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后宫:凤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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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至死不悔

天降天书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来,就连掖庭宫的宫女都知道皇上得到了大中祥符三卷,皇上大悦,还因此改了年号。

掖庭宫。刘娥对梨香道:“梨香,去准备些金银珠宝,我要亲自会一会丁谓。”

“美人,蒨桃姐姐不是说过,丁谓为人不善吗?”梨香道,“美人难道不该离他远一点吗?就算答谢他的大舅之恩,他喜欢财帛,让奴婢偷偷送过去,不就好了?”

“不管丁谓是何等人物,只要他肯站在我这边,那就应该好生笼络。”刘娥道,“去准备吧。”

“是,美人。”梨香退了下去。

梨香准备好了要赠给丁谓的财帛,进了内殿,对刘娥道:“美人,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

刘娥叹了口气,道:“方才你说起蒨桃,我顿觉心痛,也不知她在陕州过得好不好。她走了那么久,竟没有给我寄一封信过来。”

“美人……”梨香欲言又止,她眼圈有些泛红道,“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话就直接说罢。”刘娥道,只是她的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梨香接着道:“其实奴婢早就得到消息,说蒨桃已经……已经……”

“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你直接说啊!”刘娥皱眉,站起身来,望着梨香急切道,“蒨桃她怎么了?是不是病重了,要不要紧?”

“蒨桃她,她已经病逝了!”梨香说完,立马劝慰刘娥道,“美人,人死如灯灭,人都会死的,您不要太难过。临别之时,您也见算是见了蒨桃姐姐最后一面……”

刘娥颓然坐在榻上,眼眶瞬间湿润了:“怎么会呢?她还那么年轻,只不过是感染了风寒,怎么会就这样去了?”

“蒨桃姐姐身子本来就不好,前去陕州之时,正是病重,再加上舟车劳顿,蒨桃姐姐受不住,在路上就……”梨香道,“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美人您别太难过了。”

这时,李玉瑶正端着一盘点心进来,看见刘娥满目泪光,她连忙放下点心,关切地问道:“美人,您这是怎么了?”

“是我告诉美人,蒨桃姐姐已经病逝的消息,美人心痛不已,才会哭泣。”梨香道。

“梨香姐姐,你也真是的,不是说好了,我们不把这个消息告诉美人的吗?让美人徒增烦恼。”李玉瑶道。如果不告诉刘娥,让她以为蒨桃在陕州活得好好的,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美人一时问起,我一时嘴快。”梨香捻着手中的手绢道。

不知不觉天已大黑,赵恒习惯性地来到掖庭宫刘娥的住处,见刘娥守着两个贴身侍女,气氛沉闷,再仔细一看,刘娥眸中带泪,正哭得梨花带雨,赵恒心中一痛,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刘娥的手,道:“月儿,你怎么哭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是你!”刘娥头也未抬,直接怼了皇上一句。

不等刘娥屏退,梨香与李玉瑶就都知趣地退了下去。

赵恒向来如此,来刘娥这里,有时候连太监都不带,只着便服。

“是朕?”赵恒噗嗤一笑,道,“朕何时惹月儿不高兴了?莫非,月儿还在为上次被押天牢的事情生闷气?这件事情你真应该理解朕,你应该知道朕的皇儿有多珍贵,朕那时是被气昏了头。”

“不是因为那件事。”刘娥道,“是因为蒨桃。”

“蒨桃?”赵恒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刘娥低垂下头,还未在伤痛中缓过神来。

“哦,朕想起来了,是寇准的媵妾,好像有一个叫什么蒨桃的。”赵恒道,“听说她会吟诗作对,还是个才女,只可惜出身不好,家境贫寒,这才给寇准做了媵妾。当年我们去接应寇准,有过一面之缘。”

“蒨桃已经不在了。”刘娥道。

“哦。”赵恒有些轻描淡写,他道,“原来你是为她。”

“皇上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刘娥抬起头,眼神犀利地望着赵恒,反问道。

“她是寇准的媵妾,与朕有何干,朕不想知道。”

