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想说……”杜宇一脸怨气冲天,坐在派出所的冷板凳上,活像一个考试得了满分,却得不到心仪奖励的孩子,他牢骚道,“能不整那些电视剧上的套路吗?一坦白就要抽烟,一认罪就要见律师。”
“哈哈,你总要允许人家有基本的人权啊。”单轶看着杜宇别扭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说。
“你要是坐不住可以去那边砸门叫他们谈快点呀。”江瞳看杜宇沉不住气,也觉得有趣至极,拿他开涮。
“呃……”杜宇听话无言,发觉眼前的两个伙伴真的是名符其实的单身汉,似乎对于他们而言,除了工作就不可能有别的重要级别更高的事情,无论任何时候都可以无牵无挂,尽情加班,完全理解不了作为他这种悲催有所牵挂的人的心情。然而又能如何呢?即便是心里煎熬难耐,也不能向眼前二位大神的其中之一述说一二,因为他们绝对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每每他感到苦恼窘迫的时候,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两副喜闻乐道的模样,真不知道他们当初凑到一起是不是就为了合起伙来欺负他。
三人在审讯室外百无聊赖地闲聊等着,忽然间听着审讯室那边的门被人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与门外守着的民警打了声招呼,随后两者换位,女人步履轻盈地朝江瞳三人走了过来。
“单警官,好巧啊。”一个清丽的嗓音自靠近的女人口中传出。
单轶一愣,看了看左右两边,好像姓单的就只有他一人,于是他满脸疑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确认对方是否在跟自己说话。
“当然是跟你打招呼啦,单轶警官。”女人莞尔一笑,巧施粉黛的面颊上媚态百生,“不几个月前,咱们才见过的呀。你贵人多忘事,我对你可是记忆犹新呢。”
“呃……”单轶尴尬,努力在脑子里检索眼前女人的模样,寻找是否在事前的某个场合与她见过,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突然恍然大悟道:“哦!你是那个律师,上次在仓库爆炸案的现场,我见过你。”
“呵呵,终于想起来了。你要是还想不起来我,我该伤心了。”女人眯眼一笑,顺手从手里的皮包拿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单轶,说:“这是我的名片,我叫李子行,下次见面,记得直呼我名字,我会很开心的。”
“呃……我尽量。”单轶茫然伸手去接李子行的名片,李子行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他手指还没有钳住名片的瞬间松开了名片。
纸片突然从李子行的指尖滑落,单轶措手不及,双手狼狈在半空乱抓,好容易把名片稳稳当当地拿在了自己手中,而李子行已经在单轶手忙脚乱的期间,轻扫了一眼在他身边的江瞳和杜宇,漫不经心地跨步走向了楼道出口。
“哇塞,这范儿。”看见这么一个魅力四射的女性,每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杜宇也不例外,在李子行芳踪已远,他还在不住地倾神追望,感慨道,“轶哥,那是你的爱慕者吗?”
“我怎么知道。瞧你那色眯眯的样儿,当心我拍下来,给你女朋友看。”单轶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你从中挑拨离间。”杜宇挺直腰杆道,但不想话音刚落,旁边的江瞳就不合时宜地掏出了手机,他瞬间脸色大变,一脸讨好道,“师父,我就开个玩笑啊,您别真拍了给您徒弟媳妇发过去啊,刚过去的事儿就已经要了我钦命了,这还不得扒了您宝贝徒弟一层皮。”
“那你就别说大话啊。”江瞳好笑。
“呃……别啊。师父,您看,您徒弟也就是普普通通一青年,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好容易有个女孩愿意跟我过日子,一下子黄了多不好。老话说了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不是?”杜宇求饶。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瞳已经对拿杜宇开玩笑的事情感到索然无味,说,“我拿手机出来是看消息的,丁支队叫咱们去会议室呢。”
“呼,吓死我了。我也说我有高尚情操的师父不会沦落这种低级趣味嘛。”杜宇说完,乐呵呵地站起身来,跟着江瞳朝专案会议室方向走去。
师徒二人径自前行,无意中把单轶落到了后面,落后的单轶脸上微微扬起一丝落寞,他犹疑片刻,把李子行的名片塞入了裤兜,疾步跟上了前行二人的步伐。
专案会重新开始。
“现在案子有点麻烦,涉案两名嫌疑人当前各执一词,郝芳说自己为了报复死者桑佳艺勾引她男朋友,所以在两天前伙同白桦谎称男友身份进入桑家,对桑佳艺进行训骂殴打,在期间白桦一时出手不慎,打死了桑佳艺;而白桦的供词却是,他当日与郝芳一起进入桑家,郝芳对桑佳艺抢自己男友的事情愤怒难遏,失手打死了桑佳艺,最后他出于保护郝芳的心理,帮助郝芳隐瞒事实真相而伪装现场。”丁洋说。
“不可能,白桦肯定在撒谎。”杜宇反驳,“郝芳因为妒忌拿走桑佳艺房里的东西我心,把桑佳艺活活打死,我不信。”
“在案发现场楼下的垃圾桶里确实找到了印有郝芳指纹的一个香水瓶,我们在翻阅桑佳艺网络账号朋友圈的晒图记录,刚好看到了同样的香水瓶照片,据当时配图的文字描述,香水是她的爱人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名民警翻阅调查笔记说。
“但是为什么郝芳就完全排除直接杀人的嫌疑呢?”丁洋问,“桑佳艺怀孕属于非常时期,孕妇因为轻微磕碰导致死亡的案例也是有的,为什么桑佳艺不可能被郝芳殴打动了胎气而死亡?”
