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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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危险的虫子

高高的祭台上秋风微凉,当他感觉到脸上的冷意时,才知道自己已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长安,”岑湛站在他三尺以内,目光放在宣读祭词的华太后身上,“朕骗了你。”

季长安深深躬身,却不言语,心里的挣扎并不坦露。

“朕清楚,你一旦得知章庭湮可能落入摄政王手中,一定会打乱你,让你分心乏术,从而影响到今日之局,”岑湛的话随风而至,听在季长安耳中字字扎心。

“皇上没有做错。”尽管季长安在忍耐情绪,但出口的话仍是不由自主地,带着低咽。

“朕并非无视她的生死,朕在封锁消息的同时,也已动用了城中密探,暗地里查找她的下落,只是至此还没有结果。”岑湛遗憾而又抱歉地道,“朕信她鸿福齐天,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谢皇上关心,”季长安道:“臣也早已让侯府侍卫去调查她目前所在。”

“朕肯定她不在王府,而是一处不起眼的隐蔽之地。”岑湛眯起眼来,锋利眼光转而投向站在他对面,三丈开外的摄政王、以及一直守卫在摄政王身边的云哲身上,接着说道:“对方既然用她来威胁你,那么她还活着。”

季长安沉默不语,心中狠狠一痛。

“长安,去吧。”岑湛微笑着道,拍拍季长安肩头,给他足够的宽慰,“朕已经十七了,也该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

岑湛一语双关,听得季长安血液一沸,泪水忽就充满眼眶。

“朕命令你,把朕的章爱卿平安带回来,”岑湛拿出金牌,郑重地放进季长安掌心,怕季长安会拒绝,便帮他将手指合拢,“朕的秘密联络点你知道,去吧。”

“皇上……”季长安惶惶一跪,忍着心痛含泪道:“此时正值紧要关头,臣万万不能离开皇上一步,皇上属下个个骁勇,有他们负责搜寻,想必会没事。章大人是臣心之所爱,臣愿与她一同赴死,可是……请容臣再等片刻吧。”

“若她片刻都不能等了呢?”岑湛深邃目光看着季长安。

季长安顿时哽住。

岑湛一笑,俯身在他耳旁,轻轻道:“放心,朕手上有一张王牌,不然朕凭什么笃定,能拿到王爷罪证?”

“这?”

遥遥与岑湛对站的摄政王见季长安与岑湛似乎达成了某种协定,不禁有些忐忑,他能听到他们的一些对话,说的是营救章庭湮的事,摄政王是个谨慎的人,岑湛让季长安去救章庭湮,就不怕主持大局的季长安一走,会丧失手中优势么?

岑湛确定季长安走了,他能完全控制局面?

摄政王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少年天子,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季长安握紧金牌,转身便快步下阶,所到之处,侍卫群主动让开一条路来,他那一身银甲在阳光下亮得惊心,腾身跨上骏马,疾驰如一道白色电光,迎风而去。

庭湮,等我……

“好好的耳朵发热,要惦记我就来啊,想我有什么用?”章庭湮窝在地窖的墙壁上自言自语,摸摸她发红的耳轮,说完便自嘲地笑了。

地窖中间被淋了蜂蜜,她识相地避在角落。

“季长安,你一定要顶住压力,我不怨你,毕竟你是臣子,保护皇上是你的使命,千万别来,如果一个女人就让你不知所已,忘了自己的天职,我会瞧不起你……”她纠结地捂上脸,“哎呀,我为什么那么想季长安做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败家子儿啊……还是别来了,华太后会砍了你……”

呢哝到这时,地窖外忽传来兵器相斫的惊心动魄声,声音离地窖方向越来越近,哀号声越来越惨。

喊杀与兵器交织的喧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人在哪儿!”

章庭湮心头一紧,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站起身,向地窖外看去。

在她浓浓的希冀里,那个男子站在窖口她并不饱满的视线中,深情地向她望着。

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但那暖而坚定的目光,就如同烙在了她的心上,她心明如镜,便能看得格外清晰。

“呛!”他一剑斩断天窗的锁,打开后一跃而进,踩在了蜂蜜上。

“你……”章庭湮刚想提醒他地窖里有蜂蜜,话还没出口,就已被他一把抱紧。

他穿着一身铠甲,硌得她胸疼,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深深地将她拥在怀里,不让她动弹半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哽咽,甚至呜咽,良久了,他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没事就好。

