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重生不晟
27786000000084

第84章 渔船小酌话危机

少年人之间的切磋,有助于体格的锻炼,若说真要去管有点说不出口。程辰晨肯用心磨练这些少年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去责怪。

对柳眉,柳太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逃避,不需要什么由头,直接就往溪河边跑,那小船,就是两位老人的避风所。

到现在,能在柳眉面前说上话的,似乎只有李晟。这是一个怪现象,娘亲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娘啊,不是我不想赶他走,先前我那么努力赶他走,您要护着他,现在怕是不那么好赶的呢。”柳眉懊恼着,谁能想到,程辰晨一个人可以把庄上的所有少年都揍了。

“你那么聪明,想个办法,将他撵走。”女人绝对是善变的动物,李晟赞叹着,“哎,他吃惯了咱们家的食物,是那么容易被赶走的么?”这个免费的陪练,李晟才舍不得赶走呢。现在少年们进步的空间,全在程辰晨的手里了。

柳眉顿时有引狼入室之感,蹙着眉头,“可那些人怎么打发,一个个的,心疼的不行,就是受一点儿小伤,有什么大不了,你看你哥,我有管过他么?”

李晟憋着想笑,没管过,怕不想要用一根绳子把他捆起来。拉着柳母的手,“就娘最开明了,别管他们,都是小心眼的。程国公对我们家有恩,他的孙子落难了,咱们家可不能不管啊。”

柳眉很容易就听进去,人不可忘恩,“我儿说得对,上次的银两,还是从国公府拿回来的。叫那群小子机灵点,不要去招惹他。”

少年队现在铆着劲,就是要把程辰晨打倒在地,怎么可能收手。“知道了,娘,您就不要操心这么多,对弟弟不好。”

“胡说,当初生你们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在干活儿。”她摸了摸肚子,欣慰道:“他将来才是个有福的。”李晟极为赞同,百姓家的幺儿,不就是用来享福的么。

把柳母哄回屋子,李晟走出来,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一时感慨万千。若不是亲手做了这一切,几乎以为是海市蜃楼。泡沫么,可万万不能让其随风而散。

第二天先回来的,竟然不是程辰晨。程枕蓬头垢面,好不狼狈。李晟似笑非笑,“怎么,走了还好意思回来。”

不岔的性子遗漏无虞,“我家少爷在此,我当然可以回来。”若不是闪烁的眼神,李晟几乎要相信他的耿耿忠心了。

“你家少爷都离开了柳家庄,你还跑回来干什么?”程枕不信,到处寻找,大声呼喊,却丝毫没有程辰晨的影子。李晟不禁为程辰晨担心,二人定然是错过了,他要是走入京城的泥潭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爬出来。

“你把我家里少爷藏哪儿去了?”李晟顿觉好笑,“我能把他藏哪儿去,我一贯看不惯他,现在别提我有多高兴。”

程枕很是狐疑,他出走的原因,大部分因为程辰晨和李晟同穿一条裤子。李晟随意指使他,自己少爷还颇为赞同,这让他觉得委屈。

不过是个委屈,又有些小心眼的小厮罢了。李晟不再逗他,“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去干活,那些鸡鸭都交给你。”程枕的脸色苍白,却并未反驳,问道,“我家少爷呢?”

“你没走多久。你家少爷就追你去了,怎么,你没有看见?”那神色间的慌乱,意味着有不同寻常的故事,李晟没打算刨根问底,且由着他,程辰晨应该心里清楚。

柳家庄的运行,没有半分的迟滞,只是程辰晨隔了一天时间才回来,且徒步。他的追索,不可避免地走入了死胡同,他的眉间,有止不住的忧虑。

“怎么了,可是生了什么意外。”程辰晨颇为忧虑,“人没追到,反倒是折了一匹马。”李晟拧眉,“人倒是算了,马是怎么一回事?”

人哭着从屋子跑出来,竟无语凝噎,那委屈模样,让李晟一顿恶寒,“少爷,奴对不起你。”豪门家的奴仆,就这般脆生生的么,女人窝里出来的,如此阴柔。

程辰晨板着脸,“走都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不紧着回国公府享福,还有那老相好,都想放下么?”

“少爷,我要是回去,太爷肯定饶不了我,您就不要生我的气了,我放鸭还不行么。”是自己老老实实想清楚了么,倒是有些见识。

与他没有什么计较的,程辰晨表示谅解,程枕的事儿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马的问题。“都没出开阳县,马便被开阳县的杂官收走了,我与他们闹上一番,姓贾的笑脸相迎,却死活不肯松手。”

心里一紧,尤里正在这里碰了头,莫非这么快就动手了。抢一匹马,确实能给柳家带点儿麻烦,但打击并不强烈,“他们这是要对柳家动手了么?”

盯着李晟冰冷的脸,叹息下,“可能并不是针对你家,凡是经过开阳县的马匹,都被截留下来,用的名义,乃是朝廷马政。”

就是长桥集上的那些事务,郓王的马策,不知影响了多少人,“贾仁义这么急着拍郓王的马匹,就不怕太子党的打压。”

程辰晨摇头,“太子仁义。”仁义只是相对的,大宁文风鼎盛,需要的是仁德之君,这样才能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人是七情六欲的动物,本质如何,只能看表象。

“太子真能看着郓王上窜下跳,没有丁点儿的反击。”程辰晨十分讶异,这小小少年对朝廷里的储位斗争如此在意。“太子党憋着劲儿,要将郓王党的人拉下马来。”