“桑佳艺颅骨凹陷性骨折,骨折幅度也很深,而且她身上各处伤痕都伤及内脏,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被打掉了,郝芳身体那么瘦弱,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度造成死者身上那么严重的损伤。”杜宇说。
“嗯,我同意杜宇意见。”小戴附议。
“那证据呢?光凭损伤力道的推论是不足以到法庭上作为有力证词被采信的。”丁洋反驳。
“呃……测试一下两人的力量……”杜宇迟疑。
“嫌疑人为了开脱罪行完全可以伪装自己的实力。”江瞳插语否定道,“而且死者头部撞击的是非常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另外她身上的一些伤情,实际上只是旧伤复发,你不能完全以力量强弱来作为定罪依据。”
“那怎么办?难道真凶就只能这么稀里糊涂?”杜宇纠结。
“郝芳因为愤怒桑佳艺跟她的男友有染,同时实质性做出了上门找茬的行为,自然是有充足的作案动机,而白桦从目前看来,他跟桑佳艺也没有任何直接联系,只是带领郝芳进入案发现场小区,并陪着进入了案发现场。”江瞳分析。
“可惜白桦的指纹只是在门页上找到,只能证明他去过现场,并触碰过家门,没有办法直接证明他与案件的直接联系。”单轶可惜。
会议室陷入沉默,突然之间从外面走进一个民警,他手里拿着一份刚刚取回的检验说:“白桦的DNA检验结果出来了,他跟桑佳艺腹中取出的胚胎的DNA配比度是50%以上,也就是说,白桦就是桑佳艺肚子里孩子的生父。”
听到这个消息,会议室沉默了片刻,随即听见一个声音说:“我就说这个白桦跟桑佳艺肯定关系匪浅,果真如此。”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有证据证明白桦有杀人动机啦。”杜宇重燃希望。
“不尽然吧。”小戴表示异议。
“桑佳艺肚子里怀着白桦的孩子,白桦害怕他跟桑佳艺的关系暴露,所以想要趁跟郝芳上门找事儿的机会,让桑佳艺流产,没想到一时手重,这完全能够说得通呀。”杜宇解释。
“那同样的事情,郝芳也可能做得到呀。”小戴说。
“等等,现在案子里好像还差一些证据。”单轶插话道。
“什么证据?”杜宇问。
“衣服呀,发现死者尸体的时候,她不是只穿了一件吊带和内裤吗?当时咱们推论,她有可能是因为外衣上留下了对凶手不利的痕迹,所以衣服被凶手拔去了。”单轶说。
“对啊。”杜宇拍手说道,话说完,几个技术组成员,齐齐将目光投向在座的侦查组成员。
“这一点我们已经做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死者的外衣。”地方民警负责人说。
“对了,有没有问过死者家人和钟点工,死者有没有吃安眠药的习惯?”江瞳说。
“安眠药怎么了?”单轶问。
“死者床头摆着安眠药,却没有水杯,我觉得安眠药很有可能是两个嫌疑人的其中之一特意带入案发现场的。如果刻意把这种东西代入案发现场,那很有可能这个人是有预谋的想要死者的命,同时做好的伪装现场的准备。不然只是为了教训桑佳艺,为什么要把一瓶多余的道具代入现场,并且留下。”江瞳说。
“这有点牵强吧,就算安眠药真是从案发现场以外的地方带入的,也不能直接证明带药的人就有杀人嫌疑啊,也许只是巧合呢?”余关反驳。
“或许真是巧合吧。”江瞳认可,说,“但是,还有一个细节不能忽视,安眠药瓶是空的。”
“可是死者心血没有检测出安眠药成分呀。”余关再驳。
“对,这就是问题。”江瞳说,“我认为,安眠药瓶是空瓶的原因,有两种可能,一者可能安眠药本来就是空的,二者可能是死者把安眠药刻意倒出留空瓶子。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放空瓶的人都有刻意误导我们认为死者的死亡原因是服药自杀的嫌疑。”
“所以,我们就要以一个安眠药瓶来定凶手是谁么?”小戴听得云山雾罩。
“不完全是,但至少可以推断这个人有伪装死者真实死因的主观动机,而且一个人没事儿也不会随身携带安眠药吧。”江瞳说。
“嗯,这是一条线索。”丁洋听完说明,表示赞同道,同时安排身边的主办侦查员说,“再去确认一下,死者和两个嫌疑人任一有没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另外再查一下各个医院的就诊记录,近期内他们三人有谁开过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