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座,侍应为他们递上了菜单。
“看看喜欢吃什么?他们这儿最有名的披萨是回声披萨和曼瑞莎拉。”罗逸晨简单介绍。
“嚯,名字这么讲究。随你点吧,我不挑。吃人白食,没那么多要求。”江瞳把菜单放在一边。
“干脆人。”罗逸晨赞赏,不假思索,随口说出几个菜名。侍应很快确定好菜单,离开下单。
“看来你还是这儿的常客。”江瞳看罗逸晨跟店员,以及对菜品的熟悉程度,对他做出了一个预判。
“其实我也不常来,总共也就来过三次。相比于西餐而言,我还是喜欢吃咱们自己的国粹家常菜。”罗逸晨笑得一脸坦诚,同时双肘落在面前餐桌,双手支住下巴,说,“上次你在诊室里推理我家漏水真是绝了,我印象特别深刻,不然这次你再推理推理,我三次都和谁来的?”
“我可不是神仙,能预知过去未来。”江瞳推辞。
“猜猜呗,反正也闲着。”罗逸晨兴致盎然,积极怂恿。
江瞳无奈,虽然觉得罗逸晨恶趣味,但此时此刻做点健脑的活动,确实比干坐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强,于是看了罗逸晨两眼,说:“我猜你头一次来应该是跟你同辈的亲属一起,那时你刚回国没多久;第二次估计是招待你国外的同学,对方应该是来国内长期驻地的老外;第三次是你工作上认识,比较要好的同事。”
“厉害。”罗逸晨佩服,说,“说的基本八九不离,说说的推理依据呗?”
“你家很新,但装修风格不够新,一看就没人长居,然而从我们在家撞上的概率来看,你是一个比较宅的人,这两个因素综合,证明你只能在这儿刚住没几年;确定前提,再回头看这家店本身的情况,门脸小,位置隐蔽,店内的装修陈设估计开店时间不超5年;
“参考你的海归身份,又是本地人,刚从国外回来,家里人自然会轮流招待吃上几顿,年纪大的长辈自然很少有性质吃西式餐厅,剩下最有可能性的只能是和你平辈喜好西式餐点的亲戚,也就是通过你的亲戚,你跟这家店得以初次结缘;
“这家店的餐品给你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至少跟国外口味一致,你说你不爱吃西餐,平常如果不是有特殊需要,肯定不会过来,而且海归一开始有很多朋友的可能性不大,那么第二个跟你来这里吃饭的人,就只可能是长期驻地的老外了,毕竟离乡的人,总想要吃点家乡味道;
“至于第三个吃饭对象,你在国内也工作了一段时间,肯定会交上一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所以我猜第三个是你关系比较紧的同事。”江瞳一口气分析完。
“果然厉害厉害,以后没点反推力能力,还轻易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招。”罗逸晨拍手叹服,说,“所以按照你的推理思路,你判断出我是海归的依据,是因为推测我有国外的同学,以及我家的装修风格吗?”
“我只是在就医之前看了一眼你的履历。”江瞳一盆冷水泼了罗逸晨一个底透。
“哈,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罗逸晨摆手可惜,这时侍应把披萨和餐点送了上来。
“来的真是时候。”吃的一上桌,罗逸晨就开始乐呵呵地张罗,给江瞳切了一块披萨,“尝尝。”
“这不就是很普通的薄脆披萨么?我还以为真有什么特色,原来又是噱头。”江瞳看着盘子里的披萨,说。
“披萨是普通披萨,但是名声打出去了,据说来这吃饭的人,都会被唤回一些美好回忆,尤其是吃了这个回声披萨以后。”罗逸晨说。
“你有吗?能唤起回忆的,只有老外和你们这些留学生吧。”江瞳对罗逸晨的说法不予苟同,拿起盘子里的披萨开吃,披萨饼皮在口齿间发生脆断,她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窗外,蓦然间,被一名路人吸引了去,因为在对方的脸上,她看到了一副特别熟悉的容貌。
江瞳暗下一惊,追目去看,路人刚好也在楼下站定,对方也好像是刻意一般,也不好好安分守己的在路边站着,非要堵在别人店口,江瞳眼皮子底下,抬起头来让江瞳看,仿佛深怕江瞳有近视,不能看清他的脸,然而这个样貌江瞳再熟悉也不过,正是与她每次并肩作战的固定搭档——单轶。
看到单轶站在楼下,江瞳心里生奇,下意识放下披萨,抓起手机拨通了单轶的号码,没等几声,联线被接通。
“喂,江瞳,什么事?”听筒传来单轶磁性的嗓音,而楼下的那人却并没有接电话。
“呃……”江瞳错愕,但电话已接通,只能接着问,“你在哪儿呢?”
