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月一身男装,俊逸潇洒,似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梨香见了宁水月的男装打扮,掩面轻笑道:“月娘子着了男装,也是这般迷人,好一个俊秀的公子哥儿哦!”
宁水月手握纸扇,轻轻一扇,发丝飞舞飘逸,她微微一笑,道:“既然着了男装,就不要叫我月娘子了。”
“那叫什么?”梨香问道。
“就叫……”宁水月沉吟了一下,然后道,“就叫宁公子。”
“宁公子。”梨香低喃道。
李玉瑶拱手,道:“公子!”
“走!”宁水月道。
长乐坊是京城有名的赌坊,宁水月道:“我们就去长乐坊。”
“月……宁公子会不会赌?”梨香轻声问道。
宁水月用纸扇掩面,低声道:“梨香,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何时见过我赌?”
“啊!”梨香脸都绿了,她道,“那宁公子这次来,岂不是要输……”
“本公子这次来,意不在赌!”宁水月道。
“那意在何处?”梨香满腹疑窦地反问。
宁水月莞尔一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梨香听了,心中更是好奇,月娘子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宁水月进了赌坊,并不着急下注,却似在找人。
这时,小二上前,道:“这位公子,这里是赌坊,若您不下注,还是请出去吧!”
宁水月抿嘴一笑,道:“小二,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小林哥的小二?”
店小二摇摇头,用不耐烦地语气道:“没有没有,出去吧!”
见赌坊小二撵她们,梨香挺胸上前,呵斥小二道:“瞎了你的狗眼,你怎知我们家公子没有钱赌?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哦?”店小二上下扫量了一下梨香,道,“这位小公子,还未断奶吧?说话娘里娘气的?既然要赌,为何进来半个时辰了也不下注,这里不是戏园子,看戏请去对面瓦肆!”
一个满面皱纹白发斑斑的老妇人拿着扫帚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过来,她手里拿着扫地的扫帚,颤声问道:“你们可是找小林哥?”
“是,老婆婆,您知道他?”宁水月微微一笑,问道。
老婆婆声音哽咽,道:“我是他的大娘,这么多年了,没有人在意他,这位公子认识小林哥?”
“他是我的故人。”宁水月道。
梨香眼睛湿润了,她强笑道:“也是我的故人。”
若论交情,梨香与小林哥相处时间更长一些,自小,他们就与乞丐爷爷一起,行走天涯,风餐露宿,同甘共苦。只是后来走散了。
“老婆子,我们坊主可怜你,才让你在这里做个活计,你竟然不好好干活,跑来闲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二凶相毕露,恶狠狠地说道。
老婆婆吓得浑身颤抖着,她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干活,求你不要辞退我,我这就去干活!”
宁水月拉住老婆婆的衣袖,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道:“今日,就让老婆婆休息一下,这块银子够不够?”
店小二见钱眼开,双目冒光,他连忙从宁水月的手中抢过银子,欢喜道:“够够够,怎么不够,去吧老婆子,这里由我帮你打扫着!”
老婆婆与宁水月走出赌坊,她摇头叹息道:“这位公子,婆婆一个月的工钱不过一小块碎银,公子出手是否太过大方了,真是便宜了长乐坊的小二。”
宁水月道:“婆婆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要在这里做活?”
老婆婆摇摇头,道:“老身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若不是赌坊的老板可怜我,让我在这里做打扫的活计,老身也许早就横死街头了。”
梨香疑惑地道:“小林哥呢?自小,我与他一起乞讨为生,从未听他提起过,他家中还有亲人。”
不说小林哥还好,一提小林哥,老婆婆泪眼婆娑起来,她道:“我与小林哥,并非血亲。只是他人好,孝顺,那年冬天,他才十二岁,他一身薄衣烂衫冻昏在老身的房门前,老身用一碗热姜汤将他唤醒,给了他一个热窝头,一碗热粥。老身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从此,我们便成了亲人。”
“那小林哥现在何处,为何他不管您的生死?”梨香想到也许是小林哥长大成人后,对老婆婆不管不问,便愤愤不平起来。
老婆婆道:“小林哥是个好孩子,可惜他被恶人欺骗,进了宫,做了太监,呜呜……”
说到这里,老婆婆泣不成声。
“是谁?”宁水月道,“婆婆有没有报官?”
老婆婆摇摇头,说道:“如何报官?小林哥签了文书,自愿去势,他是被陈金霸骗了!那年地里颗粒无收,老身又患了重病,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小林哥年纪小,不懂事,为了银子,便去了陈金霸那儿,被哄骗着在文书上摁了手印,进了宫。老身这一生都亏欠这个孩子……”
宁水月脸色沉重,一言不发。
梨香对宁水月道:“月娘子,你是怎么知道小林哥的消息的?”
宁水月道:“那天随赵恒去海棠林看海棠花,恰好路过长乐坊,我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像极了儿时的小林哥,我猜也许他就在长乐坊做小二,因为他出身穷苦,不会去赌坊赌博的!我只是没有想到,小林哥会进宫做了太监!”
梨香掩面哭泣道:“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小林哥好惨!”
李玉瑶道:“月娘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宁水月道:“带婆婆去饭馆儿,点些婆婆爱吃的饭菜,然后回张府。”
老婆婆道:“月娘子?莫非,几位公子都是女子?”
“是。”梨香点点头,回答道,“我们三个,都是女子。”
老婆婆伸手,握住宁水月的手,道:“是老身眼拙了。唉,若非老身,小林哥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是老身连累了他啊,小林哥孝顺,只要能够出宫,就时常出来探望老身,只是他在宫中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老身时常见他嘴角有伤,肯定是被哪个心狠的大太监打的,老身见了很是心痛,却也没有办法。”
宁水月拍了拍老婆婆的手,道:“婆婆,你放心,小林哥的苦日子,总有一天会熬到头的。”
“是呀,婆婆,小林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梨香也道。
老婆婆道:“希望菩萨保佑,让我的小林哥脱离苦海。”
说话间,她们来到一家饭馆前,宁水月抬起头,望着饭馆儿上的几个大字:大顺斋。
“听说这里的饭菜不错,婆婆,我们就去这里吃饭,好不好?”宁水月问道。
老婆婆点点头,道:“好,老身谢过姑娘的盛情款待!”
“婆婆不用客气。”宁水月莞尔一笑道。
大顺斋的店小二见有客人进门,连忙迎上来,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客官要点什么菜?”
“就点这里的招牌菜吧!”宁水月道说道,她转过头,望着老婆婆,接着问,“婆婆,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老婆婆眼睛湿润了,她道:“老身嘴不刁,什么菜都好,什么菜都好。”
大顺斋的招牌菜上了一桌,宁水月拿了筷子,递给老婆婆,道:“婆婆吃饭,随便吃,不要客气。”
“哎!”老婆婆应着,接过筷子,望着这一桌丰盛的饭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活了大半辈子,一生穷苦,老了无依无靠,何时吃过这么丰盛美味的饭菜?
“说实话,我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前来找他,没想到还可以找到他。”宁水月道,“以后小林哥若是回来,婆婆可以给我们稍个信儿,我与梨香,也与他叙叙旧。”
“小林哥若再出宫来看老身,老身一定会找人通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