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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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章庭湮反常举动

“我要走了。”她叹口气道:“此后,我们不复相见。”

“公主……”季长安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竟发现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良久后他躬身俯首,恭恭敬敬地送公主起轿。

脚步声起,岑靖寰的队伍越行越远,季长安久久目送,直到他们消失在马路的另一头。

秋天了,很凉,凉意透进了胸膛里,他失神地看看手中温软的白裘,直到一个童稚的声音唤道:“季大人!”

马车上的男孩从车厢里探出头,激动地喊道:“我是小天啊!”

马车刚刚停下,小天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跑向季长安,大眼睛泪汪汪地仰望着他:“季大人,今天章大人说帮我的家人们找到凶手了,她说我很快就能看到凶手被杀掉,是不是啊?”

季长安拍拍小天的头,看向马车。

章庭湮小心地下了马车,她的脚仍未复原,走路颇费力气。

“你还小,不要去看。”季长安平静地道,“从今以往,要更快乐地活着,知道么?”

“嗯!”

季长安迎向章庭湮,“你的脚久不见好,我送你去宫中找太医看看吧。”

“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章庭湮习惯了忽视自己的毛病,“今天赵捕头说他想收养小天,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季长安沉吟,“赵捕头为人还不错,可家中现有一子一女,他本身负担不轻,工作又重,怕是妻子劳顿,不能给小天更多的照顾。”

“要不然,”章庭湮打量着季长安,“你侯府收着?”

“行,”季长安一口应下,宽大的手碰碰小天细白脸颊,“做我小弟,也无不可。”

“谁说做你弟弟,我还怕你把他当侍卫培养了,”章庭湮坏笑道:“当你儿子。”

天真无邪的小天一懵。

季长安由衷一叹,章庭湮是打算不将他坑死誓不罢休么?

“我考虑一下。”季长安扶额,不知带这么大一儿子给老娘看到,老娘会不会怀疑他十二岁便已失过身……

“大人,小天听话又聪明,你要了这儿子不亏。”章庭湮好脾气地继续劝道,“夫人想孙子想疯了,正好让小天去陪他,你们予他照顾与保护,他予你们欢乐与满足,各取所需何乐不为呢?”

“呃,考虑考虑……”

两人正说话,小天目光放在了季长安手上的那件白裘上,眼中一亮,“这衣服,是救我那个大哥哥穿过的。”

季长安顿时沉默,手掌无声地放在孩子肩头,“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还说过,如果有机会就再来找我,他现在去哪儿了?”孩子抬头看着季长安,稚嫩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他去了一个好地方,”季长安将他的小肩膀往怀中一带,“今后留在侯府吧,我养你。”

章庭湮心满意足了弯唇浅笑。她一见小天,便如同看到了幼时的楚唯,他那时,也像小天这般乖巧懂事,漂亮的眼睛似会说话,灵气十足。

如今小天得到了妥善安置,便如同她在意的楚唯,也得到了好的栖息之处。

自将他从王府接回后,楚唯像变了一个人,比以往更加冷漠,她时常会看见他无缘无故目露凶光,但又转瞬即逝,快到她以为那是错觉。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使得那个表面淡漠,却内心丰富的大男孩,变成了如今模样?

“你暂时可以不走。”碧荷苑中,孙野坐在走廊栏杆上,对倚在大柱旁若有所思的章庭湮说道,“趁你在皇帝面前的热乎劲,尽量争取把楚唯推上去,离皇帝越近越好,这一点,对你来说很容易。”

确是容易,但她不想,她对东卫的每一步棋,都执着极大的抵触情绪,她随东卫所走的每一步,都会成为将来战争的一个推手。

“哪能,华太后对摄政王与云哲的恨你清楚,楚唯毕竟是云哲所救,纵然我们已将楚唯列为内线,但楚唯并未在惩治摄政王的事中,拿出任何证据以证明他存在的意义。”章庭湮道,“这点瑕疵,会让华太后对他不能信任,他自然没法进入皇宫,尤其是皇上御前。”

“你是怕他伤害皇帝?”孙野眼神略阴。

“我只是给你分析时情。”章庭湮不悦,说完,朝院门看去。

楚唯有些神飞,有三分像丢掉了灵魂的木偶,他径直走了过来,言简意赅地道:“我可以进宫。”

章庭湮疑目看他。

“我能在证明自己是摄政王的敌人,”他没有表情,说话也显得生硬,听不出起伏,“我也可以,作为证人,指证摄政王的罪行。”