“是皇上罢免了寇准官职,将他一家老小撵出汴京,那时蒨桃正在病重,路上经不住劳顿之苦……这样的意外,原本可以避免的,是皇上的决定,害死了蒨桃。”刘娥道。

赵恒脸色微变,他道:“月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总是像以前那样任性好不好?朕也有朕的苦衷,寇准不识大体不懂圆滑,也从不给朕面子,他在朝中,时常对朕指手画脚这不准那也不准,他这样,朕在文武百官面前,颜面何存啊?就拿当年朕御驾亲征的事情来说吧,朕本没有必要去前线亲自打仗,是寇准扯着朕的袖子逼着朕一定要这么做的,他这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朕也没有说一定不去前线,可是他那种完事都必须听他的那种态度,朕十分不喜欢。”

“所以仅仅因为皇上不喜欢,就贬黜了对大宋社稷有功的寇准?”刘娥反问道,“皇上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朕绝不后悔。”赵恒道,“朕来这里,是想跟月儿谈风月,不想谈政事。”

“谈风月?”刘娥轻笑一声,道,“月儿现在没心情跟皇上谈风月,皇上还是去那些莺莺燕燕那里谈风月吧!”

说着,刘娥将赵恒推出门外,并关上了门。

赵恒站在门外,拍打着门框,道:“月儿,你真的希望我去别的女人那里安歇吗?”

“蒨桃姐姐曾对月儿说过,身为后宫嫔妃,决不能专宠,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安歇吧,月儿绝无二话。”刘娥语气清冷。

她因为蒨桃之死,对赵恒有些埋怨。

赵恒坐在刘娥门外的台阶上,无聊地望着月空,几盏孔明灯在上空亮了起来,夜空霎时变得虚幻美丽起来。

李玉瑶轻轻挪动脚步,突然出现在赵恒的面前。此时的赵恒正在仰望夜空,并没有注意到李玉瑶的到来,李玉瑶道:“皇上,皇上您坐在这里干嘛?地上不凉吗?”

赵恒怏怏地摇摇头,道:“你们家主子脾气太倔,就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将我撵了出来,这件事情,你千万不敢四处乱讲!”

“奴婢不敢。”李玉瑶莞尔一笑,道,“奴婢见皇上在这里看孔明灯,不如奴婢带皇上去放啊,很有意思的。”

“真的吗?”赵恒觉得反正无聊,不如跟这个大胆的小奴婢去玩一会。

“真的,奴婢不敢诓骗陛下。”李玉瑶甜甜一笑,见皇上走过来,随意地拉了她的手,她的脸一阵绯红。

很多年以前,大雨中初见,李玉瑶就对赵恒一见钟情,只可惜身份卑微,沦落为奴婢,一直不敢僭越,但是身为奴婢又怎么样呢?刘娥当年的出身,岂不更糟?刘娥嫁过人,谁知道她跟着皇上的时候是不是完璧之身?刘娥不仅做过奴婢,还当过妾,卖过唱,她哪一点比不上她?她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只因为家道中落,才会沦落为奴婢,为什么不能喜欢皇上?莫非要在宫中当一辈子的奴婢,然后无滋无味地老死在宫中吗?

赵恒只是为了气一气刘娥,他心中暗道:你不是想要我去陪着别的女人吗?朕这就去陪别的女人玩了。

李玉瑶眉清目秀,虽不是艳丽之姿,却也别有一番味道,毕竟是官宦之家出身,言谈举止都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李玉瑶点了一盏孔明灯,放飞,望着它渐渐飞升,她突然闭上了双眸,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小丫头,你在做什么?”赵恒望着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玉瑶甜甜一笑,道:“奴婢在许愿啊,皇上不知道,孔明灯也叫许愿灯吗?奴婢方才许了一个愿望,陛下您也快放一盏,许一个愿望吧!”

“许个什么愿望好呢?”赵恒嘀咕着,点燃了一盏,学着李玉瑶的样子放飞,然后闭上双眸,十分虔诚地许愿。

李玉瑶深深望着赵恒,她很迷恋他,他的眼睛温柔又好看,他的眉毛英气十足,他的身材修长健壮,他的唇瓣弧度姣好,比女人还要美,有一瞬,李玉瑶看呆了。

赵恒睁开了眼睛,看见李玉瑶双眸含情地望着自己,他灿烂一笑,道:“朕的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朕?”

“因为……”李玉瑶的耳根都红了,她道,“奴婢不敢说。”

“朕不罚你,你说。”

“因为皇上长得好看。”李玉瑶说出这句没羞没臊的话,转身就跑了。

赵恒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他嘟囔道:“长得好看?形容男人怎么可以用这个词呢?”

