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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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僵局

到了此刻,不管是岑靖寰想设计陷害章庭湮,还是季长安将计就计编排剧情回馈岑靖寰,都成了无足轻重的事,只要丁忧活过来,一切都一笔勾销,可现在要命的是,谁是致死丁忧的凶手。

赵万一取出尖刀,利索地划开死者胸膛。

在赵万一剖尸时,章庭湮来到季长安一旁,拐拐他胳膊,轻声说道:“要坏了,他说丁忧刚死,一刻钟之内,只有你和云哲跟丁忧有过接触,死亡原因也肯定瞒不过,最终矛头会指向你,怎么办?”

季长安目光在岑靖寰身上,却也不耽误他和章庭湮耳鬓厮磨,“没事,指向我最好,你侍郎府干净。”

“你不怕政敌借机搞事,让你偿命?还有没有办法证明清白?”她嘴上说的轻松,暗地里其实已为季长安捏了把汗,朝廷一向标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季长安不是真凶,但疑点若要指向云哲却大为不易,就算季长安家中有名死诏书,不用担心他冤死,可罪名一旦担下来,侯府威信必定大打折扣。对侯府或者说侯府所护卫的皇权来说,都将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季长安粗粗瞧了一下章庭湮,没有应话。

赵万一剖开丁忧心腹,在他的胸腔里仔细打量片刻,说道:“死者死于心脉骤停,心脏严重充血肿大,银针刺喉没有反应,目前基本可以确定猝死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死者身体抱恙,比如心脏问题,如果死者生前没有心脏疾病从而导致醉酒猝死的话,就是因为受到内力震慑而引发。”他回过身,向众位大人们拱手,总结道:“据属下判断,死者死于一刻钟前,死因若非喝酒导致猝死,就是受到高手的内力刺激致死。”

“赵捕头,你是刑部老人,你的判断本公主心服,”能听出岑靖寰话中有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本公主以头衔与名誉向各位保证,丁忧绝没有任何疾病,公主府的人,各个身强体健。所以赵捕头,你的结果应该是,一刻钟前,有人用内力杀了丁忧,而一刻钟内与丁忧有过接触的,又内功深厚的人,应该只有季大人了吧?”

在赵万一说出他的尸检结果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把季长安推到风口浪尖。

“回公主,云大人也曾碰过死者。”章庭湮上前说道。

岑靖寰凉凉叹道:“章大人这头才将自己摘溜干净,又来凑什么热闹,云大人只不过挨了丁忧一下,而季大人对丁忧做了什么,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兴许他是喜欢上了某人,因此气愤丁忧对某人当众表白,对丁忧动了杀机。”她像又想起了什么,点点她的太阳穴,“哦,季大人之前应该是封了丁忧的穴位,造成他假死现象,想耍弄一番本公主吧,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设的套,倒把他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章庭湮暗暗憋了一股劲,上前说道:“且不说公主污蔑我与季大人有私情这条犯不犯法,就算我与季大人有情,又何足以成为杀人动机?以季大人的聪明,怎么会当众杀人让人拿了把柄。季大人所为固然会令人成为嫌凶,但这不代表云大人就能撇清关系,以云大人的功力,即便是碰一下,也足够你公主府上‘身强体健’的丁忧死上几回了。”

“看来这事得上告三圣,让他们来辩个是非曲直了。”岑靖寰好戏看到这儿也着实累,于是不再逗留,对云哲看了一眼后,与她的护卫向院走去。

既然说云哲涉嫌,她让云哲留下就是。

等岑靖寰离开后,陈放才吩咐道:“请季大人、云大人刑部走一趟吧。”

好好的侍郎府第一日住人,爆出了公主府仆从惨死的案子,单单死的是公主府仆人已够让人震撼,更要命的是死了一个仆人,竟然是侯府世子,与摄政王府护卫长、侍卫大臣双双涉嫌,这事火速传开,震动了朝廷上下。

连累章庭湮被当殿责骂,弹劾的奏折满天飞舞,言官们的口水几乎把她一个大活人淹死。

殿上骂完还不够,先后被岑湛拎去元星宫补了一顿,去了太后宫中又是一顿,明明事情与她无关,她却成了众矢之的。也是怪她,刚搬进侍郎府,安全工作没做到位,又一时大意上了云哲的当。不过好的一面是季长安没法脱嫌,云哲也没法脱嫌,敌我双方都有攻击的把柄,王党与皇党算是相持上下。

两位嫌犯大人去刑部走了个形势后,被发回家中画地为牢,勒令不得出府,随时等候传唤。

章庭湮屁滚尿流地出宫后,和楚唯一道去了安乐侯府,刚向门前侍卫说明来意,就发现不对劲。

“您就是章大人?”一名像是头儿的侍卫问。

章庭湮很实在地点了点头。

几乎在她点头的下一瞬,侍卫们如狼似地向她扑了过来,楚唯见状不好,立刻抽出怀中古剑,章庭湮却从容地剥开他的剑,“别紧张,侯爷请我去作客,你这样很失礼。”

