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默默中枪时一样,遇难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无比的震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他们随后也看着胸口的雪白晶莹的剑,看着血从剑与肉的缝隙里流淌出来,他们想要跑出去求救,却动弹不了,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最后他们看着开始大喊大叫,开始辱骂,最后开始苦苦哀求,求我放过他们,直到他们的灵魂离开了身体,被旋风卷去。
“够了,你够了!”我挥舞着鞭子,一下下击打着旋风,“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吗?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不爱你,即使你是他前世的恋人,或者给他生儿育女又如何,都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他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是我的,心里脑里眼睛里全都是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爱的都是我,而你,即使有稍许的同情也是因我而起,可更多还是厌恶是恨,因为是你害了我,害了他,你毁了他一辈子。”
四周越来越冷,空气几乎冻结了,旋风剑与旋风鞭完全失了控一般在阴气穿越在阴气之中,看似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可又带着威力无穷。
旋风剑不是可以独立与我存在吗?为什么还要藏于我的体内,与我合二为一呢?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恰好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把这个沉重的包袱摆脱掉呢?
只是我有点捉摸不透了,旋风剑和风火掌都有如此法力,风九天就不该遭遇那样的折磨才对,也不可能抵抗不得玉佩,莫非他……根本不是这些东西的主人?
旋风剑突然停下,悬在上空,好像一个审判者高傲地看着我们这些挣扎的蝼蚁。
是,它有高傲的资本,它是冰雪,天地之精气,而我们,原本是世间最高贵的,拥有最神秘的语言、行为、思想,也是命定的世界主宰,但是却偏偏亲手毁了这些成了最肮脏的、污浊的。
冰雪,自然有资格来傲世我们,鄙视我们,甚至代表上天来惩罚我们,最好将我们身上这污秽的血释放出去,洗涤干净!
洗涤干净?那么些人在玉佩的世界中走了一遭,回去之后,灵魂好像是彻底变了的,如果说洗涤也是未尝不可的。
藏有默默灵魂的玉面还在抱着默默的身体痛哭,凝结的阴气越来越重,最后一阵黑色的烟雾盘旋了几圈,在我眼前落下,是她。
她来了,拖着那半截人半截妖的身体倒在我的面前,半边眼泪清澈如晨露,半边眼泪浑浊如淤泥,半唇点绛半唇腥污,看着我,说道:“我受了那么多苦,难道说算就算了?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孩子,愿意跟我离开,愿意守在我的身边,可你始终是欺骗我的,你根本不会要为娘,你把我当怪物,把我当始作俑者,你和他们一样欺骗我,伤害我……”
她爬到我面前,抬头看着,伸出那只洁白如玉的人手抓住我的衣服,说道:“为娘不怪你,是为娘给了你命,又扼杀了你,让你两世都不能为人,不能到世间走一遭,可是为娘也不后悔,你根本不该活着,你活着就是灾难。就像现在一样,如果你不存在,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如果你不出生就夭折,你也只是一个死胎,他们都不会受到牵连,可是你却出生了。”
“娘?”虽然酋跃龙斩钉截铁我与她并非母女,虽然我也已一度认为我就是那死于腹中的胎儿,但是听到这一个字,我只觉得心寒,“做娘的怎么可能舍得杀死自己的孩子?她还没有来到这世上看一眼,她在你的肚子里一定会踢会踹,一定也传递给你她的爱吧?可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做娘的怎么会这么狠心?”
“为娘也是无奈。”
“无奈?你杀她是无奈,杀那些无辜的人也是无奈吗?你利用人贩子拐卖人口,你吸取他们的魂魄,也是无奈吗?”
“可我得活……”
“活着做什么?”
“找我爱的人。”
“他不爱你,不爱你……”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会害了他的。”
“别忘了现在害他的是你。”我怒吼着,鞭子不听使唤地抽打在她身上。
“啊!”她一声惨叫,身上的泥巴掉落几许,她红眼看着我,不敢相信地问,“你要杀为娘?你竟然要亲手杀自己的娘亲?”
连我自己也惊住了,许是我的灵魂也在被洗涤,洗涤得大义灭亲,洗涤得正义万千,要为所有人除害,我有克制的欲望与本能,但是我不想克制,我叫道:“我娘是一个普通的人,她十月辛苦怀胎,一朝痛苦分娩,产下哥哥和我,她对我们宠爱有加,不舍得我们受半点委屈,她才是我的娘亲。可是你呢?你亲手扼杀了我两世的命,如今你又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要这样的娘亲有什么意义?你口口声声为了找爱人?这就是你的爱吗?你不要打着爱得名义来伤天害理,你这样只会让你爱的人蒙羞,让你那没出世的孩子蒙羞。”
“蒙羞?”
“是,蒙羞,被这样的妖爱,是一种耻辱。我不让酋跃龙杀你,是想给你一次机会,可是你却执迷不悟,也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举起鞭子,看着她,“我不管他的前世是谁,那都跟我没有关系,我爱的是嘉琪,现在的嘉琪,嘉琪爱的也是我麦辰曦,这一生的麦辰曦。”
“我是身体人妖不分,可是你是灵魂人不人,妖不妖,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懂意气用事,使得身边人陷入这泥潭之中。”她半只明眸善睐,因泪水冲洗越发如月光生辉,只是仇恨与怨气积在其中,如银冰阴冷,她频频摇头,“我的儿,你就是一个祸害,你不能出生,因为你,我的爱人才弃我而去,才酿成人与狐族的战乱,才使得我狐族遭遇灭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