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一下绷得紧紧的，直直地盯着他，脑海中浮现无数个疑问：
他救我时，为什么不现身，刻意避开如玉和妖兵？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定将我当成了女娲娘娘的棋子，觉得我扮猪吃老虎，一直在装模作样地演戏，骗他……
一刹那，我的冷汗哔的下来了！
“天赫，千万别误会，不要恨我！”
“恨？”他神情一滞，冷冷地反问，“恨什么？”
“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质问女娲娘娘时，捏死了只蓝色的鸟儿，那就是我的原身。女娲娘娘用她的精血还了我个人身。”我紧张得嗓音颤抖，连呼吸都隐隐作痛，“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知道她创造我的目的，真的不知道！”
“蓝色的——鸟儿？”祈天赫沉思片刻，很快地想起来了。
那天，他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冻僵的蓝鸟儿，觉得可怜，用自己的身体捂了一晚，救活了它。他本来想放了它，看到女娲娘娘，一时兴趣拿它来试探，结果被她的话刺激坏了，一时恼怒杀了它……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会站在窗口，望着空荡荡笼子发呆，想象着鸟儿柔弱的脖子瘫在手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心像被挖空了似的难受。
“如果有下辈子，我会还你一命！”
……
祈天赫薄唇一颤：“想不到竟然是你！”
我心中一凛，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大白痴。
原来，他并不知道。
他生我的气，只是觉得我不了解他……
天呐，天呐，我怎么会这么傻，自掘坟墓。
“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骗你！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只是最近才想起来。我以为我爱你，可以帮到你，可是事实恰恰相反，我一直在拖累你！害你！现在，我变成了僵尸……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我哽咽得快说不下去，抽了抽鼻子说，“天赫，如果你恨我就杀了我吧？”
“你就这么想死？”祁天赫的脸黑了，一下推开我，背转身走到墙角。他用了很大的劲才将心头的怒气压下去。
他不是杀人魔头，从来都不是！
剿灭妖怪不是为了泄私愤，而是兑现他曾经跪在父母和众乡亲坟前的誓言。
“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懂我！”他嗓音忧伤，幽幽地道，“如果你死了，岂不是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忽然心痛得受不了！
在这世上，我还有很多人可以爱，父母、奶奶、毒药、可爱的小南星……可是，他的世界却只有我！
数千年来就我一个！
我怎么能轻易离开他？
“天赫，天赫……”我含泪颤声，半蹲下身子，痛苦地捂住了脸，“那你封禁我吧！如果有一天，我能解了僵尸毒活下去，我一定会好好爱你，陪着你！”我说到这，眼泪像决堤的洪水，顺着手指缝流下。
僵尸毒何等邪恶，根本无药可解！这希望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小……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双手扶住我的肩，湿厚有力。我缓缓地抬头，撞进了祈天赫深蓝色的眼睛，他的目光像大海般深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丫头，你赢了！”
下一秒，他动情地将我搂入怀里，削长有型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胸口一起一伏。我一动也不敢动，望着洞底。只觉得自己冰冷的身子像放在太阳下烤，渐渐地融化。
不过几天之间，我们像隔离了好几个世纪，竟然有了一丝陌生感。
我呆呆地想：就这样抱着好了，一直抱下去，永远不放开！
可是……
我鬼使神差地扭过头，看到了他的脖子，结实修长，弯成优雅性感的弧度，散发出一种雄性特有的香气，噬人心骨。
“不，不，天赫，别这样！”我不由得慌了，试图挣脱开，“我是僵尸，会控制不住咬你的，快放开我！离我远一点！”
他不但没放开，反而将我抱得更紧了：“你敢咬我试试！”
***
走出山洞时，天已经黑了。
我们手牵手走在悬崖边，山风很冷，呼呼，吹得我后脖子一片冰凉，可是我的手心却很热，上面都是汗水，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祈天赫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句绝情的话可以让我坠入地狱，仿佛永世不得超生，可是他的温柔却能治愈任何伤痛。
“呃，你打算什么时候封印我？”
我知道这个话题很扫兴，可是不得不提。
祈天赫忽地停住脚步，薄唇微启：“不！”
“别任性，我现在已经是僵尸！”我扭头望着他，碎光闪动，“知道么，这辈子我从没害过人。如果我发了狂，咬了别人，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我不许你咬别人！”祈天赫顿了顿，拽拽地道，“要咬，只许咬我！”
“……”
我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像墨一泷这样清心寡欲的道士，无欲无求，成为僵尸之后，为了不咬人，只能将自己困在古墓里一年又一年。可是，入了鬼域之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失去了本性。
我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坚持得下去？
“我怕，好害怕会……”
祈天赫握紧了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有我！”
我们从山顶沿着石阶，步行而下，慢慢地走着，并不急着回去。他沉默着，拧紧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猜得出来，他一定在想怎么帮我。我是神农氏后人，比任何都清楚僵尸毒的厉害——无药可治！
可是，我不能打击他，有一丝希望总比绝望强！
夜深了，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小院里。
祈天赫先一步掀帘进去，如玉惊坐起来，失声：“翟，你终于回来啦……”她脸上带着欣喜，撞到他身后的我，顿时冷了下来：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开口，却被祈天赫抢了先：“是我找她回来的！”
“可是，她是僵尸啊！”
“嗯，她也是我的结发妻子！”祈天赫淡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冷傲，神情坚定，“不管她变成什么，我们必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