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我的脑海里像是被扔进了手雷,瞬间炸出了无数的碎片。
无数张脸在我的面前盘旋着,只有那一双双忧伤的眼睛。
我感觉自己似乎是迷失在了这可怕的梦中,可又总觉得这是在预兆着什么,忽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点,不停的闪烁着,我再度从噩梦中回到了现实。
依旧是那熟悉的手术室,头顶的大灯已然熄灭了。
我转过头看向一旁,苏寒的脸被白色的大口罩遮盖着,看不清表情。
“孩子...”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从床上坐直了身体,旁边的那昂贵的仪器,因为我的突然的起身,都纷纷落在了地上。
“安之,你别激动,孩子没事,我的意思是孩子还没有出生。”
他连忙伸手扶着我,紧紧的拥着我的后背,一只手还小心的扶着我脑袋,生怕我撞到什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那肚子,如果说原先只是青筋暴起有些吓人,那么现在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一根根纤细的血管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着,肚皮已然变成了透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两个婴儿的模样,泡在两个泡泡一样的薄膜里,眼睛眯着,已经能看到睫毛。
我想伸手去摸一摸,却被苏寒及时给拦住了。
“安之,别碰,他们现在很敏感,已经快到了时间了,你若是碰了,也许会吓着他们。”
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依旧白皙柔软,有些不可思议,怎么生个孩子,都快赶上生哪吒了。
只不过哪吒是3年来出来,我这个是看着像随时都可能蹦出来,却又一直没有动静的。
“苏寒,我刚才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的孩子死了...”
护士姐姐都被赶去休息了,偌大的手术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一排排精密的仪器被擦的精光透亮,透着一股股冷漠。
刚才的梦太过奇怪,以至于我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的肚子。
他抬起手,小心的替我擦去眼泪,一边将一碗甜粥喂进我的嘴里,一边笑着道:“安之,梦都是反的,你不要想太多,对了,有件事我得给你说。”
“恩?”我挑眉,还有什么事情比孩子更重要么?
苏寒没再言语,抬手一挥,那个漆黑的木箱又一次登场了,红色的嫁衣,比那外面的晚霞还要刺眼。
“他没有拿走么?”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
“没有,我所以我也很奇怪,昨天他的灵力波动很不稳,一会跟纸糊了似的,一会又恢复了巅峰时期的八成。”
“而且,后天就是七月初七了,安之,你想去他的婚礼么?我们可以当场把这东西送去,顺便帮你出气!”
苏寒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看的我心里发毛。
“出什么气?你要去揍他么?”
“不啊,你是不知道这衣服的来历,这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冥王后的霞帔,就相当于古代宫廷剧皇后的装扮,款式是唯一的,灵珊就算是能仿制出来样子差不多的,但是效果却不会有。”
效果,难道还是此衣一处,万鸟朝拜吗?
我的脑海里忽然又生出了一幅幅奇怪的画面,一个女人站在苍穹之上,一袭红衣,被那五彩的霞光的笼罩着,周围是各种奇珍走兽,一个个都谦卑的围绕在她身边,下面则是那看不进的四海八荒。
“安之...”
“啊?”苏寒的话将我从想象中拉了回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放在胸前,结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印。
似乎正是我在梦中看到的那般,在看苏寒,俊俏的脸上满是惊讶。
“我是做了什么吗?”
苏寒伸手指了指身后,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那布满阵法纹路的墙壁上,一个黝黑的大洞是那么两眼,一只少了一半身子的眼镜老鬼,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在那洞的下面,还有着半截身子在那里蠕动着。
老鬼僵硬的扬起手臂,扒拉着那洞口,似乎是想进来把自己的半截身子捡走,奈何又被苏寒那强大的气场震慑的不敢前进,一时间纠结万分。
感受到我的目光,那眼神越发的哀怨了。
我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了?
尴尬的虫那老鬼摇了摇手指,意念一动,地上的半截身体自行飞了起来,从那不大的洞口里挤了出去。
老鬼欣喜的拎着自己的腿,冲我嘿嘿一笑,身体缓慢的消散在了半空中。
“安之,你这是在梦中进化了么?”苏寒抬手将那墙上的黑洞填上,将我扶了起来。
“可能是在梦中梦中被神仙点化了吧,然后一出来就多了些技能。”
苏寒扯了扯嘴角,自顾的将那箱子收进了他的储物空间里,拉起我的手,认真道:“安之,我最后问你一次,要去参加秦洛的婚礼么?我知道你心底还是有疑惑的,所以...”
