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玉芙,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只是我们夫人心善,也怕脏了我们的手而已,拿去!”
玉芙接过那五锭银子,心满意足,她道:“玉芙定会远离汴京,永不回来!告辞!”
说完,玉芙将银子揣进衣袖,快步离开了。
“月儿,你这么轻易就给了她银子,她还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子,太便宜她了!”梨香恶狠狠道,“应该杀了她,才解恨!”
宁水月道:“我踏入襄王府的那天认识她,她并非有意害我,只是其心不坚,私心也重,怕被秦国夫人棒杀,所以才瞒下了此事。罢了,真正的凶手是秦国夫人,她也是情势所逼。”
“如此小人,只怕她会再来要挟!”梨香惴惴不安道,“她若再来讨要银子,如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那时该如何是好?”
宁水月摇摇头,笃定道:“不会的。如今,她已经承认,我滑胎与她有关,虽是秦国夫人命人下药,却是她知情不报亲手端了滑胎药给我喝下。她知道襄王殿下是什么人,我们不杀她,并不代表襄王殿下知道后不杀她!”
“月儿,你心肠太软,以后若是再进王府,会遭人算计吃亏的!”梨香叹息道。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许在这远离宫闱阴谋的小院,才是最安全的。”宁水月道,“只要殿下能记得我,时常来探望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哪里敢痴心妄想重返王府?”
宁水月望向窗外,此时天色已暗,天空中挂着点点繁星,鹅黄的月亮映照着大地。
“月儿,殿下命人稍话,明日他便会再来这里探望。”梨香道,“到时候,我多准备些殿下爱吃的菜。”
“好。”宁水月道,“在这榻上躺了半个月了,真的有些无聊呢。梨香,你把慕容少主送我的那些书拿来,我想翻一翻。”
“月儿现在识字了?”梨香笑问道。
宁水月摇摇头,说:“离开慕容将军府后,我便一直跟着龚美,龚美家贫,为了生计,我一直陪他走街串巷击鼗鼓卖唱,哪有闲心识字。”
“那月儿为何要翻看那些书呢?”梨香不解,“月儿又不认识那些字。”
“梨香姐姐,让你拿你就去拿嘛!”宁水月嗲怒道,“明日,我便恳求殿下,让殿下派一个识字的嬷嬷过来,教我识字。秦国夫人与当今圣上不是嫌弃我身份卑微,笑话我不识字吗?我就识给他们看!我偏不信自己比不得那些贵族之女。琴棋书画,我样样都要学!”
“月儿好志气!”梨香拍手道,“怪不得殿下会对月儿如此倾心,我若是男儿身,也会娶月儿为妻!”
“好了,不要贫嘴了,快去拿书给我!”
“知道了,月儿。”梨香抬了那个装满书的木箱,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道,“这些书都好旧了,没想到月儿还留着。”
“这些是七少主送我的,我怎可轻易丢弃?”宁水月眸光一转,望着那些躺在木箱中的书。
“不知道七少主现在过得怎么样。”梨香叹息道,“想来,我们已经五六年没有见过他了,若是再相见,肯定都不敢相认了。”
“呵呵……”宁水月淡淡一笑,道,“他一定过得很好吧。”慕容世家,将军之子,又怎会过得不好?
“天黑了,我去准备晚膳。”梨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月儿不要忧心,半个月后,你就可以下地行走,又跑又跳了。识字练琴,有的是空闲!”
“嗯。”宁水月抿嘴一笑。
宁水月被一道圣旨赶出了襄王府,皇帝与襄王乳母都以为,赶走那个女人,恒儿便会忘了那个女人。谁能料到,襄王竟敢违抗皇命,将宁水月偷偷藏在了张耆的家中。父母越是阻拦的爱情,那爱情越是浓郁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赵恒心疼宁水月,对她更是惟命是从,宁水月说他们不是瞧不上她是穷人家的女儿吗,她偏要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还要学得样样精通。
她住在张耆的家里,并未消沉下去,反而要求赵恒给她找几位师傅,教她识字练琴。
赵恒心想,这些都是小事一桩。于是,赵恒从襄王府挑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嬷嬷,安排到了宁水月身边,教她识字教她礼数;挑选了一位才艺双全女琴师,教她练琴作画。
嬷嬷与琴师都是襄王亲自挑选的,她们当然知道自己所服侍之人的身份,襄王在送她们来之前,曾经吩咐过她们,不得多嘴泄露宁水月尚在汴京的实情,否则她们将人头落地。
嬷嬷与琴师战战兢兢地下跪,百般承诺,她们此生都效忠于襄王殿下,并无二心,更不敢多嘴多言,说出对襄王不利的只字片语。
她们敲开了张耆的家门,来开门的,是梨香。
只见门外站着两位女师傅,一位四十开外,气质端庄持重,怀中揣着厚重的书。一位二十上下,样貌秀气,一袭白衣裹身,怀里抱着琴。她们道:“我们是受襄王殿下之命,来侍奉月娘子的。”
梨香了然,她道:“二位师傅请进来说话,月娘子正在寝室修养。”
梨香引了二人进屋,她们一一拜见了宁水月,并一同商议好了每日所学之时辰,她们二人才纷纷退下去。
自宁水月被赶出襄王府的那日起,赵光义便思量着早日为赵恒物色一位年纪相当、样貌家世样样都出众的女子为妃。
垂拱殿内,站着两排文武重臣。早朝过后,赵光义屏退了众臣,只留下了几位重用的近臣,共同商讨三皇子的婚事。
赵光义道:“众位爱卿,恒儿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汝等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朕?”
参政吕蒙正道:“启禀陛下,潘江军家的第八女,贤淑端庄,与三皇子殿下年纪相当,尚待字闺中。”
吕蒙正口中的潘江军,便是潘美,赵光义道:“既是潘爱卿之女,定是知书达理才华横溢,此桩婚事甚好,朕这便下旨赐婚!”
“皇上圣明!”众大臣连忙齐声逢迎。
此时赵恒也站在殿内,事已至此,已无力推辞,他只得遮掩住心中的不满,行礼跪谢父皇的隆恩。
一道圣旨下来,便将潘美之八女赐婚给了三皇子赵恒,并封为莒国夫人。婚期已定。
赵恒闷闷不乐,坐在榻上饮酒,张耆侍奉在侧。他紧捏着酒杯,眸中含着醉意,恍惚道:“潘美第八女是何人?本王见都不曾见过,就要与她成婚了?哈哈……”
张耆躬身颌首,脸上陪着笑,道:“回殿下,潘大将军之女,出身不凡,定是端庄娴雅之人,听说,她与殿下同年。”
“端庄娴雅?呵呵……”赵恒不以为然,他一扬脖,饮了杯中之酒,命张耆再斟满酒杯,他再次端起酒杯,抬起眼眸,望着张耆,问道,“张耆,那本王问你,月儿与此女相比,谁更得本王的心?”
张耆知道赵恒已醉,不敢多言,他劝阻道:“殿下,您不能再喝了!”
“本王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张耆道:“自然是月娘子更得殿下之心。”
“那为什么,父皇不考虑孩儿的感受,将月儿逐出王府,他可知我心中之痛?本王与月儿的孩儿,也遭毒手……”
张耆听了,大惊,他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连忙摆手阻止,他道:“殿下,莫要再说了,此话若是被人听去,定会大做文章的呀!”
赵恒脸色泛红,他眯着眼睛,望着手中的酒杯,笑道:“本王没醉,没有醉……什么皇家贵族,什么荣华富贵,本王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月儿,月儿,本王就要与潘氏大婚了,月儿,你不要难过,本王不会抛下你不管的,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