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话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女人都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跌倒在地上。我蹲在地上呜呜哭泣,辰阳蹲在我的身边抚摸着我的头顶,说道:“别再想了,曦儿,你现在能理解哥哥的感受吗?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他对你来说是失而复得的不是吗?你对我来说,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也都是失而复得,甚至我们的情感更深。”
我怎么会不理解?只是现在一切都迟了,眼泪模糊的世界里,一切都会离我远去,而我不知道这一天会何时到来,这就如同它们最初在我体内争斗带给我的恐惧,让我彷徨。
殷红从手术室出来,未等众人开口,就扬手阻止,走到我身边,将背后藏着的另一只手伸到我面前,血淋淋的一块人皮吓得我心惊肉跳,猛地闭上眼睛,仿佛她切下的是我的心。
“那是什么?”辰阳惊慌之余,问道。
可殷红并没有回答,而是俯身到我耳边说:“要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走取你的命。”
这话让我不寒而栗,可不能有丝毫反悔。
一个礼拜后,欧阳嘉琪缓缓醒来,他不愿见任何人,更选择轻生,再度又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好在殷红及时赶来,算是捡回半条命。他不愿苟活,我能理解,从前那样风光无限,仪表堂堂,可突然间面目全非,连身上也无一块好皮,狰狞得比鬼还可怕。若不是后俩欧阳母亲数次以死相逼,只怕他绝不会苟活下去。
而我在这时突然明白,爱情在苦难面前显得格外的无力,他的痛苦没有因为我的爱减少半分,反而添了许多痛苦。他见了所有人,唯独不肯见我。
可除了等,我别无他法,在病房外又静候了半个月后,终于葛平清代表所有人来告诉我一个结果,他说:“辰曦,患难见真情,大哥知道你的情意,我们也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他最爱你,但是也正爱你,才不愿让爱成为枷锁成为牢笼,他不想耽误你,更不想误你终生,你若坚持只会让他更痛苦。辰曦,大嫂想要复婚,他们从前是夫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一切,没有人比她更能尽快融合他,所以,很抱歉,大哥答应了。”
“什么?复婚?”这突来的信息让我懵了,他拒绝我,我可以理解,连那些理由我都能想到,与我当初拒绝他都是一样的原因,不愿让爱成为累赘成了枷锁,可我不能理解他为何会选择复婚。这些天我和莫嘉敏虽然并无半句沟通,但是通过母女俩与她的交谈,以及她的言谈举止,处世态度看得出,她的内心比外表要强势,犀利,也相对势利,多变。
对于他们从前的婚姻,虽然我无从深入了解,但是从这些天初恋有意无意的哭诉中听出,这段婚姻不过是尔虞我诈,金钱与权势上的互惠互利的交易关系。
可如果二人没有任何感情,莫嘉敏又何苦把自己的一辈子埋葬与此?除非……
“除非,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说这话的竟是温语,她面色青白,看来身体还没有痊愈。她拉住我的手,说道,“辰曦,没想到你会颓废成这个样子,人生苦短,你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我看着她,心头一酸,问道:“为什么不用真面目和我相见?”
她擦去我眼角的泪,手指的温暖,更胜从前,为何,我在她的手心处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便抓住她的手,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温语。”
“不从来就没有温语这个人。”我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从来就没有温语这个人,没有殷红这个人,你是吃了我棒棒糖的小白狐,你也是在温泉边上让我灵魂归位的小白狐,你是被玉佩伤了,甚至皮毛褪尽……那殷红,就是小银,你与玉面一样,是狐。”
温语伸手过来,却被我推开,我摇摇头说:“我应该感激你,真的应该感激,可是……可是姐姐你知道吗?我只是一个人,母亲十月怀胎,一朝痛苦才分娩而出,我有至亲,我有血有肉有感情,你们,我真的惹不起。”
温语缓缓坐下,额头上滚下大颗的汗珠,显得有气无力的。
“我多希望你只是温语姐姐,我是一个神经病患者,你医好我,然后我们都快乐的生活。我甚至幻想过你能爱上我的哥哥,成为我的至亲。可是……”情绪驾驭着我的肢体,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咚地一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辰曦……”
“别,别扶我。”我扒开她放在我腋下的手,说道,“姐姐,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们想干什么?就那么想做人吗?人没那么好做,您看到了,这就是我们人,要承受太多的生死离别。姐姐,是真的有血海深仇吗?那请不要连累无辜的人好吗?你总心要鉴于止水,总说顺其自然,你们为何还要苦苦追寻这些虚妄的东西。”
温语手心盖在我的头顶,轻声说:“辰曦,当作一场噩梦吧,只管在梦中静修,与心爱的人相守,其他的都不要刻意去追逐。”
“刻意?我的同事和兄长下落不明,我的爱人犹在鬼门关,你告诉我这噩梦什么时候能醒来?或者我醒来了,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吗?”我抬头,红着眼看着她,因为从前是医患关系,因为小白狐的救命之恩,我心里根本恨她不起来,反倒更加的信任与依赖。
温语拉起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说道:“辰曦,有道是天命不可违,命中有劫躲不过。”
我听到这话,哭声中带着无奈的苦笑:“那姐姐本是狐,为何不遵从天命,不遵从天道,却要逆天而行,要强作人,这不是逆天而行,不是违背天道吗?”
温语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中拿出纸巾,小心地给我擦拭眼泪,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袖口,看到手腕深处有很大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