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单轶答应下来,把信封接到手里,就地取出手机,使用焦距拉近功能,放大镜信封上的每个细节进行观察。
信封看上去像是被人精心伪装过,寄送地址信息采用印章加印的方式填写,信封也是崭新无比,在运输过程中也没有出现任何的磕碰,唯一在信封的一面有一些微小的尘土附着,是在江瞳家门口的门垫下放置而粘附,除此之外就信封而言并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光就这么看信封而言,估计很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单轶检查了一遍信封,暂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他说,“我觉得,如果真细查也不一定一无所获,只是费那么大劲,可能最多就是检验出几个陌生的指纹,而且还可能很难找到指纹对应的人,更不能完全保证你对寄信人的判断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其实我认为,如果寄送人真的有意要把信息传递给你,就一定会给你一些你更容易获得提示的依据,不然他的举动不就是毫无意义了么?所以,咱们还不如从一些已知的线索去推导,看看对方究竟想让你知道什么。比如,你有什么凭据去反查这封快件的取件位置吗?”
“我收到过两条快件验证信息和一条签收信息,但信息没有企业签名,短信内也没有快递公司的特征信息,这张快递单的单号,我在网上查过是未启用状态。另外替我收件的人告诉我,快递员说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都没接,所以,我有种预感,送信人也许就是寄信人,或者至少是同伙。”江瞳锁眉回答,她又何尝不懂,但是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手里攥着的,可能是唯一最直接跟寄信人有过直接接触的这件实物,总要等到有人亲口跟她确认,她才能彻底死心去寻其他路子。
“那替你收件的人还记得他的外貌吗?”单轶问。
江瞳摇头:“他说只记得快递员身高不超过175。”
“别一脸愁眉苦脸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对方有意藏着掖着地给你传递信息,那如果你没有获取到他的意指,他肯定还会再有动作的,只要他还有下一步动作,我们就肯定能获得他更多的信息,说不准就能把他揪出现形呢。”单轶安慰,“再退一步说,对方虽然是在故弄玄虚,但暂且也看不出他有对你不利的倾向,别太担心。”
江瞳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但有了单轶的安慰,心情暂且也算是踏实了一点。
“师父,原来您在这儿。”江瞳和单轶同时开始沉默,这时走廊一边传来杜宇的声音,循声看去,杜宇小步快跑正向他们赶来。
杜宇走到跟前的同时,走廊另一端也传来了一些人声和脚步声,三人注意力又齐齐向那方向去望,看丁洋正领着一群人从不远处的某个位置走出来,大概是专案回顾会议已经开完了。
“江瞳。”江瞳三人原地不动,等着会议室出来的一行人靠近,就在大家伙也同样注意到走廊边的三个人时,一个声音喊出了江瞳的名字,喊声并不是来自丁洋,也不是丁洋组内熟悉江瞳的任何一人,而是一个30来岁,身着制服的男性检查员,是个崭新的面孔。
“好久不见,刚在会议室里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检查员好像跟江瞳很熟络,穿过众人,特意来到江瞳的面前,跟她热情地打招呼。可是江瞳却表现出一脸茫然地看着检查员,似乎与之并不相识。
“我是陆郑宇呀,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很壮,工作以后坚持锻炼,塑形成功了,变化有这么大吗?你都认不出我来了。”陆郑宇说。
“哦,法学系的陆郑宇。”江瞳想起说话人是谁,但表现依然很冷淡。
“是我呀。”陆郑宇脸上泛起细微的尴尬,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热脸会贴了江瞳的冷屁股。正在沉默滋生的空隙,丁洋从旁插话,说:“原来陆检察员跟江法医也认识,那接下来参与案件的主要参与人员就都是熟人了,也省去了一些熟识和磨合的时间,那接下来就靠大家全力配合,把整个案子查清楚了。”
