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觉得助理的工作应该不包括这个......”
即便再是相像,成安安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理智的,她的手放在门上,想要将门关上。
男人的一只手抵在门上,成安安用了不少劲儿,结果却是没有成功。
她瞪眼望着男人。
男人面上微微的笑已经消失了:“你是我的助理,我觉得在我烦闷的时候陪着我喝一杯算是你的工作。”
那就是你的工作。
男人未尽的意思就是如此。
成安安瞪眼望他,咬牙:“我们之间的工作约定现在还只是限于口头,我想如果雇主太过分,我还是有权利拒绝的。”
秦海宴望着成安安,他的眸子格外幽深,仿佛见不到底一般的沉暗。
那眼神让成安安有些不安。
男人突然勾了一下唇,不含任何意味的笑,他慢慢的将伸出去的手放下:“看来我真的是很不受欢迎。”
他转过身子。
背光的身影,在成安安的眼中,莫名的带着些落寞的味道。
心底不断的告诉着自己,那不是长生,不是长生。
心底不断的重复着,不能够再认错了。
可是有时候理智和感情是完全两码子事情。
她无法接受男人带着落寞的背影,就是无法接受。
“秦总。”
成安安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的酒量很浅,只喝一杯。”
她迟疑着开了口。
男人转过了身子,深黑的眸子中,那一刻,含着的是纯粹的笑意。
“只喝一杯。”
成安安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大半夜的和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在房间中喝酒,和韩云程谈了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和对方大半夜里独处喝酒过。
即便只是一杯,也没有这般的经验。
手中拿着高脚杯,成安安又看了一眼男人的侧颜,果然,还是那张脸对她的影响力太大了。
她对着他,从来都会忍不住的心软。
成安安出奇的想念长生,如果他在自己身边,无论秦海宴怎么像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没有抵抗力。
看着男人再次往已经空了的杯子中倒酒,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成安安按住了男人的手,在对方望过来的目光中,顿了顿,一边心里骂着自己不长记性,一边却是开了口:“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大半夜的来找她喝酒,喝酒一般就是为了有烦心事。
成安安想着,早问清楚了早解决,大家都清闲。
秦海宴的眼睛落在成安安的手上,她的手按住在他的手上,一只手大,一只手小,她的手无法完全将他的手覆盖住,但是看着,却那般的和谐。
“喂,你别和个闷葫芦一样不说话呀,既然来找我喝酒,你总不能够只是喝酒吧?有事说事,不挺好。”
成安安看到秦海宴只是垂低了眼睛看两个人的手,却是半天不吭一声,有些无奈的又开口催促了起来。
秦海宴回神:“必须要有烦心事才能够来找你吗?”
他的面色太平静,实在不像是有烦心事的样子。
方才自觉自己猜对了的成安安,此刻倒是有些迟疑了。
也许自己真的猜错了?
成安安的面色一瞬间染上了尴尬,手一动便要从男人的手上收回来。
秦海宴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压住了成安安的动作。
“你没有猜错,我确实是有烦心的事情。”
秦海宴望着成安安面上的尴尬,改了口。
其实他还真的是单纯的来找成安安说话喝酒的。
虽然方才听到的秦夫人和洛烟烟的话是让他心里难免的有那么点儿不舒服,但是只是那么一点儿不舒服,还真的是不算什么,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来找成安安,只是因为想要看到成安安。
只是既然成安安想要一个理由,那么,他就给她一个理由,一个过来的理由。
“我母亲,想要杀了我。”
成安安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从来没有想到秦海宴出口就是这么件大事。
秦海宴望着成安安呆呆的样子,突然间有些想笑。
他举起边上已经倒上了酒的杯子,轻轻的凑近了唇边,微微一抿,艳丽的色彩在男人素淡的唇上染了一份别样的光彩,灯光下,仿佛闪烁着光芒一般。
“你是......开玩笑的吧。”
成安安看到男人的笑,眼里闪过一丝恍惚,非常好看,也非常像是长生。
只是下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笑的看起来没有丝毫阴霾,应该是假的吧。
“是真的。”
秦海宴的笑容还在,将手中的杯子送到成安安的手边,眼神瞥了一下旁边的酒瓶一眼。
成安安下意识的举起了瓶子。
“我小的时候有人给我批过命,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至阴人,克父克母克全家所有亲人。”
秦海宴第一句话,便让成安安顿住了动作,她愣愣的望着笑着说出这段话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有许多话,秦海宴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在成安安的面前,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自己居然说了出来。
将从小埋在心间最深的东西,就在这么一个夜晚,对着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女子说了出来。
“我出生之后,家中的姑妈叔伯相继出了事故,一一死于非命,我曾经还有一个弟弟,在我十岁的时候,和我父亲一起出了车祸,那天他们是要去接我过生日......”
