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马蹄声声急,“赤碳”飞奔在星光里,惊起一群已经安睡的飞鸟,绕着大树,叽叽喳喳的乱叫一阵。马急,人更急,金日亮的心,早已飞到了金家湾,飞到了母亲身边,母亲,孩儿不孝,两年过去,七百三十多个日夜,不知母亲为儿子担心成怎样了,这一次回家,一定要好好的照顾母亲,不知道她老人家又添了多少白发。父亲,对不起,两年过去,孩儿没有在您的坟头上一炷香,敬一杯酒。
金日亮的心,来到了钟玲儿家里,钟玲儿,你是不是又在窗前看着河岸,等着我的身影出现,然后,跑到地里,干农活,假装一抬头,突然发现了我似的,娇滴滴的说:“你来了,快帮我翻地。”伸出手来:“你看,我的手都脱皮了。”就等着我拿起你的手来,看一看,吹一口气:“好了,没事了吧。”羞羞的笑,好可爱,多么诱人。就喜欢你这种温柔的样子。
这一次,也许会说:“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干脆不要回来了。”有些恼怒的样子,不睬人。我得赶快赔罪:“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错,我认罚,你说,该怎么罚,罚我三天不吃饭行不行。”估计你又会心疼得很。
天边出现了鱼肚白,太阳慢慢的升起,马儿还在跑,它不累,在马上颠簸了几个钟头,金日亮却是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在路边的一个水塘边,人喝一些水,马儿也吃一些草,饮一点水,坐在草地上,脱下鞋子,洗洗脚,捧一捧水,洗一把脸,看看蓝天,早晨的空气多么清鲜,阳光如丝,照在身上,暖暖的,好舒服。早起的人家,屋顶已是炊烟袅袅,鸡,飞奔入草地,找虫子;鸭,跳入水塘,追逐小鱼,大地一片生机,多美的景象。
风吹来,一身清凉,再次上马,天已大亮,“赤碳”似乎知道金家湾发生了紧急事件一样,流星般的速度朝金家湾跑去,身后,扬起一线烟尘。这一下,直跑到县城,金日亮早饭都没有吃,肚子早就饿了,很快就要到家了,在县城吃点东西吧。
尽管肚子饿了,也不想耽误太多时间,赶快回家见母亲,还要看看钟玲儿。想吃好东西,家里有,牵着马,走在街上,一间包子铺里,还有没卖完的包子,买几个包子,坐在街边吃起来,刚吃完包子,父亲在县城留下来的店铺,那里的店长,王店长过来了,看见金日亮,一阵惊喜:“金日亮,是你,少东家,你没有牺牲?!”。
金日亮也高兴地喊:“王店长。”又不明白,为什么王店长这样说话:“谁牺牲了?”
王店长赶快接着说:“你快回家,钟玲儿今天结婚了。”
金日亮猛一听,惊呆了:“什么,钟玲儿,哪个钟玲儿?结婚了,和谁结婚,不会吧,你搞错没有?”金日亮一时说话都乱了。
王店长很着急:“哎,一时说不清楚,你赶快回家,应该还来得及。”
金日亮立即跳上马背,向着金家湾飞奔而来。
钟玲儿在人群的簇拥下,慢慢的走着,花轿的帘子已经拉开,钟玲儿在母亲和妹妹的搀扶下,走进花轿,坐下来,母亲为她放下布帘。
如果我是鸟儿,我可以飞走,如果我是鱼儿,我可以跳入河中游走,然而,我是人,一个主宰万物的人,却连动物般的自由都没有。钟玲儿的心好痛,真的,真的,我不想去拜堂啊。人啊,为什么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不做不行啊。多少个日夜,想的都是快乐的做新娘,热热闹闹的成亲,现在,为什么是这样,热闹的是别人,开心的是别人,偏偏我这个主角,如此痛苦,没人理解,没人来管我啊。
船儿轻轻的摇摆,花轿放在船头,轻轻的流水声,击打着船身,钟玲儿闭上眼睛,恍恍惚惚之中,钟玲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大鸟,飞出了花轿,飞上天空,飞到了金日亮的身边。在天空上,她看见了一匹火红的马,向着金家湾疾驰而来。
八抬大轿,在前面吹鼓手的引导下,下了船,走上河堤,金仁俊牵着马,带着大红花,走在花轿旁,带着微笑。天空白云朵朵,艳阳高照,多么美好的日子。
花轿上了河堤,钟县长和金仁俊的父母,都可以看到河堤上的迎亲队伍,一切都准备好了,等着放鞭炮,新郎新娘拜堂,大家入席。
金日亮远远的,就看见了河中的大船,还有船上的大花轿,尽管马儿已经跑得飞快,就是在战场上,金日亮都没有扬鞭打过马儿,现在,情急之下,马鞭啪啪直响,“赤碳”如一道红色的闪电,向着花轿射来。