他说了一半,便止住了话音。
只是那眼睛里却充满了审视的意味,有时候我在想,苏寒是不是在我脑海里暗了窃听器,为何我每次的想法,心底的挣扎,他总是这么清楚。
“不用担心孩子,你的身体留在这里,灵魂出窍就成。”
他的话,像是那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的压垮了我最后的挣扎。
我点头,无声的回答。
苏寒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夹带着我看不懂的意味深长。
很快,我发现周围人都忙碌了起来,一个个似乎如临大敌似的,透过玻璃大门,不时的看到护士姐姐忙碌的身影。
苏寒除了每隔一个小时都来替我量血压检查之外,每次说不过几句话,便又很快的消失了。
似乎是怕我烦闷,在下午的时候,一个“糯米团子”被丢了进来。
白嫩的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小眼睛通红,那圆滚滚的身子有些干瘪,就连头上的叶子,都有些发黄了。
“小人参,你怎么在这里!”
正是爷爷店铺里的那根守门人参,自从爷爷消失之后,我就没有再去过哪里。
本以为这小东西自己跑了,没想到此时还能见到,只是小家伙似乎对我很有意见,那双眼睛瞪得老大。
“顾安之,我生气了!”
它哼了一声,别扭的把脸扭到一旁,脑门上的小叶子也跟着不住的颤抖,很是可爱。
摸着那柔软,我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脸蛋上掐了掐,下一秒,小家伙哇的一声就苦了起来。
一通小粉拳铺天盖地的落在我的身上,而且还是专门挑的地方,看似很用力,然而却是绵绵的。
“哼,臭安之,有了男人就忘了我,不带我去玩,爷爷走了,你也管我了!”
听着那清脆的娃娃音,我心底那处柔软再次被唤醒,只觉得忽然间就有了开心的欲望。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我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后,过了许久,小家伙终于是安定了不少。
在我的枕头边上坐了下来,歪着脑袋扒拉着我的头发:“安之,你不会丢下我的吧。”
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包子里皱吧的都能掐出水来。
“怎么会呢?爷爷虽然不在了,可是我们顾家还是有人的啊,只是,那裁缝铺里不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去了吗?怎么你不喜欢么?”
虽然没有和孙丽深交,但是想来一个人品好的女人,也不会苛责小孩子。
小人参团子仰起头,看了的一眼,又开始继续的揪着我的头发:“好是好啦,可是总觉得很不舒服,我还是喜欢你,你身上有让我觉得很舒服的气息,比爷爷身上还要浓郁呢。”
他说着话,两只手忽然摸上了我的脸蛋,吧嗒一声,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那带着奶香气的吻,让我楞在了原地。
“唉,可惜你都有男人了,我还没长大,不然就能追你了。”
人参团子支着小脸,满脸忧伤道,那头顶的绿色苗苗竟然都变成了犹豫的蓝色。
我正纠结要不要伸手去摸一摸,玻璃门外,再次出现了苏寒的身影。
“就算是你长大了,安之也不会是你的。”
苏寒走进房间,直接捏着人参娃娃的叶子,就把它丢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等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艰难的从地上爬回来时,苏寒已经占据了我床边的大半位置。
小团子不甘心的飞了上来,站在我的脚边,犹豫我肚子的原因,只能看到它半个脑袋,以及那不停在那里晃动的树苗。
“谁说的!你懂不懂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凭借我和顾家的关系,我要是去提亲的话,肯定是会选我的!”
“噗嗤...”
我被那奶声奶气的话语逗乐了,在小家伙的陪同下,晚上竟然吃了许多。
只是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迷迷糊糊睡到了11点,便又被苏寒叫了起来。
睁开眼时,自己已经不在那手术室了,而是一间像是审犯人用的密室,四面的墙壁都像是那种玄铁,青色的泛着幽光,刻画着一个个我看不懂的图案。
“你醒了。”
苏寒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他身上竟然穿上了那只有在阴间才会穿的紫色长袍,头发被一根白色的玉钗笼着,笑得如流水般温柔。
“这是哪里?”
好在我依旧是在床上躺着,只是换成了那最复杂的古代雕花工艺。
还有着一个床盖,上面拉耸着轻纱,白色的雾蒙蒙一片,随着微风抖动着,活脱脱的鬼片既视感。
“你记得当时我们救得那个孩子么?就是那个三极之地,我在那下面挖了一个密室,地下的气场比上面还要稳定的多。”
“然后呢?我们要从这里回阴间吗?”
我呆呆看着他,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是没有鬼道的。
“不,有人会带我们回去!”苏寒神秘一笑,用脚在地上点了点,似乎是在敲击着暗号之类。
很快,从地下钻出了一个尖尖的帽子。
紧接着,白无常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阎君大人,不知召唤下官有何吩咐?”
苏寒挑挑眉,似是有些不悦:“黑无常呢?”
“在这里!”
很快,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里,还没站定,就被苏寒一个巴掌拍在了墙上,然后取下了一身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