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人形木雕,起码四肢躯干俱在,是个人形,木雕雕刻的不算多么精细,看着有些古拙,像是稚儿随意雕琢一般。
若是说唯一有些诡异的,便是那人形木雕的脸上,戴着一个面具,一张狐狸面具,纹路清晰细致,与人形木雕的雕刻水平看着宛若两人。
成安安望着那诡异的木雕,这就是黄秀娟让她寻找的东西吧?
这里面究竟存在着什么秘密,成安安指尖控制不住的伸出,轻轻的按向木盒中的木雕。
长生在一边看着,没有阻止,却是始终握住成安安的另外一只手,身体外围的阴力不断的循环,驱散着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木雕触手冰凉,略微拿起来便感觉格外的沉重,像是实心铁块一般。
成安安转头望向长生。
还想要让他再帮忙确认一下。
她不能够帮他,却不想要惹来更大的危险给他增添麻烦。
长生看成安安如此表现,眸子中的阴凉消散:“我拿吧。”
虽然他感觉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既然是能够与那块到现在还没有全部弄清楚的玉佛产生反应,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小心无大错,成安安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这般想着,长生从成安安身侧探出手来。
一把握住了狐狸面具的人形木雕。
男人皱眉,在握住的一刻,他感觉到了异样的沉重。
那沉重让他的手臂都有些下沉。
手上又是一使力,木雕缓缓的被男人从木盒中拿起。
男人的手背之上,出现了道道黑气,然后,男人本来化形的手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从掌心向着手臂胳膊,半边身体蔓延,那是力量被激发到了极致的表现。
成安安在一边满面担心,她眼看着长生为了拿起那木雕,形体都要消散了,忍不住喊了一声:“快把木雕放下!”
她不知道太多,却知晓男人若是无法维持形体,必然是有些问题。
“我不要这木雕了!长生,你快放手!”
男人半边身子已经消散了,只有半边身子和凭空托付着的木雕,道道阴冷的气息在他的周围盘旋蔓延。
成安安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全身都被那阴冷浸润,在她说出两句话之后,再想要说一句话,却是不能了。
狐狸面具的木雕缓缓升到了半空之中,正面正好对着长生和成安安,那张泥雕木塑的面具之上,唇角的位置缓缓勾起,分明与方才黑白遗照上老人的笑容一般无二。
成安安心底一冷,她看到周围房间四处有白色的霜出现,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有一层白霜覆盖,满眼雪白。
长生的另外半边身子也在慢慢的消融。
不能够让他的身形再次消散。
那一刻,成安安心底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没有力量,可是她隐约知晓一种方法,也许能够帮助颜丰。
成安安努力的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唇边,牙齿张开,狠狠的咬合。
鲜血迸射而出。
鲜血迸射而出的一瞬间,成安安觉得自己仿佛被冻僵了的身子有了些温暖。
那种温暖迅速的蔓延,驱散着她周身的阴冷。
真的有用!
那一刻,成安安心底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的牙齿更加狠的咬合,将手指上咬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仿佛没有感觉到那一阵阵剧痛一般,甩手将鲜血甩向了男人。
她的鲜血被那玉佛吸收之后,说着再见的男人才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意外的做到了白日现形,让普通人都能够看到的程度。
在这样的危险争斗中,成安安想到的唯一能够帮助男人的法子,便是自己的鲜血了。
鲜血,她有的是!
