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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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身不由己

江铮走来章庭湮身边坐下,话未出口,先是一声沉沉叹息:“你以为我这么做,就不心疼?”

“你什么时候心疼过他?”章庭湮红着眼,冷冷质问:“我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从小到大,他连笑都没有过几回,他够苦了,你有一天当他是养子么?你给过他一天父爱么?你有什么资格葬送他?”

房门外有江铮的两名保镖盯守,自从章庭湮入住侍郎府,这府上的江家人马就无处不在,或是一个不起眼的家丁,或是埋伏在暗处,暗中盯视的隐身人。

“这是为了长久之计。”

“你的意思,是要弃我,重新培养一个人吧,当你得知云哲有拉拢楚唯的意思,你岂能不把握这个机会,把楚唯送到摄政王身边?”章庭湮的眼神无一丝温度,如今她再也无法用感激的目光,来看待这个养了她十年的男人。

江家的人,都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

“我正是有此打算,”江铮道:“因为太子,已经有让你抽身出局的念头了。”

“楚唯的案子还有回转余地,只要你让楚唯反口,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你不懂么,”江铮审视着她,眼底有迫人的威慑光芒,“你与季长安的风言风语,太子早有所知,他本以为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你便会与季长安划清界线。可时至今日,你与他非旦不疏,反而更近一步,这让太子很没安全感。所以,我们必须要为下一步棋做准备。”

早有所料的才对,以她的身份,哪怕太子不娶她,甚至不要她,也不会准她与其他男子走得过近。

“你们不觉得可惜么,”她眼底的湿润暴露着她的悲哀,却极力做出冷嘲热讽的姿态,“我现在不仅能左右季长安,连皇上都对我言听计从,就算太后已有微词,但这不并不影响我这颗棋子的重要性。而你们把楚唯送进摄政王府,一是他不一定能得到摄政王重用,二是他在摄政王府的存在,会影响到皇上太后对我的信任。更何况,摄政王本就与东卫有牵连,再塞一个楚唯,你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不,”江铮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楚唯可以得到摄政王信任。等楚唯在摄政王府安置妥当,你就可以抽身了。”

“抽身以后呢?”她茫然问道。

“我会对你,另有安排。”

“回东卫?”

江铮深不可测地笑了笑,“你身上还有更大的事,暂时不会。”

章庭湮对自己进入江家前的身份一直很模糊,江铮只告诉过她,她是东卫一名将军家的小姐,她七岁时就已被皇帝指为太子妃,因为钦天监算出她命格与东卫皇帝相冲,所以才被远送天裕国江家,她所知道的线索仅此而已,再多的,江铮就不愿透露了。

她不知未来的路会如何走,也没有人能过早预料这场两国争斗,会以怎样的形式落幕。

或许叫她抽身是对的,可是她一走,留下楚唯代替她在此挣扎,她走也走得不安稳,无论摄政王在与岑湛的胶着中是胜是败,楚唯必将不能全身而退……

“大人,”一名脸色黝黑的保镖站在门前道,“您丫环说,季长安在前院等您。”

“季长安……”章庭湮刚起身,江铮提示性地干咳一声。

她丢下江铮走向门外,临走时转头道:“我有分寸的。”

章庭湮赶到前院时,季长安正站在院中,听见脚步声后,他侧身看来。

“以为你会让人去找我,却久等不来,就自己过来看看了。”他迎上前,见她脸色苍白,愁容满面,便情不自禁抬手,想去抚平她那双紧皱的眉。

“我怕又触了侯爷霉头,牵累到你,就没去了,”她故意挽起耳鬓碎发,不着痕迹中挡下了季长安的手。

“我明白。”浓浓的失意从季长安眼底浮过。自从得知楚唯的事后,他一直在担心她的状况,她跟楚唯十年姐弟感情,真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便趁安乐侯进宫,偷偷出府,要亲眼见她一面才放心。

“就算不想侯爷看到,派个人通个消息总成,”季长安心疼地说道:“我不见得能把楚唯拉出来,但有个人合计,帮你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我……”章庭湮从来都伶牙俐齿,这时却语顿,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把楚唯救出来,而是江铮的安排本就如此,其实她再去跟岑湛求个情,再跟季长安缠一缠,再把安乐侯诓一诓,或许还能为楚唯求个生机,然而……

“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季长安温声问道,“在我面前还用得着遮遮掩掩么?”