楚唯向来随她,见她面色坦然,便都由她了,料想侯府也不敢堂而皇之对朝廷命官不利,摆个空架子罢了。

侍卫们二话不说,上绳子将她绑成了麻花儿,推推搡搡赶进了府中,楚唯也交了剑,和她一道进府。

大殿上安乐侯高坐,脚搭扶手痞气尽显,相传他在年轻时就是一名痞子将军,带兵诡诈多变,加上一个神经随时会错乱的显仪夫人,可以说对手中没有一人能摸清他们的出兵轨迹,曾一度被传为神鬼将军。

章庭湮百忙中不忘同情了季长安一把,在父母这样的阴影下,能长出如今这般风神俊朗,看起来还挺有修养的模样当真不容易啊。

自从上次章庭湮当众指责安乐侯之后,安乐侯对她的印象简直坏到了顶点,加上传统对女性的苛刻,更让他对章庭湮产生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如果不是皇上太后对她的提拔,今日对她,又岂是绑了这么简单。

“侯爷?”章庭湮看座上的安乐侯若无其事地喝茶,心里挺没底的,“您把下官绑了来,没话要问么?下官今日在朝上被骂怂了,反正是怂,不多您再多骂两句。”

安乐侯眼皮一掀,压根儿没正眼瞧她。“你说你新府开个张,怎么就把侯府世子给搭了进去?本侯骂你有用么,本侯杀你的心都有。”

“侯爷明鉴,世子这回遇到麻烦下官有推不掉的责任,摄政王那头也都在寻思着怎么把下官也给算计进去,一动摇侯爷,二让下官下课。”章庭湮眉毛皱得老深,好彰显她对此案的深深自责,“世子因为下官受连累,在此下官向侯爷道声抱歉,但您绑了下官也解决不了事儿啊。”

“本侯瞧着解气!”安乐侯不理章庭湮的控诉,径直说道:“若不是你,长安能陷入今天这尴尬局面么?本侯早告诫过他,不要跟你走得太近,女人,终是祸水。”

“哎,侯爷所言在理啊,”章庭湮点头认可,“可侯爷您好像在影射当今朝廷……”

“住口!”

“侯爷,下官今日来府上只为见世子一面,请侯爷莫再诸多刁难,事关您侯府一门,请侯爷放下芥蒂,大局为重。”章庭湮一改玩笑神态,眼神陡然肃穆:“云哲在此案尚有余地转寰,而世子可是真的身陷险境,摄政王若要拿侯爷开刀,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字字掷地有声,容不得安乐侯不重视:“精明如侯爷,岂会不知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摄政王向皇权的一个挑战,下官区区一位小侍郎,何德何能让公主如此上心对待,她还不是想动摇下官背后的皇上?旁人不知道,侯爷您不会不明白,上一回张家案大有隐情,牵涉者又是赵氏家族后人,这件事隐忧在背,现又出了丁忧被杀,摄政王如此穷追猛打,其背后目的已经隐隐现出。”

安乐侯听得心头一冷,凛然站起:“你想说什么?”

“眼见皇上长大,摄政王的摄政期将结束,摄政王极力想要巩固靖寰公主势力,极力制造血案,为了还不是让朝廷陷入一片混乱,然后趁机牟利。”章庭湮盯住安乐侯,一字一顿道:“他、要、夺、权。”

安乐侯眯起眼光,看似鄙夷不屑,心里头却对她有几分另眼相待,“你如此非议摄政王,就不怕那把刀,会随时落在你头上么?”

“下官怎么不怕,但下官相信侯爷必也不想见到那一天。眼下世子的事必须尽快解决,越是拖下去越对摄政王有利,”章庭湮正色,朝安乐侯躬下身子,“如果侯爷相信下官,剩下的事交给下官,下官若不能救出世子,下官愿与他同罪。”

……

临安阁内,季长安手提狼毫,无聊地看向窗外,窗外两只黄鹂鸣叫,在季长安听来,已不是清脆地令人享受的悦耳之音。

“真聒噪。”他低下头,目光放在宣纸上那大大的“无聊”两字上。

自刑部回来,他一直委身临安阁,除了写写画画,便是要装着孙子挨侯爷与夫人的连番轰炸,若说章庭湮今日被骂得屁滚尿流,季长安的情况也不亚于一个狗血喷头。

季长安为此有些不安,用狗血喷头来形容他被骂的惨状,似乎对侯爷与夫人非常不敬。

“季大人很悠闲嘛。”黄鹂叽叽喳喳的聒噪背景后,是一个清越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