“我在实验室呢,对了,刚好也想给你电话,你给我的信封我做了指纹还原,提到了一个有价值的指纹。”单轶说,“这个指纹跟一个4年前还没侦破的谋杀案件,串并上了,死者是一名公检员,叫孔霁。而且我发现……”
“叫什么?”江瞳等不及听后话,直接打断单轶,二次确认。
“孔霁。”单轶重复。
听到这个名字,江瞳脑子嗡地懵了一下,就在这时,江瞳看见楼下那个长得极像单轶的人,突然一仰头把目光投向了江瞳,在于江瞳四目交接的瞬间,还咧嘴笑了,他的笑看上去阳光明媚,可映在江瞳心底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江瞳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楼下那个对自己笑的人,应该就是孔霁,可是孔霁是何许人也,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江瞳,江瞳?!”江瞳盯着楼下的人开始发呆,同时她情不自禁地感到背脊发凉,头皮发麻,正在她费尽全部心思想要去回忆起有关孔霁的记忆时,耳边已经交叠着高清版和失真版,两个男人喊她名字的声音。
“嗯,怎么?”江瞳猛然回神,回应着电话和现场,两个男人的呼唤。
“你没事儿吧?”罗逸晨表情别有深意地问。
江瞳回眼看了一下罗逸晨,摇摇头,等她再扭头去看楼下的时候,情景已变成食客络绎不绝的热闹景象,相比较刚才江瞳发现那个“单轶”时候的清净,目前来往于楼下的人,就好像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然而此时此刻那个“单轶”,却已然消失无踪。
“单轶,我今天有事走不开,明天你还去实验室么?”江瞳茫然向手机那端的单轶发问,问话一出,她觉得自己这是在变相拖累同事加班,十分不妥,于是立即改口,说:“要不你把案件编号发我吧,我自己去内网系统找。”
“没关系,明天我还来,明天实验室见吧。”单轶说。
“嗯,也行。那明天见。”江瞳答应,挂断电话。
“刚才看见什么了?”挂完电话,江瞳还在惯性地看着手机发呆,坐在她对面,把一切尽收眼底的罗逸晨问。
“嗯?”江瞳不想谈论刚才她看到人的事情,所以故意装傻糊弄。
“刚你盯着楼下那个位置看了好久,表情变化相当丰富。”罗逸晨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刚刚江瞳之前注视的地方,说,“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看不到的?”
“并没有啊,罗医生,我发觉你真是对我有点关心过度了啊,作为一名医生,你这么关注患者,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江瞳半开玩笑,说。
“患者不是每个都关心,只是对你格外关注而已。”罗逸晨大方承认,说,“你是我政治患者中最值得关注的一个。”
“哦?都是病人,还有什么差别?”江瞳觉得好笑。
“本质不一样,国内对心理学的认知度与国外不一样,国内人大多数人都习惯把我当成情感咨询,过来找我发泄一通,寻求情感慰藉。”罗逸晨说,语气中颇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意味。
“呵,说得跟我有病一样?”江瞳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你也是医生,有没有,你当然心里自有了分晓,不然当初你来看我做什么?”罗逸晨摆出一副别有深意的笑容,说,“不然你怎么会看着楼下,突然打电话给同事,问他在哪儿干嘛?”
在罗逸晨的追问下,江瞳终于不再顾而言他,说:“你相信超自然力吗?”
“你说灵异现象?全世界每天都在争论,到底有没有灵异事物存在。”罗逸晨似是而非地说,“可我的教育背景告诉我,我应该做一名忠实唯物主义的拥趸者,所以我相信无论是多么匪夷所思的现象,都可以用科学理论来做出合理的解释,那些所谓无法解释灵异状况,只不过一时还没有得到合理的还原依据而已。”
“哦,是吗?我倒是对所有未知的事物都存有敬畏。”江瞳笑笑,说,“所以你的结论是?”
罗逸晨不作答,嘿嘿一笑,说:“吃东西吧,咱们聊天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下午管道维修师傅还要来呢,明天你不还要出去吗?”
“罗逸晨,你这人有意思。”江瞳说完,重新拿起刀叉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