“真没有。”她逃避他的探看,不让他看见她哭红的眼,“皇上给我送信了,楚唯的事他不会过问,让我做好准备。”

“楚唯为什么要认罪?”

“我不知道。”除了不知道,她又能说什么。

季长安默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抗拒,他便又加了几分力将她握紧,蹙眉问道:“怎么了,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从灵州后,你总与你刻意拉开距离,本不该是这样,你在别扭着什么?”

她执意从他的掌中挣脱,艰难地露出尴尬一笑,“没什么啊,光天化日的这样有伤风化。”

“嗯?”季长安不悦地低哼一声,抬头瞧了一眼满天星斗,只当她是担心太过,有些神不守舍,“我们一同去趟大狱吧,至少我们要知道,楚唯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

“侯爷不是罚你十个时辰么,要不然你先回去……”

季长安头一偏,用警告的眼神看去:“臭丫头,你有多希望我回去罚跪?”不顾章庭湮的推三阻四,季长安手一抄,便再次将她的柔腕握在手中,她平时看着像个男孩儿般皮实,其实生得柔弱,甚至显得瘦小,肌肤嫩滑如雪,握在手里小小的一把,实在惹人疼惜。

他只是专注地握住她手,霸道地牵着她走出侍郎府,不顾她些微的反抗,也不去看她一脸的不满,坚定地做着自己的角色。

从灵州聚贤楼一事后,他们成了彼此的人,那时他便想着该给她一个名分,他不只一次试探她,却总被她婉言拒绝,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内心里属于男子的血性与霸气并不想让他去了解太多,因为他认为一个男人,有时候就需要用男人的刚强,去融化女人那颗欲拒还迎的娇羞女儿心。

何况,她占有了他。

想不负责就逃?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理。

纵然她不想要个名分,想安安静静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两人的身影离开侍郎府,此时夜色正深。

江铮从墙角后走出,面色肃冷,他身边的一名三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的“保镖”说道:“你的顾忌是对的,她若再不抽身,只怕会走到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孙野,他们的相处,能令她在天裕国朝堂站稳脚跟,可毕竟是个女孩家,季长安太优秀,又待她极好,她动心亦在所难免,若太子问起,你如实相告便好,莫带有任何主观猜测。”

孙野是东宫隐卫,与太子太保萧靖两人出自同一时期,他们一明一暗,但不同于萧靖的居功自傲、自毁长城,孙野一向低调行事,从不沾沾自喜。小心使得万年船,自古有之,如果不是萧靖太恃宠而骄,也不会成为被凌少桀牺牲的棋子。

“江老多虑了,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孙野向他点头,神情颇为恭顺。

不知为何,今晚的刑部大狱比以往安静,章庭湮与季长安到时,狱吏朝两人行了礼,就默不作声地领他们去楚唯的牢房,然后领着其他看守的狱卒们默默退去,

通道中的油灯噼驳,昏黄光亮中看不清楚唯的脸,只知是惨白。

三人相见很久,都无人率先打破沉默,直到响起章庭湮一声低低的抽泣声。

季长安按住她肩头,这个坚强的女子很少流露出她无助脆弱的一面,即便在这时她也是极力忍耐,以至于她的肩膀都在微微颤动。

“楚唯,侯爷已经准备帮你洗刷冤屈,你为什么还要认罪,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有人在乎。”季长安责备的口吻说道:“在判决没有执行之前,你还有机会。”

“要什么机会?”楚唯偏过脸,鄙薄地瞧着他,“你们会玩,黑的可以说成白的,能说动侯爷为我做假证,也是够了。但我就是杀人了,杀人偿命很正常。”

“你说什么?”季长安眼神忽暗,话中有浓浓的警示味道,“你出尔反尔,到头来,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你该你家的薛侍卫,他可是保护你们侯府十年的人。”楚唯腔调不善,对季长安的敌意毫不掩饰。

“楚唯!”章庭湮暴跌地喊停他的话:“你闭嘴好么!”

“之间我说薛方陷害我,没指望你们相信的,我更没想到,姐真的有办法劝说侯爷做假证,”凌乱的头发散落眼前,遮去他眼中哀凉的目光,“我是想啊,反正没人救得了我,我干脆至死也不要承认,然后姐会以为我是被冤杀的,是被你们侯府逼死的,然后……”他看向季长安,示威性地问道:“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