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坦进了益王府做翊善,辅导益王赵元杰。姚坦尽职尽责,每遇元杰豪奢之时,便上前规谏,搞得赵元杰束手束脚,好生不自在。
赵元杰在府中大兴土木,建造假山。俢砌而成的假山,高耸入云,形同真山。赵元杰还邀请了许多官僚,设宴鉴赏假山。
益王府内歌舞升平,一派欢乐景象,官僚们个个都称赞益王的假山建造的逼真好看,益王听了很高兴,与众官僚们举杯畅饮,而欢声笑语中,却有一个人让赵元杰很是不爽。那就是姚坦!
姚坦的脸上没有笑容,眉头紧蹙,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赵元杰便道:“姚坦,本王宴请好友,共赏假山,你何故愁眉苦脸,当真是煞风景!”
姚坦道:“这哪里是假山?这是血山呀!姚坦不敢观看!”
赵元杰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了假山一番,接着收回目光,对姚坦道:“大胆姚坦,竟敢胡说八道,这哪里是血山?”
姚坦道:“殿下,修建假山所用的金银,无不是民间赋税所得,殿下自小在宫中衣食无忧,哪里懂得民间的疾苦?若遇上灾年,百姓交不上赋税,便会被官吏捶打,卖儿卖女,这假山,怎不是血山呢?依姚坦看,假山上下,都是斑斑血迹。”
益王不悦,次日便把此事说与了自己的父皇听。
赵光义听了,并没有为益王做主,将姚坦赶出益王府,反而夸赞姚坦敢于谏言,他道:“元杰,姚坦说得对呀,你为何心生不悦呢?朕让姚坦去辅导你,姚坦也并没有让朕失望,朕要厚赏姚坦。”
“父皇,可是姚坦为人太过古板,样样都要束缚着儿臣,儿臣被他管得浑身都不自在。”赵元杰埋怨道。
“好了,姚坦为人正直,做事是严苛了点,但也都是为你着想,元杰不必再多说了,退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赵元杰告了姚坦一状,却没有得到自己所期许的结果,满腹的不高兴,嘟着嘴离开了大殿。
赵光义斜靠在榻上,摇摇头,元杰虽是他所钟爱的儿子,却并不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儿子。
而寇准,还在回京的路上,赵光义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了。
太子,乃是国之根本,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已不能再拖下去了。
人人都高呼万岁,而自古以来的哪位皇帝,真的活到了万岁呢?
“官家,把药喝了吧!”宦官王继恩接过药膳房端进来的药碗,呈给了赵光义,他道,“官家为何紧锁眉头,是在为何事烦扰?”
赵光义睁开双眼,道:“寇准还未进京吗?”
王继恩道:“已经快马加鞭,在路上了,明日傍晚,便可抵达汴京。”
“哦。”赵光义暗道,那朕便可安心了。
翌日,益王府传来口信,说益王赵元杰病得很厉害,躺在榻上起不来了。赵光义大惊,连忙备轿撵,去益王府探望。
益王赵元杰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嚷着自己头痛,可赵光义见他脸色红润,不像患病之人。
“元杰,你哪里不舒服?瞧过太医了吗?”赵光义来到床榻前,伸出手,轻抚赵元杰的额头。
“父皇,儿臣有病在身,就不方便给您行礼了,希望父皇不要怪罪儿臣。”赵元杰说完,继续哎呦连天。
这时,益王府的乳母奴婢们纷纷说道:“都是那姚坦,将殿下管束的太过严苛,把殿下都给憋出病来了!”
“是呀是呀,殿下不论做什么,姚坦都能说出一堆的大道理来阻止殿下,搞得殿下心情好生郁塞,于是才生了这一场大病来。”
“姚坦不过是一个翊善,却处处与殿下作对,把殿下给气病了,还请皇上做主,将姚坦赶出益王府!”赵元杰的乳母道。
“是呀皇上,殿下现在都不能赏歌舞了,就连听曲儿赏舞,也被姚坦说成是只顾纵乐不思进取。”益王的近身丫鬟嘟着嘴添油加醋道。
赵光义听了,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赵元杰并没有病,而是在装病,他搞这么一出,就是想要将碍手碍脚的姚坦赶出益王府。益王年幼,想来不会有这般诡计,定是益王府里这些奴婢小厮们从中使计,带坏益王。想到这里,赵光义龙颜震怒,他伸出手,指着益王府里的这些奴婢小厮们,吼道:“你们为何不好好侍奉益王,以至他患此大病?来人啊,把他们统统都拖出去,杖责一百!”
奴婢小厮们听闻,纷纷跪地,身子筛糠一样抖着,吓得声音都发颤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这时候,赵元杰“腾”地一声从床上蹦起来,道:“父皇,儿臣没有生什么大病,只是听了姚坦的长篇大论,稍微有些头痛而已。父皇不要责罚他们,儿臣求您了!”
赵光义却并没有收回成命,他喝令左右,道:“统统拖出去,打!”
“父皇!”赵元杰语气有些急切了,他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将益王的乳母一并拖出去,杖责一百!”
“父皇,您不要责罚乳母,都是儿臣顽劣,求父皇饶恕!”赵元杰跪在地上,哭泣起来。
“朕命姚坦辅佐与你,是为你将来着想,你却自甘堕落,不成器的东西!”赵光义气血攻心,一口鲜血涌上来,口中腥味儿弥漫,他咳嗽了几声,血痰吐在绢帕上。
赵元杰见状大惊,忙匍匐在地,抱住赵光义的脚,哭道:“父皇,您莫要动怒,儿臣以后定会好生读书,听姚坦师傅的话,父皇不要为儿臣气坏了身子。儿臣只求父皇,不要责罚他们,一百棍下去,恐怕不死也残了呀!”
赵光义见左右还未动作,便大怒道:“你们还等什么,将他们统统都拖下去!每人重则一百棍,以后谁若再胆敢挑唆离间,朕绝不姑息!”
“是!”
“皇上饶命啊——”益王的乳母吓得腿都软了,她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过这等罪,一百棍别说打在身上,只是听一听就可怕的很。
赵光义才不管她是不是益王的乳母,只要挑唆益王,带坏益王,他便绝不宽恕。
益王府的后花园里哭嚎声震天,益王府里十几个近身奴婢小厮,加上益王乳母,个个趴在长凳上,受着杖责之刑。
赵光义愤然回宫,心中郁结,很是不痛快。
赵光义命药膳房速速煎药,他心口绞痛。想不到他戎马一生,南征北战,天之骄子,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最后却被自己的几个儿子气得半死。
一碗汤药饮下去,心境平复了些,这时,宫外传来宦官的通报声:“青州知州寇准求见——”
赵光义一听,连忙道:“快传!”
王继恩道:“传,青州知州寇准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