丁洋说话的时候,陆郑宇又下意识往江瞳身旁的两个人看去,当他的目光落在单轶脸上的刹那,他不禁愣了一下,失声问道:“你是……”
“你好,我叫单轶。”单轶大方地自报家门。
“哦,对了,忘记介绍江法医旁边两位同事,这位是省厅刑事技术处痕检科的单轶,”丁洋指着单轶介绍,随后又转向示意杜宇,说,“这是江法医的助手,国家知名法医专业院校毕业的高材生,杜宇。”
“幸会。”陆郑宇并不关心杜宇,他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单轶,片刻又看看江瞳,嘴巴微张,好像有话想说,但旁边的丁洋却没有给他把话说出来的机会,介绍完人以后,又转而把蔡老引出来,话题过度到工作交接。
“刚才会议上大家也已经达成共识,案件还有诸多无法匹配的细节,得需要有一个没有接触过案件的人参与进来,把案件重新审视一遍,或许能得到新出路。接下来,就要劳烦蔡老把金健健弑父案,目前已经完成的尸检工作同步给江瞳。咱们这次群策群力,争取把整个案子彻底查明,也好给公众舆论一个合理的交代。”丁洋说。
“要我配合啊,可以。但是我觉得这个案件迟迟没有定论,并不是因为尸检环节出了什么问题,而且网上那些跟着起哄的无聊网民,他们整天叫的那么凶,难道他们那些想当然的推理逻辑,就真的有必要理会吗?”蔡老开口评价,但从说话语气到神态表情,都透露着他心底里满满的不高兴。
“蔡老您别这么说,这次案件重新调查,并不意味着指责哪个环节做的不到位,只是诸多疑点中还有几个没有得到有力的论证,所以现在需要全面复盘,全部参与案件侦查的部门和人员,都要重新对案情、物证以及线索进行复核。”丁洋解释。
“行啊,你不用跟我强调这个,我又没说不配合。我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也不怕再做一次。”蔡老说,“不过我觉得这很可能就是浪费资源,瞎耽误工夫。”
“看吧,我就说是这样。”在蔡老说话的同时,杜宇在江瞳耳边以极低的声音,嚼了一句舌根。然而很不幸,却给当事人听着了,蔡老当即向杜宇投去了犀利无比的目光,质问道:“你说什么?有胆子当着人说坏话,就要有胆子大声点儿。你是谁带的?”
蔡老气势汹汹,出语伤人。杜宇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当然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其主要原因,还是杜宇确实当着人家面说了不该说的话,觉得理亏,所以在受人非议的时候,羞愧难当的他,只好朝自己师父江瞳的身后一个劲的躲。
“蔡老,小辈说话不走心,嘴上也没把门,他没有别的意思,您别介意。”徒弟有难,江瞳挺身出来护短,道。
“江瞳,你是老曾带出来的徒弟吧,你师承下来的作风就是目无尊长吗?”江瞳一出面,蔡老就更加来劲,上来劈头盖脸地就给江瞳扣了一顶大帽子,叫江瞳的脸上也十分挂不住。
“蔡老,蔡老,您别生气,大家都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都是为了维护公义才聚在一起,内部应该搞好团结才是。”场面越闹越疆,辉哥忍不住出面打了一个圆场。
“蔡老,不知不怪。一切以大局为重,法庭和大众都等着我们对金健健案件做出交代呢。”丁洋也劝道,这时候,蔡老才蛮不乐意地闭了嘴,姑且算是罢休,不再对江瞳师徒进行穷追猛打。
走廊上短暂的冲突过后,丁洋安排大家各司其职,江瞳杜宇跟着蔡老回去法医中心,了解尸检情况,丁洋亲自带队出勘,重新就案件中涉及的目击证人,以及死者、嫌疑人的社会矛盾关系进行复核调查。
单轶本来并不属于参与金健健案件的技术人员,但是因为今天这趟机缘巧合,便当场主动请缨参与案件调查。不过这天早晨,令他感到最最奇怪的,还要数检察员陆郑宇在离开时满怀心事,从他身边走过,又回过头来张望他的那个眼神。
市法医中心。
江瞳带着杜宇,跟随在蔡老身后,进到了市局法医工作的解剖室,在路上,蔡老还在不停的念叨说:“真不知道检察院还在折腾什么,案件情况都已经那么清晰了,还要浪费那么多无谓的时间。”
走进解剖室,里面正有一群实习生,在主检法医的带领下进行着解剖实战见习。
“你们看,死者枕部创口凹陷,边缘沿皮肤的纹理裂开,创口内可见组织间桥,底部可触及碎骨片,头颅粉碎性骨折,骨折线一直从枕部沿着颅底延伸到了额部,脑组织大量出血,导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你们看,他的骨裂程度,已经造成了额部的血肿,这是典型的高坠,受到地面撞击枕部死亡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