成安安不断的甩动着手指。
滴滴晶莹的鲜血向着长生的身子飞动,半空中一滴滴宛若是浑圆的宝石一般,氤氲着独特的光芒,将周围的阴云白霜都驱散了去。
一点点的热力伴随着血液的飞溅飞散。
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在狭小的屋子中响起,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屋子中所有的物件先是是被那尖利的声音震的不断晃动,下一瞬,那些物件儿砰然碎裂。
碎片四散,半空中的木雕脸上的狐狸面具乍然裂开。
而长生消散了大半的身形,在那点点血珠彻底没入之后,重新现出。
长生的身形一晃,将成安安揽住在怀中,单手狠狠挥落,那些向着成安安迸射而来的碎片,尽数被挡开。
而长生已经揽住成安安的身子,大步向前,无视周围的崩毁,一脚踹开了不知道何时紧紧关闭的木门。
成安安随着长生的步伐行走。
不论外面是怎样的暴风疾雨,在他的怀中,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护着她。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能够护住她。
成安安对长生的信任,出乎意料的强。
长生感受着成安安的心跳声,有些急促,他的耳力,能够将她每一秒的心跳都听的清清楚楚。
虚拟的身体中,胸口中明明没有心脏,那一瞬间,却仿佛也跟随着成安安心脏的跳动而跳动。
成安安突然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那响声格外的怕人,让她的身子忍不住的颤动了一下。
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她,成安安转身,望见了身后轰然倒塌的房屋,尘土飞扬,碎屑遍布。
方才进去的院子,此刻已经像是经历了什么大灾一般,像是豆腐块似的,倒塌了一片。
成安安愕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
方才虽然屋子中的东西都因为力量震动而碎裂,但是成安安没有想到,屋子也能够跟着倒塌。
她心中那一瞬间闪过的是一丝丝的后怕。
如果不是长生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如果没有他保护着她,那么,当她进入这个屋子,当她听从黄秀娟的指示,将牌位后面的东西取出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不是也会跟着这轰然倒塌的屋子中的所有东西一般,被压在里面,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黄秀娟是不是知道?
只要想到这一点,成安安就忍不住的有些不寒而栗。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
长生轻轻的拍抚成安安微微颤抖的脊背,望着那倒塌的屋子,眼底满是寒芒。
方才那雕像的气机全数冲着成安安过去,他将成安安身上的玉佛拿走,那雕像便向他攻击了。
而他掌心中的玉佛,此刻已经崩裂了一个小角。
成安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喧哗声。
回头一看,却是方才远远的躲在一边不敢接近这边的村民们。
他们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成安安发现,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惊喜。
而且成安安还敏锐的察觉到,村子中那种阴冷的气息,似乎消散了许多。
阳光穿云而至,空气中多了那么些暖意。
那些人指指点点着,窃窃私语着,蓦然间,有一个人从人群中慢慢的走了过来,战战兢兢的走到了跟前,他对成安安和长生视而不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面。
那人望着那倒塌的房屋,吞咽了口口水,似乎是给自己壮胆子一般,伸脚再往前一步。
脚踩实在了之后,踩在那碎裂的砖瓦之上,那张充斥着害怕担心恐惧惊喜交杂的脸上,瞬间只剩下了惊喜:“真的,是真的,这地方真的塌了,我没事,我没事!”
他转身欢喜的奔回了人群中,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嘴里不断的喊着,状若疯魔。
可是此刻没有人在意他一个人的疯魔,因为那些等待的村人,与他一般,面上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色彩,下一瞬全部被狂喜所取代。
“太好了,太好了,那地方毁了!”
“邪门的地方早该毁了!”
“我男人应该会好吧,一定会好吧。”
“我们村子一定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死人了。”
“我回去看看,这个地方毁了,我弟弟一定也能够清醒过来了。”
“对,还有我男人,他也一定会清醒的!”
“呜呜,可怜我的柱子呀,他怎么就没有等到这一天呢。”
那边围着的村人瞬间走了一多半儿,而剩下的寥寥几人,则是拿起了石头,狠狠的击向成安安身后倒塌的屋子。
“里面的邪祟一定也死了!”
“那个该死的邪祟,害了我们村子!”
“真应该千刀万剐!”
“打死你!”
像是对待一个人一般,那几个人不断的拿着石头击打,拿着脚踢,宣泄着仇恨。
“安安,刚才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你不是灾星,你是福星。”
成安安身旁有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回头望去,却是方才恨不得杀死她的三婶。
一边说着,一边却是要跪下向成安安叩拜。
成安安方才是因为她的行为话语有些难受,但是这也不能够让对方下跪呀,连忙扶住三婶,望着对方眼底的愧疚:“三婶,我不怪你,真的,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经常叫我去家里吃饭,我知道三婶不是坏人,三婶,如果你真的心里不安的话,就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儿?”
三婶望着成安安,迟疑了会儿,还是扶住了她的手,缓缓的说起了村子中发生的变故:“事情要从你们全家离开之后说起,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