他像一只行尸走肉,机械性地开口,眼中已不见了往日灵气。

“指证他什么罪行?”章庭湮站直了身体。

楚唯垂下长睫,忍着身上的战栗,一字一顿道:“奸、淫,豢养娈童。”

……

元星宫,今日岑湛与华太后冷战,罢朝一日。但没有皇帝的早朝,依然正常运作,华太后在朝中树大根深,岑湛也未实质亲政,现摄政王倒台,权力又尽都回归到了华太后手中。

岑湛讨厌自己还十七岁,先皇临终前,给他的亲政年龄是二十,而且必须要有皇子。

他孤独地坐在康德殿上,已坐了很久。

得福躬身在侧,小声道:“皇上恕奴才多嘴,云大人遭遇不幸皇上固然悲伤,但皇上是一国之君,今日您罢朝,多少会让朝臣们对您微词,于您的声誉不好。”

“一国之君?”岑湛似听见了一则笑话,自嘲道:“朕这叫什么一国之君,朕立誓保护的人,母后说杀就杀,朕枉为君,枉为人!”

“皇上别这么说,”得福忙跪下道:“皇上如此自暴自弃可怎么得了,您身上系着天下万民,您颓丧了,还如何治理天下啊?”

“是朕没用,让天下万民对朕失望了。”一个没有存在价值的所谓皇权,让岑湛对整个人生充满了怀疑,以往摄政王在时,江山社稷由摄政王与太后两人把持,他身为正统皇帝,却处在一个如何也走不出的尴尬境地。

如今摄政王倒了,党羽除了,岑湛仍然是儿皇,他苦心经营,竟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那个人是他的母亲,他无法拿出对付摄政王的那股绝狠。

一名御前侍卫在殿前求见,获准后快步走进,下跪道:“章大人今日未上朝,墨香说是因为楚唯的事,楚唯从王府回来后整个人性情大变,越发捉摸不透,他们之间不知哪儿不对,便起了争执,之后章庭湮便将楚唯绑了,关在府中。”

岑湛对章庭湮的事向来关注,他本意并没有监视她的意思,只因为她出门在外,又是名女子,理应得到更好的关照。

“她对楚唯一向疼爱,怎么会突然大发雷霆,又绑又困?”岑湛摸不着头脑,“章庭湮也不是个容易暴怒的人,定是出了大事,朕出宫去看看。”

“季大人离侍郎府不远,让季大人代劳吧,皇上若出宫,太后她……”

不等忠心的侍卫说完,岑湛一把掀了龙案,近乎咆哮地道:“朕连出门散心都要经过太后恩准么?你若再提一句,朕砍了你的脑袋!”

“属下该死,属下不敢!”侍卫吓得伏倒叩头,连连求饶。

侍郎府上一片悄静,侍卫丫环们都知今日大人发了大火,章庭湮性情洒脱,不仅从不对属下怒目,甚至会与他们开玩笑、同桌进餐,相当亲民,下人们第一次听说她绑了楚唯,并将他塞进屋中上锁,只是听听,便觉得连呼吸大些都算有罪。

章庭湮双眼通红,颓丧地坐在碧荷苑主屋门外。

从前,都是楚唯寸步不离守在她门外,看顾着屋中的她,今日,身份调换,她愿为他守屋,不移一步。

她不能在他身体受到那般悲惨的摧残下,还由着他去都察院指证摄政王,他想报复的心情她懂,但她不能让他的事,闹得天下皆知,他是骄傲的楚唯,她如同亲弟弟的,楚唯。

摄政王万恶在身,死局已定,不差那一条。

楚唯的尊严与名声,她更加在意。

“放了我,我要去指证岑应峰,我要亲眼看着他死……姐,求你了,放我出去……”低低的哀号声从屋内传来,章庭湮泪满眼眶。

“不要去指证,岑应峰必死无疑,我去求皇上,在他被处死时,准我带你去观刑,”手指在窗格上扣紧,她忍着低咽,“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走什么路,没有路的……”

“我们离开京城,姐带你四海为家。”

他一声苦笑:“别傻了,自由这个东西,你要不起。”

他们无路可走,江家回不去,完成任务之前,东卫也不会容纳他们,他们只有溺死在京城,而她又不想伤害京城中的人们,连蝼蚁与草芥都有的自由,却是他们最大的奢侈。

“大人,”墨香匆匆跑进碧荷苑,却在院门前就被孙野给拦住,“大人,您快准备一下,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