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宁水月在梨香的照顾下,身子渐渐好转起来。
半个月后,龚美突然敲响了张耆的家门。
梨香开了门,引他入内。
龚美紧蹙眉头,哭道:“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我就不该推你入火坑!”
“表哥,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已是赵恒的人,死也是赵恒的鬼!”宁水月语气平淡,不似是在说笑。
龚美道:“你不后悔?”
宁水月抬起眸子,望着龚美,轻笑道:“为何要后悔?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遵循自己意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后悔又有何用?”
“月奴,你这是在怪我吗?”龚美表情难受,他道,“本以为你进了王府,会被宠爱封妃,最不济,也会做襄王的妾,谁知道会被圣上下旨赶出王府……唉!”
“我不怪表哥,能够认识襄王殿下,是我的福分。”宁水月斜靠在榻上,往上扯了扯薄被。
龚美上前,坐在了榻前,伸手,想要触碰宁水月的脸颊,宁水月瞪大了双眸,躲了过去,她呵斥道:“大胆龚美,我现在是襄王殿下的人,你怎敢如此轻薄?”
龚美大惊,慌忙跪在地上,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是我龚美混蛋,害得你如今这般田地,王府进不得,人也……”
“表哥,我已经不是你的月奴了,我现在是襄王的女人,就算我现在不能回王府,襄王殿下也会时常来看我,你的言行举止要知分寸,不然若是被殿下看见,定会性命不保!”
这时,梨香端了茶水进门,她为龚美斟了一杯茶,递给他,道:“小银匠,你喝了这杯茶就离开吧,张耆为了避嫌,都离家去王府居住了,你若常来此地,事情传进殿下耳朵里,定会惹来祸端。”
龚美一听,连忙起身,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他道:“妹妹好生养着,记得表哥心里一直记挂着你。表哥这就走了!”
“表哥慢走。”宁水月吩咐梨香,将龚美送出门外。
龚美前脚刚走,敲门声就再次响起。
宁水月道:“表哥怎的如此不知轻重,又来纠缠?梨香你去看一下!”
梨香应了一声,走进院子,来到院门前,打开了院门,她看见院门外站着一位年轻女子,女子的脸上满是脏污,头发乱蓬蓬如鸟巢一般,她的衣服又旧又脏,很是落魄。
“你是?”梨香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因为襄王殿下曾经吩咐过,不要轻易让生人进门,以免消息走露,让皇上知道宁水月并未离京。
女子目光含泪,哭道:“我是玉芙,请月娘子见我一面!”
梨香一听,知晓玉芙便是从前跟在宁水月身边的贴身丫鬟,她瞪了玉芙一眼,怒道:“这里哪有什么月娘子,你找错地方了,走吧!”
说完,梨香“砰”地一声关了门,转身回到房内。
宁水月见梨香折返回来,便问道:“不是表哥?”
“是玉芙。”梨香道,“她好像很是落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似乎过得很不好。她站在门外,哭着想要见你一面,见还是不见?”
宁水月摇摇头道:“殿下将我安置在此处,已是违抗圣意,不可让外人知晓,我已不信玉芙,不见。”
只是,玉芙并不甘心,她站在门外,敲鼓一般击着院门,喊道:“娘子,求您见奴婢一面,奴婢知道您在里面,奴婢见过殿下来此处您相会!”
梨香听见玉芙的高喊声,便紧皱眉头,着急地跺脚道:“月夫人,她这样喊下去,怕是会让四邻知道襄王殿下金屋藏娇啊!”
宁水月对梨香吩咐道:“让她进门吧,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何脸面来见我。莫要让她在门外喊了。”
“是。”梨香应道。
梨香走出房门,打开院门的锁,对玉芙道:“你站在门外高喊,是想置月夫人于死地吗?”
“玉芙绝无此意,玉芙只是一世情急,口不择言了!”玉芙慌忙解释道。
梨香白了玉芙一眼,暗道:如此蠢笨之奴才,怎配留在殿下挚爱的月儿身边服侍?她只会置月儿与险境。
玉芙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她道:“娘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一时胆怯,不敢揭发秦国夫人的奸计!”
“咦?”宁水月冷眼望着她,道,“你讲!”
“那日,我去厨房煎药,恰好碰见翠竹,她手中藏着一包药,鬼鬼祟祟的,奴婢便问她跑到娘子的偏殿里来做什么,她直接告诉奴婢,秦国夫人想要除掉娘子腹中的胎儿,命她来办此事,她带了整整一包的藏红花,掺杂在娘子的安胎药里……”玉芙哭得泪人一样。
她继续道:“奴婢说要去禀告殿下,翠竹说,若是我敢将此事告知殿下,秦国夫人便命人乱棍打死奴婢,奴婢一时害怕,就没敢声张。”
“接着,你就熬煮了那一罐的‘安胎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递给我喝?!”宁水月一想到此事,便愤恨至极,她指着玉芙,恨恨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帮着秦国夫人谋害与我,你现在还有脸来见我?”
玉芙哭道:“娘子,奴婢知道是奴婢不对,可是奴婢也受到惩罚了,秦国夫人心狠手辣,将我赶出王府,奴婢现在过得连狗都不如,奴婢时常想起娘子待奴婢的好,日夜难安,所以才找到娘子,向娘子说出实情。”
“你想要什么?”宁水月冷冷望着她,问道,“直说吧!”
玉芙抬起头来,道:“玉芙知道娘子不肯原谅奴婢,一定不会再让奴婢服侍娘子。奴婢只是想活命,奴婢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求娘子赏奴婢一条活路!”
“你沦落至此,与我何干,为何求我赏你一条活路?谁又赏过我活路?”宁水月冷言轻笑,“你走吧,你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不杀你,是念在往日主仆之情的份儿上,莫要厚着脸皮乞求我的怜悯!即使那药不是你下的,我的孩儿,也是因你隐瞒实情而死,滚——”
玉芙望着桌上摆着的各色糕点,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起身,抢了几个塞入怀中,她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然后道:“娘子,奴婢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来求娘子。奴婢只求娘子能赏给奴婢一些银两,奴婢会远走高飞,再也不来着汴京。如若娘子不给,莫要怪奴婢狗急跳墙,将你的住处禀告给秦国夫人……”
宁水月并未离京,住在张耆家的这一消息,万万不可传扬出去,不止秦国夫人知道了会出事,皇室中的任何一个知道了,都是对襄王赵恒极为不利的。违抗圣旨,忤逆圣意,那是要触怒天颜的。
梨香指着玉芙,呵斥她道:“大胆奴婢,竟敢要挟月夫人!”
玉芙轻笑:“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大不了杀了我,也好过我沦落街头,被人欺辱。若这世上没有月奴,我现在还在襄王府过着舒适安稳的日子,我今天的惨境,都是拜你所赐!”
“自作孽不可活。”梨香道,“是你自己不忠于夫人,竟还有脸强词夺理!”
玉芙挑眉,望着梨香道:“有种你们就杀了我!要么给我点银子,让我远走高飞,不然的话,我就会把你的藏身之处告诉皇室子弟,到时,襄王殿下也保不了你!”
宁水月对梨香道:“去,打开木箱,取几锭银子给她。”
玉芙一听,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宁水月道:“拿了银子,远走高飞,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如若食言,我定取你性命!”
梨香拿了装银子的木箱过来,从木箱中取了五锭银子,扔给玉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