金日亮身体向左边一歪,双手前升,一个合抱,花轿里的人,就到了马上。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一时之间,全部没有了反应,只见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新娘子不见了,等到金仁俊明白过来,不好,有人抢亲,前面的马,驮着两个人,早已跑远了。他骑上马,赶快追。
金仁俊的那匹浅黄色的,搞后勤的“运输马”,怎么跑得过“赤碳”。距离越拉越远。
吹鼓手停了下来,抬轿的人也放下了花轿,新娘子都被抢走了,抬着个空轿子干什么。大家都望着一前一后,向着“陡岭”跑去的两匹马。
土匪抢亲?人们只是听说过,在金家湾,这里的土匪,只抢过钱,抢过粮,还没有抢过新娘子的,看来,钟玲儿真的太漂亮了,不是一般的男人可以接回家的,你们看,为官一方的人家,金县长家里的孙媳妇,都有人敢抢,这不是不要命了。没有人看清楚是金日亮,也没有人想到是金日亮,金日亮不是牺牲在战场了吗。
人群炸开了锅,都向金县长的家里跑,报信啊,土匪抢亲了!
钟玲儿真的在飞,耳畔呼呼的风响,怎么在天空飞,还这么颠簸,是谁,谁抱着我,抱得这么紧,刚才不是在花轿里吗?怎么又到了马上?是金日亮?!太惊喜了,不是在做梦吧,真的还是假的,是梦,那就不要醒来,钟玲儿紧闭着眼睛,害怕自己一旦睁开眼睛,梦醒了,幸福就飞走了。
再次睁开眼睛,马蹄声这么急促,呼吸声这么沉重,阳光刺眼,这一切都是真的,钟玲儿太激动了,太幸福了,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所有的委屈,伤心,全都烟消云散。
金县长的家里,乱成一团,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全都手足无措,金县长叫来家丁,带上枪,拿着梭镖,大刀,快去陡岭,不行,人员还不够,陡岭山上,土匪已经超过三百人了,难怪“灰狼”如此大胆。吩咐管家:“快去县城,警察,保安队,是我的命令,全都上陡岭,打土匪。”
金日亮家的管家也跑回来了,他告诉金老太太:“钟玲儿被土匪抢走了。”
金老太太叹一声气:“这么好的女孩子,真可怜,这土匪,哎。”
妙音师太,感觉骑着红马的那人是金日亮,她一直都觉得金日亮没有牺牲,只是,静心休养之后,相信万事万物,都是有缘,一切事情早已天定,女儿的人生,是幸福还是痛苦,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不需要强求去改变,也改变不了。
钟玲儿的父亲,钟老县长,只有唉声叹气了,我造孽太多,上天要惩罚我,只是,为什么要为难我女儿呢。
只有那个“二娘”,她不讲理,竟然责怪钟玲儿:“惹是生非的人,结个婚都搞得天下大乱,酒席都吃不成了。”
钟琪儿觉得那人是金日亮,“那不是姐夫吗?”,话刚出口,就被她的的娘堵住了:“哪里是他,他早死了。”,钟琪儿不再说话。
金日亮怎么往陡岭跑呢,他忘了当年父亲在陡岭被抢,自己和三个兄弟,杀土匪,让“灰狼”逼得他们离开家乡的事了吗,不怕土匪找他报仇?还是一时太过心急,只想着将钟玲儿抢回来,急中出乱了,都不是,尽管情况紧急,金日亮还是在路上考虑过了,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往家里跑了,不然,金仁俊找人把自家的院子围起来,不是又给家里惹麻烦了,他是要跑到云林寺,在师傅和师兄弟的保护下,有时间,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钟玲儿会和金仁俊结婚?是不是被逼的。
在马背上,马奔跑着,金日亮没有问钟玲儿,一是,此时谈话不方便,后面还有“追兵”呢,二是,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一句两句话,或者,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
钟玲儿幸福的让金日亮抱着,她也不说话,不管金日亮带她去哪儿,只要跟着他就行,哪怕是带着她上战场,她也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