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光线下，他峻冷的脸庞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一双冰眸子熠熠有神，带着野兽的蓝光，薄白的嘴唇深抿，神情冷肃。
这副样子比白天还难以亲近。
“呃，僵尸还会再来吗？”我弱弱地问。
“探子来报，六沙滞留在仑禺山境内，他震憾于无妄的法力，不敢轻易妄动！如果他发现人已经走了，说不定……”他吐了口气，嗓音低沉，“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回去！”
“我睡不着。”
我嘴上这么说，下一秒，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丢人！
我恨不能捂脸。
“……”祈天赫沉下脸，拽住我的胳膊往山上走，他的手劲好大，直接将我带飞，脚尖都沾不到地。
“哎哎，放开我！快放开！”我急了，涨红了脸抗议，“我有我的自由，你没资格这么管束我！听见了没？”
忽然，他站住了。
我还以为惹恼了他，等待狂风暴雨的发作。谁知，他的大手一伸，穿过我的头发，托住后脑勺，狠狠地吻下来，嘴唇湿润柔软，动作热烈而蛮横，像风卷残云般长驱直入。
我呼吸困难，被亲得七荤八素。
这是个什么状况……
不知过了多久，唇间一冷。
“丫头，我的事不需要你担心！”他松开我，目光幽深明亮，宛若暗夜中的点点星辰，“你真以为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分善恶吗？”
我动了动嘴巴，欲言又止。
难道不是吗？
他竟然想杀光整个妖族，不管男女老幼，数千条性命……
这不是良心泯灭，是什么？
“有些事，我比你看得透彻！妖怪心性凶残，贪得无厌，他们不仅对人类如此，对他们同类也一样，以强者为尊，为了增加法力，大妖吃小妖！”
“可是，无妄大人说光靠杀不能解决问题……”我不安地嗫嚅。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祁天赫冰眸子划过一丝陌生的阴狠，“阻止恶狼吃羊的最好办法就是杀掉，一劳永逸！丫头，你不会幼稚地想度化他们吧！就算你度得了一头狼，整个狼群呢？”
我语塞。
这番道理听起有点道理，可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晓晓！”他大手捏住我的脸颊，揉了揉，目光充满一种久违的宠溺，“你的任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不希望下次你再坏我的事！”
“如果……我不呢！”我抬起头，倔强地说。
“你！”他目光微寒，再一次吻上我的唇，重重的，比刚才更加激烈狂躁，快将我嘴唇啃肿了。
我用力推开他，呜了声：“你弄疼我了？”
“不听话，我会让你更疼！”他冷冷地说。
***
我从祁天赫那里回来时，天快亮了。
毒药抱着孩子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看上去就只有十七八岁，睡着的样子更显稚嫩，细长的睫毛盖住眼帘，整个人懵懵懂懂。
我注视他片刻，心渐渐软下来。其实，他还是个孩子，思想不成熟，我有点后悔以前对他态度这么凶。
“谁？”毒药听到异响睁开眼，猛地地坐起来，见是我，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师父，你把我们两个扔下，夜不归宿，这样真的好吗？”
这话说的自己很可怜似的。
我觉得嘴巴渴，倒了杯水，故作冷淡：“别忘了，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不在，你照顾他一晚上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没奶呀！！”
“噗！”我喝呛到了，连连咳嗽。
“小南星力气好大，你要是再不回来，他会我手指都吸肿了！”毒药哭丧着一张脸说，还把手指头拿出来给我看。
我不理，一下拍掉：“不看，你出去！”
“外面风大，有点冷诶！”他缩了缩身子。
我一下又恼了，下重语气：“滚！”
毒药一怔，赶紧跑出门，将藤萝做的门盖上。
忽然间，我觉得我生气是有原因的，他磨磨叽叽，每次故意消磨我的耐性。其实，我觉得自已还挺温柔，跟别人相处都没问题，就是跟他犯冲，忍不住火冒三丈。
孩子闻到我的气息，微抬眼皮，哼哼叽叽地要过来。我抱起他喂了奶，十几分钟后，毒药抱着一锅热腾腾的汤闯进来。
“师父，嘿嘿，菌菇牛骨汤，非常新鲜……你喝吧，趁热喝，孩子我来抱！”
他硬抢过孩子，手指拨了拨他的小鼻子，不厌其烦地教他念：“叫爸爸，叫我爸爸，爸爸……”
又来了！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瞪着他，坐下，打开砂窝盖，闻了闻，感觉不错，喝了几口，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进鬼域这么久，这是我吃到最美的东西，跟毒家的烤肉可以相媲美。
“对啦，这个是你炖的吗？”
“嘿嘿，我哪有这个闲工夫啊，这些都是小妖们做的，准备给那个臭妖王喝的。”
我吓得不敢喝了。
“你抢他的汤，不怕他们打你吗？”
“哼，敢么？我量这帮家伙的胆子还没长出来！”毒药态度又拽又张狂，“我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还敢来惹我？”
我转念一想，也对！
毒药杀了那么多妖怪，名气在外，那些妖怪看到他跟见到阎王爷一样，怕得要命。偶尔去抢点吃的，谁敢拦？
估计妖王也是没精力跟他算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松了口气，继续慢悠悠地喝汤。
“有件事我想不通，无妄大人怎么会收你为徒？”
“该死的妖怪杀了我族人，无妄师父撞到，中途救了我一命！他教我法术防身，要我对天发誓，此生此世不要报仇！”
这也忒狠了！
“所以，我没有滥杀无辜，只是考验他们，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我抽了他们的妖筋，剥皮挖心……”
“打住，别说啦！”这些折磨的招式，我听了都受不了，“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万一吓到他怎么办？”
“哦！是吗？”毒药低下头，戳了戳怀里的孩子，“叫爸爸，再不叫，我就……”他忽然有了鬼主意，伸手去摸孩子的背。
“你干什么啊？”我吓到了，一下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