以为已经不在意的东西,以为不会再有的悲哀痛苦,可是当说到这些的时候,秦海宴才发现,自己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真的是有些难受呢。
所以说,回忆真的是一件最不好受的东西。
有些回忆,不说出来,一直放在心里,会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遗忘。
有些回忆,一旦说出来,就如同伤口被再次撕裂了一般的难受。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眼底闪过丝丝的痛苦迷茫恍惚,眼前仿佛再次见到了十岁那一年,见到了那一大一小的两具尸体,仿佛又看到了秦夫人竭斯底里的样子,听到了她满含着怨毒的诅咒,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那只是意外。”
成安安猛的出声,她五指握紧了男人冰凉的手指:“都过去的事情了,而且谁都有可能发生意外,生死有命,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就像是你说的,你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够害死那么多人......”
成安安知晓世上有奇异的力量,有神鬼的存在,可是她不相信一个孩子,真的就能够做到让那么多人死于非命。
就算真的是。
成安安也无法苛责对方。
就算他不是和长生一般的容颜,也无法去单纯的责怪他,因为:“你是有意想要那些亲人死吗?”
“怎么会......”
秦海宴下意识的反驳道。
就算那些人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大多都像是秦夫人一般将他视为洪水猛兽,就算是那些人也厌恶他至极,并且在背后身前恶意言语。
他也没有想过让他们去死。
秦海宴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可是,也没有谁是真的天性残酷,对那些怀着恶意的秦家人,他能够做到视而不见,不受影响,却也不会想要他们都消失。
成安安一字一顿:“我也不相信你是个那么糟糕的人,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只是见过几次面,但是我记得你帮助过我,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也愿意帮助,所以,你不是个那么糟糕的人。”
秦海宴帮助她的几次,她记得清清楚楚,会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很糟糕的人,这就是成安安坚信的。
“还有,我相信世上没有一个亲生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就算秦夫人起过那种......杀了你的心思,但是她一定只是想想,早晚有一天,她会接受你的,只要你和她好好相处。”
秦海宴听着成安安认真至极的劝告,忍不住的想要笑。
成安安还是很天真。
秦夫人不止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她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一系列的悲剧而怨恨他,可是更加因为他把持着盛世让她无法插手而痛恨他。
秦夫人不止是想要杀了他,更是动过了手,上一次,他是真的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他恍惚还记得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点点的窒息,一点点的冰冷的感觉。
那么的接近死亡,他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从来不曾想过,还能够活着睁开眼睛。
被活埋的事情幕后的人是秦夫人,她甚至厌恶自己的儿子到了要将其活埋的地步,不止是杀死,而是残忍的活埋。
秦海宴此刻不愿意说出来那件事情,不愿意说出来破坏成安安的这份天真。
成安安的眼眸太清澈,太天真,几乎不像是这个年龄独自在都市中闯荡的女人。
秦海宴喜欢成安安的眼神,喜欢她那张总是无法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一不小心就暴露自己心思的脸。
所以,就让她以为,秦夫人还是一个母亲吧。
“借你的话,希望如此吧。”
男人一口饮尽了杯子中的红酒,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