李晟冷笑,国人内斗的本事,真是从老祖宗遗传下来的。什么攘外必先安内,一致对外不过一句空话。兄弟泥墙,外御其辱,需要很大的胸襟。

“这样说,贾仁义陷得不够深,对了,太子党可有什么动作?”程辰晨愕然,“你是想用太子党的人来对付贾仁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贾仁义本意是借助这个名头捞钱,却不妨把他定义为郓王党,那太子党的人,可不会放过他。

郓王党为成功业,迁一乡之民,首先累积的,不是功劳,而是民怨。若要制住他们,从一开始,就应该行动,不然,就会失了先机。

“御史台的高御史,从汴京南下,正沿着此地而来。”御史台铁口铜牙,在不以言论罪的时代里。无礼闹三分,有礼闹十二分,端得让人头疼的紧。天下负责人,没有不蹙御史台的,那贾胖子,再如何心宽体胖,对高御史应该很忌惮的吧。

借东风压倒西风,且不在风中凌乱,是一门学问。李晟不知道能不能操作好,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东西风正面相碰,而不是匆匆地擦肩而过。

“有些事儿看着就行了,横竖不过一匹马,几十贯银子的事儿。行了,你也别和那些庸官生气,咱们迟早会讨回来的。”程国公府的名头不好用。这带着勋爵的将领,就是养起来的猎犬。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弹弓藏。宁朝上国做不出这样不义的事情,于是乎,杯酒释兵权,你们啊,就好好养着,斗鸡遛狗,声色犬马,日子过得惬意。

你们的后代,那就是衙内,官人,跟着父辈笑傲风月场,欺压良民们,不闹出大事儿,那就由着他们去了。堂堂大宁,岂非还容不下好吃等死的一群小蛀虫。

不怪别的,五代十国,黄袍加身,那是走马观花,你方唱罢我登场,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武夫皇帝门,东征西讨,战乱不休。

程国公的名头都不好用,莫说程辰晨的面子。程辰晨被扣下了马匹,没有继续往汴京城赶,这样还是晚了一天。

李晟垫着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在意,咱们总有一天会找回来的,且让他潇洒一两天。”这一亩三分地上,且先经营好了,再谋其他。

山上的溪流淙淙,慢慢流入后山的水池里。出乎所有人意外,这池子里水蓄起来,人们脸上挂着笑意,这样一来,门前的水田,意味着有很好的收成。

在池子周围扎上一圈圈藩篱,如此澄清的水,可不能叫讨厌的鸭子给祸祸了。从河里捞出鱼籽,全部丢进池塘里,来年丢上一些水草,鱼长得不快,绝对无污染,无公害。

李晟很喜欢吃鱼,这时候的鱼肉,带着甜甜的味道。今天这顿鱼肉,是在船蓬上煮的,撒上一些小葱,清香怡人。

鱼不大,只是寸长的小鱼,李晟贪婪地喝汤。直到肚子饱饱的,才放下手中的汤匙,坐在船头,沐浴阳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两个老人喝着小酒,酒香,鱼香,香气四溢。酒喝的高兴了,就忍不住话多,李晟支起耳朵,一个字都不曾放过。

在集市上买了最贵的酒,切了好吃的猪耳朵,掌厨煮鱼汤,当然不是没有目的。酒后吐真言,李晟想用这样的方法套话呢。

“当年初遇程老头的时候,他还是京城里的小纨绔。一言不合打将起来,却是旗鼓相当,讨不了什么好去。”柳太公摇头,“他的确有几分斤两,不过,咱们兄弟联手,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

“是啊,咱们老兄弟,从太行相遇,一起南来,遭遇了很多响马,不都闯过来了嘛。”柳太公点头,“可现在,咱们都老了哦?”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出嫁了,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可惜的是,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老归老,可不至于提不起刀,听说当年逃走的余孽,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胡归一诧异道,“沈独眼,丢了一只眼睛,莫非另一只也不要了。”

柳太公阴沉着脸,“他只怕要报一箭之仇,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李晟微微眯着眼睛,十年前后山的土匪,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据说被剿灭一空,谁能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萧家小子应该应付得过来罢。”在开阳县任县尉十年,没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谁都不相信。李晟却无比凝重,柳家庄,只是飘在惊涛骇浪里的一条小船,随时都可能被浪花打翻掉。

柳太公掷地有声,“十年前,能一箭射掉他的眼睛,十年后,我也能取了他那条狗命。”李晟从椅子上坐起来,“那盗匪莫非并未远去,只是潜伏在附近,如今觉得机会到了,才放出风声。”

开封府的府尹大人,很有能力,一般宵小焉敢放肆。沈独眼突然放出话来,其中没有猫腻,怎么也说不过去。柳太公陷入沉思,不可畏惧对手,也不能小瞧了对手。

真要有一伙强人突入柳家庄,后果十分严重,这般弱冠少年,别指望能扛起头顶的天。柳太公和胡归一对视一眼,双方都很凝重。

胡归一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柳诚就不要随意调换去了,还有,庄上的人这段时间也不要怎么出去了。”如上次去汴京城走一遭,就极度危险。

看起来完全是普通人的柳诚,实则是一位高手。李晟早就知道。越是严密,越是反常。他要求柳诚跟着去京城,就是让他保护好柳毅等人。

他们有他们的计较,李晟有李晟的计较,“翁翁,庄子上的事儿,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可以了,我打算去开阳县看看,顺便拜访拜访萧叔叔,您意下如何。”

“你要对付贾仁义?”李晟坦然,“当然,他既然存了动柳家的心,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李晟当然不是兔子,但他同样咬人。

呆在柳家庄,坐等开阳县两尊大神分出胜负,从而决定柳家的命运,这绝不是李晟的风格。先发制人,才是最好的策略,若事事都落后一步,必然会挨打。“就是去开阳县看看,我不会乱来的,你们放心好了。”让别人放心,恰恰别人最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