他感谢她还活着,却又对她深感歉疚,他爱她是真,但当爱与忠诚冲突的时候他竟然犹豫不决,他不敢去想如果她真出事了他会怎样,更不能去想,死亡的痛他们都承担不起,所幸她还活着。

“季长安……我快没气了……”章庭湮在他怀里抗议:“你别只顾感慨好么……”

“啊?”季长安才知抱得她过紧,赶忙松开手来,又舍不得就此放过她,双手捧起她红透的脸颊,将她的脸,挤成了长长的包子形状,正好小嘴嘟起。

“你要干嘛……”她的声音,在他的辣手下已经走调。

他唇角动了动,低头吻去。

章庭湮头脑一懵,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尽快出去,然后再来一个霸道又深情的吻么,地窖里都是诡异的蜂蜜味儿,这个人精难道闻不出,在这糟糕的环境里亲吻能感到愉悦么?

她承认她想多了,无论是什么环境,季长安的劫后余生吻,都是令她蛮愉悦的。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到这儿,章庭湮身子一颤。

季长安以为她在兴奋,眼中一抹邪气的笑容飞过,吻得更深。

她急中推了他一把,却因为两日的折磨,她仅剩的力气并未撼动强健的季长安,反而使季长安接收到一个错误的讯号:她是等不及,想推倒我就地正法么?

这可不行!

松开她的唇,季长安道:“祭天大典还没结束,我得尽快赶去。”望了望窖口,“小五他们死哪儿去了,我们可没准备在这里办事。”

“……”章庭湮唰地,脸皮更红。

窖外的刀兵声仿佛已远,应该是周围的人已被杀尽,小五他们以为季长安和章庭湮再相见必定情到浓时不可描述,所以便识相地撤去。

大抵如此。

“我腿受伤了,用不了轻功,你先上去,再放绳子拉我一把就成。”

“受伤了?”季长安心里一痛,难怪她一直坐在这里。

“这不要紧,办正事吧。”脚踝处受伤,只能勉强走动,地窖就算敞开她也飞出去。

“小五也不知放根绳子进来,这窖口太窄,四壁太阔又很湿滑,借不了力,看来我要一举贯出才行,技术活。”季长安说着,头一偏,看在了章庭湮脸上。

章庭湮发觉她的脸太烧,一股股火直窜头部,她本不是个扭捏性子,可在听季长安自述时,竟羞地恨不得找个缝藏起来。

“你脸红什么,”季长安疑问,“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的话?”不等章庭湮回复,急着赶去东郊的季长安便又说道:“我先上去,然后找东西拉你,不用担心,这处废宅已被我们控制。”

“你小心点,窖口太窄,窖又太深,对准了再上,不然……”

“怎么不说了?”

章庭湮生无可恋地捂脸道:“你快点上去吧,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窖如深坛,中途没有任何借力处,只能一鼓作气穿出窑口,而那窖口只容一人,所以季长安才会说这是个技术活。

“应该没问题的。”

此时的窖外,一名深身是血的侍卫虚弱地抬起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半掌大小的黑色瓶子,打开瓶盖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向了窖口……

季长安腾身而起,向窖口窜去,却见一只黑色物在地窖中划出一道弧度,向地窖底部落下,他眼色微惊,因为不知那是什么便更添心悸,他立刻凌空转身,但瓶子与他错身而过,他则因为无处借力而来不及拦截,眼睁睁看着瓶子落向窖中。

“小心!”他大喊一声。

章庭湮一直跟在季长安身上,当然也发现了那只掉落的瓶子,并且正是朝着她的方向砸来……

“呼——”章庭湮松口气,总算是赶在它落地之前,用手把它拦下了。

却不想,因为她的手与瓶子接触时,高速下降的瓶子骤停时产生了震荡,把瓶中的不明物体震了出来。

是一只有鸽子蛋大小的土色甲虫,不注意还真难发现,它呈圆形,有尖利的牙齿,那对齿像锯齿一般,看得章庭湮头皮发麻。

甲虫落在地上,贪婪地吸食着地上蜂蜜。

季长安重新落在窖底,蹙眉道:“窖中有蜂蜜,他们是想让虫子把你活活吃了?”

不由地心底漫过庆幸,还好他来的不晚,否则他见到的,只怕就会是一个骨肉模糊的章丫头了。

章庭湮刚才一摔,身上染了不少蜂蜜,本在地上吃蜜的虫子似乎有针对性,动作一停,向章庭湮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