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中拿出纸巾,小心地给我擦拭眼泪,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袖口,看到手腕深处有很大的疤痕。刚要开口,她便说:“有些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天命不可违,但是又无路可退。可是见到他,我愿意退,愿意为他而退。”
“他是谁?你要怎么退?你会阻止这一切是吗?”我问她。
“还记得那日在理发店,我和你说过一句话,不是他不在意,是你太在意了,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太在意了,执念太深,对自己没有好处,对别人更是无益的。”温语说这么会子话已经气喘吁吁,靠在墙壁上,不停地拍着胸口,另一只手擦着额头的汗,十分的辛苦。过了一会,她从包里拿出化妆包,仔细地涂着唇膏,橙红色的唇膏显得她起色好了一些,她看着我说,“很怕是吗?那天是不是吓着你了?”
“是。”我点点头,可又摇摇头说,“那天我当真以为是一位婴孩,真的怕了,可后来细想,该是小白狐无疑,而那旋风鞭能招魂一事,风九天只在你面前施展吗?便有了这许多的怀疑,后来,小银报仇心切,被妖女利用,好在,他悬崖勒马,放了我们一命。只是苦了你了姐姐,姐姐,我看看你的伤好吗?姐姐,你当真,当真皮毛都被玉气毁了吗?那现在怎么样了,你……”
我几次张口才问出:“这温语的外表是你,还是你找的肉身?”
温语说:“是人们口中的畜生,自然不甘心用他们的皮囊,我幻化为人,可惜我没有人的灵魂,我又不甘心用人的灵魂,我觉得人的七情六欲的根源是自私是狭隘,我想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与天下无双的好男人生活在一起,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儿女。可是,可惜终究被我自己毁了,要不是,要不是你们,我连这手和这脸也……”
听到她剧烈的咳嗽,我的肺都在隐隐作痛,忙起身帮她轻拍胸口,说道:“姐姐,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怪你,不怪什么原因我都不怪你,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是救我的恩人,你为了我受了那样的苦难,我该感激不尽的。从一开始,辰阳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本意就是想帮我,也一再告诉我无论是梦还是生活都该顺其自然,你是不愿我承受这一切,不愿我痛苦。可是姐姐,你说天命,这就是我的命吧。”
温语深吸几口气,才缓过劲来,握住我的手,说道:“我该庆幸我还有条命,不过即使那日祭了玉佩,我也心甘情愿的,辰曦,真的心甘情愿。如果真的是那样,我的血也不允许那些鬼妖作怪,不允许它伤害你,不允许它伤及无辜,除非它耗尽我最后一滴血……”
“可惜玉佩觉得我没有资格做祭品,它或许剥去我的皮毛是给我一个教训。”温语凄然一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的温情,“遇到你们,真好,只可惜我做狐是一个残狐,做人也更不配了,这一身的皮,所以我真的理解嘉琪此刻的心情。他不愿连累你,更不愿用丑陋的样子面对你,他不允许自己的爱情有任何的丑陋,哪怕瑕疵也不允许。”
我点点头说:“我何尝不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世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他如果选择初恋,我绝不会坚持,因为他们彼此相爱过,她对嘉琪是死心塌地的,甚至可以舍弃亲情舍弃其他的一切,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莫嘉敏呢?”
“他选择莫嘉敏是为了让你死心,可莫嘉敏选择他是别有用心。”温语拿出手机,翻出一些东西递到我面前,说道,“这是他半年前买过的意外保险,保额巨大,受益人你知道是谁吗?”
“莫嘉敏?”
“是你。”
“我?”我惊讶地夺过手机,仔细看了好几遍,才在她身边坐下,喃喃自语,“是我?为什么会是我?半年前……”
温语说:“半年前他送你玉佩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准确追求你,求婚,所以我以为他爱你这不容置疑,但是这份保险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不过,这份保险在他出事前几天做了改动,受益人从你一人改成了两个人,欧阳母亲和你,而且,比例是七三。”
我表示这可以理解的,即便我成了他的妻子,一旦他出事,保不齐我会另择他处,年迈的母亲就只剩下女儿了,不得不留作保障。
温语摇摇头说:“如果你和她也意外事故了呢?”
“那……”我恍然大悟,霍然起身,左右看了一圈,压低声音说,“如果我们都意外事故,一切费用都会给受保人的继承人,所以,所以莫嘉敏才和他结婚?”
可我马上摇头否认:“不……嘉琪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而且,她这么做也太丧尽天良了,不但不会成功,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温语长出口气,说道:“希望我们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辰曦,你难道忘记了妖女为了嘉琪,谷小玉为了一见钟情的风九天差点要了你的命吗?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当真是这样,嘉琪就太危险,他现在情况如此糟糕,随时都可能……这个时候动手是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而你和老太太的处境也十分危险。”
我扑通坐在她身边,脑袋里嗡嗡直响,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她这些天对嘉琪体贴入微,端茶断水,尝药擦身,端屎端尿从不假手他人,外人无不动容,来探望的亲朋好友都纷纷赞誉她患难真情,让人感动。
不管是她真的变得如此深情厚谊,还是包藏祸心,我都不能掉以轻心,可眼下嘉琪是拒我千里之外的,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语安慰我说:“那日小银一意孤行,真不知害了你还是帮了你?但既已如此,我也只能推波逐流,但能不能帮他度过这一劫,还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