李玉瑶并没有跑远,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告诉自己不能轻易放弃这次机会,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必须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让机会悄悄溜走,也许她以后再也不会拥有皇上了。

她转身,又跑了回去。

赵恒走了几步,有些惊讶,他道:“朕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李玉瑶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即便再大胆,也不会像成熟女人那样无所顾忌,她道:“奴婢答应过皇上,要陪皇上放孔明灯的,所以不能走。”

赵恒轻轻一笑,伸出手,拦住了李玉瑶的腰肢,目光灼灼饶有兴致地凝视着她,道:“你喜欢朕?”

李玉瑶没有回答,而是默默低垂下了头。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朕的?”

“第一次见皇上的时候,奴婢就喜欢皇上了,那时候奴婢还不知道您就是皇上,还很狼狈地被皇上撞飞,摔在泥水里……”

“这你都记得?”赵恒摇头一笑,放开了她。

李玉瑶道:“奴婢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

“朕不能碰你,月儿会生气的。”赵恒道,“接着陪朕放孔明灯吧!”

李玉瑶微微一怔,有些失落,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眸中的泪光,笑着捧起一盏孔明灯,向前一步,道:“皇上,给。”

赵恒接过孔明灯,点燃了,继续放飞,他道:“你知道朕方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陛下许了什么愿望?”李玉瑶强颜欢笑道。

“朕希望国泰民安,边疆再无战事。”赵恒郑重道。

“契丹已与我大宋签订盟约,一定不会再来侵扰了。”李玉瑶道,“皇上还许了什么愿望?”

“朕希望朕的妃子们可以多为朕绵延子嗣,朕的皇儿实在是太少了。”赵恒叹了口气道。

“虽然刘美人是奴婢的主子,但是奴婢有句话不得不说,还请皇上恕罪!”李玉瑶道,“皇上日日宠爱刘美人,而刘美人又有隐疾不能生育,皇上的妃子们又有何本事为皇上绵延子嗣呢?”

赵恒眸光一冷,怒斥一声:“大胆!”

李玉瑶连忙跪在地上,虔诚地叩首道:“奴婢句句肺腑之言,均是为皇上考虑!”

“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赵恒冷冷道,他转身,欲离开掖庭宫。

李玉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她道:“奴婢深深爱着皇上,一心只为皇上着想,奴婢什么都可以不要,性命也可摒弃,一生只为皇上而活,只要皇上幸福安乐,奴婢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奴婢方才说那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对刘美人,也是忠肝义胆,刘美人专宠后宫,也一定会招来嫉恨,就连朝中大臣,也会对她有所非议,皇上您就算不为刘美人着想,也要为大宋江山着想啊!”

赵恒并没有停住脚步,李玉瑶喊道:“皇上,您要奴婢在这里跪一夜吗?”

赵恒停住脚步,道:“你起来吧。”

李玉瑶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挡住了赵恒的去路,她直勾勾地望着赵恒,道:“奴婢方才也许了一个愿望,皇上不想知道吗?”

赵恒沉默,从来没有哪个奴婢敢像她这样,如此大胆。

但是她是刘娥的奴婢,刘娥对待赵恒,一向是任性无比,她的奴婢有样学样,也情有可原。

李玉瑶压低声音,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奴婢想要皇上,奴婢想要得到皇上!”

赵恒的心怦然一动,宫中的妃子们哪个不想要得到皇上的宠幸,可是个个都中规蹈矩,哪一个敢像她这样大胆?

她的大胆,让赵恒觉得有趣,有了兴致,就有了千万种可能。

赵恒是有理智的,他知道他万一这样做了,会激怒刘娥,刘娥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不能这样做。

“宫中嫔妃哪一个不想要得到朕的宠幸,朕喜欢谁,是朕的事情,谁都不能左右。你身为一个奴婢,竟敢如此放浪,该杀!”赵恒义正言辞,来掩饰内心的波动,李玉瑶怔在原地,却并未像他预想的那样哭天喊地跪地求饶,显然她已经猜透他的心思,他有所顾忌,并非他不喜欢她。

他们之间,是有些情愫的,只可惜中间隔着一个刘娥。

赵恒头也不回地远去了,李玉瑶望着他的背影发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求而不得,是最痛苦的事情了吧,她豁出去一切,都没有求得他半分怜悯,他连一个亲吻都吝啬给她,可是他明明勾了她的腰,他对她,应该也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吧?抱着这一丝丝的幻想,继续沉浸在美梦当中,不愿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