们劝过了。”不是我们不劝,只是东家不听,一意孤行,我们没有办法啊。

李晟指了指稻田,“娘,我在抛秧啊?”

周阳靠拢过去,“造孽啊,多好的稻苗,就这样糟蹋了,太公,你也不管一管。”

柳眉冷冷道,“遭不糟蹋,不需要周叔你担心。”周阳一开口就喷粪,造孽,还是说他是妖孽么。李晟没有好脸色,“就是,又不是你家的东西,你瞎操心个什么?”

柳太公还是要给他台阶下,“小一辈的,你别在意。我知道你庄家把式硬,可是都这样了,难道还去捡回来,又有什么用。”

果然,柳家是不稀罕田里的收成,周阳无话可说,拂袖而走。

李晟对着岸边招呼着,“别看了,该干嘛的,就干嘛。你们赶紧抛秧啊,今天干不完,别怪我克扣工钱。”

谢老头为难地看着柳眉,柳眉摆了摆手,“接着干活吧,不要急,下午还有时间。”唐老实等人,只好接着抛秧。

李晟和柳眉朝着家里走,“那个世界,都是这样栽种的?”

“是啊,娘您瞧好了,保证比原来的方法强,也不费事儿。”

插秧,要用一根长竹竿做一条线,连着竹竿栽种。也可以用白线,不过很费身子。最痛苦的就是,要一直弯腰。腰不好,还真受不了。

抛秧,就如同小孩子扮家家,靠着手劲,抛得均匀,就可以了,简单实惠。

到下午的时候,超额完成了任务,还剩下些稻苗。唐老实到目前为止,还在肉痛,“晟哥儿,这苗子怎么办?”

看了一眼,“抛到那块田里去。”刘长丰敢往田里扔石头,李晟就帮个忙,把稻苗抛满。

及早收工,却没有一个人高兴。未来的几天里,不知道多少人骂李晟是傻子。李晟不解释,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见分晓。柳太公脸色深沉地走过来,“小子,那三个老头说了,可以匀一些稻苗给我们,只是不许你再乱来了。”

“我谢谢他们了,走着瞧吧。”柳太公笑了笑,“倒时候,让他们看了笑话,看我怎么揍你。”

“那就让他们去笑好了。”拿出纸张,开始勾勒一张张的图纸,立体图让柳太公看的啧啧称奇,“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到时候就知道了,您别慌啊。”

一张张图纸成型,柳眉看着这些图,一张一张仔细研究。“娘,那是桌子的图形,可以缩小,可以变大,方便,不占地方。”没有什么厉害的,八角桌的脚可以重合,展开四边的圆形板,就变成了一个圆桌。

不是多巧妙的机关,让柳眉看的头晕目眩,她警告着,“以后不准随便画东西,即便画了,也不准乱扔。”上一次画的曲辕犁图纸,大家都以为没有什么,谁知道,更新了犁田工具,让农民都受益。

这是智慧的结晶,可以化作财富,可不能乱丢。

除了桌子,椅子,还有蜂窝煤的器具,紧接着,就是画房子的模型。建房子,图纸特别重要,若是敲定,以后再来修改,就很是麻烦。

不是学建筑出身,只能按照以前对房子的概念,来设计图纸。这周围的,都是土坯房加上茅草顶,丝毫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都需要他费心费力地想。

捡现成的东西容易,要创新地加上自己的风格,需要下一些苦工。

“娘,等爹回来,你得好好告诉他,田里的稻苗不要去碰。田里都是石头,很容易割伤脚。稻苗用不了几天时间,就能够扎根的。”

稻苗都是按照传统的方法插秧,李重丙回来,要是去回一道工,还真的有些尴尬。

事实上,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两兄弟回来,状态很不好,鼻青脸肿的。脸上一股浓浓的药味,一定是邹桐帮忙处理。

柳眉和杨氏各自扶着一个,纳闷道,“这是怎么了?”

打架了呗,李晟放下笔头,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个老老实实的大男人,居然打架了,还真是新鲜得很。看样子,还没有打人,痛的额头都拧起来了。

柳太公对李重丙是刮目相看,“好小子,想不到有几分血腥,跟谁冲突了。”

李重丙一句话不说,李重乙粗声粗气道,“李重甲还在打芸儿的主意,我气不过,打了他,阿丙是为了帮我,才被打成这样。”

不应该啊,李重甲和李重丁的体格没有他们二人强大,怎么被打成这样。李晟阴着脸,“郓王府的护卫动手了。”

李重甲二人打不过,可以找帮凶,京城里的这些护卫,一个个欺负起良民来,十分威武。他们手里有武器,还真不好硬拼。

福记,郓王府,这一次还真是把李晟得罪的狠了。李晟捏紧了拳头,养马为了政绩,我要让你的臆想成为泡影。

“以后不要去长桥集,还有,李家的事儿,不要瞎掺和。”柳太公无比慎重地发话,京城里的王爷们,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李重丙叹了口气,“他们已经开始封路了,在长桥集外围,从山上挖了一条深沟。”水田里没法长草,挖这么一条沟,下雨的时候,水就不会经过农田。

真是劳民伤财,以后去万友县的这条路就算断了。去县里买东西,就只有去开阳县。开阳县里有个贾仁义,对付县尉萧盛昌,连带的也会对柳家不利。

先前还打算让万友县的江县令,把溪河西岸的三个庄子纳入万友县管辖,彻底摆脱尤里正和贾仁义。现在,若再跟江景亭提议,他只怕会把长桥集以东的所有地方都划给开阳县。

开了一个牧场,把两地的联系都给断绝了。大人物要干什么事儿,根本不计较升斗小民的生计。

“二伯,您的户籍办下来没有?”

李重乙点头,“办下了。”为江景亭考虑了这么多事儿,这样一个小小要求,肯定不会拒绝。“对了,爹,江大人找过你没有。”

江景亭一直认为李重乙是高人,很可能问策。“江大人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一次的反制失败了,府尹大人亲自推动了这件事儿,让李家老老实实搬家。”江县令拍了拍李晟的肩膀,以示鼓励。

衙役还将他们两个捞了出来,不然被打得更惨。

是府尹大人,不是府丞大人。王府丞只怕早就倒向了郓王,王府尹铮铮铁骨,怎么也帮着郓王府办事儿。莫非他们真以为长桥集能养出良马来,一举根除马政的窘境。

太天真了吧,他们似乎忘了干旱之后满天飞的虫子,蝗者皇也。皇帝陛下都只能乖乖地下道罪己诏,祈求上天的原谅,而别无他法。

蝗虫可不挑食,树叶,草茎都吃。草原上若是遇到蝗灾,那也是致命的。蝗虫可比牛羊会抢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智者不为。王府尹是一个智者,他有为何要这般做,李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