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殿下这几日,易怒,一定要小心伺候!”
赵元佐命人拿了几罐酒进殿,他打开一罐,倒在酒杯中,一仰脖,一饮而尽。接着,他将酒杯一摔,酒杯跌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旁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身子瑟瑟抖着,生怕楚王一个不高兴,将酒杯扔在自己的脸上。
赵元佐抱起酒罐,仰头豪饮着,似乎只有醉了,才能忘记忧愁。
他喝得东倒西歪,身子摇摇晃晃的,他来到殿外,神色恍惚地望着殿外的花草树木,他想起儿时,自己骑射最好,模样最似父皇,父皇最喜欢他。
而他的骑射,都是跟皇叔赵廷美传授的。
赵廷美与他的关系,似长辈,又似朋友。
如今,皇叔年仅三十八岁,就在惶恐忧悸中抑郁而亡了。父皇为何这般心狠?只是为了皇位,就可以杀害手足吗?帝王家,真真就这般无情吗?
“殿下只顾饮酒,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这可如何是好?”赵元佐的贴身侍婢眼巴巴地望着赵元佐一罐一罐的饮酒,现在又神色恍惚地站在殿外,她急得直跺脚。
一名随侍走过来,道:“殿下还在饮酒吗?”
那名侍婢摇摇头,道:“现在倒是不饮了,人站在殿外,神色恍惚的,我见了都害怕。殿下一口饭没有吃呢!”
那名随侍拍了拍侍婢的肩膀,道:“我去劝劝殿下。”
“殿下,您不能再饮酒了,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殿下,用晚膳吧!”一名近侍来到赵元佐面前,相劝道。
“都死了,我却还有心情用膳?哈哈哈……”赵元佐猛然推了随侍一把,道,“走开,不要烦本王!”
这时,殿内的几名随侍都相劝道:“殿下,请您用膳!”
赵元佐扫了他们一眼,朝殿内走去,他拉过椅子,坐下来,望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却没有一丝的胃口。
他唇角微扬,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殿外柳絮飞扬,雪白的柳絮如雪一般,在空中盘旋着。
“六月飘雪,那是老天都在为皇叔的冤屈而哭泣!”赵元佐望着殿外道。
“殿下,殿外纷飞的是柳絮,不是雪!”一名随侍道。
“我说是雪就是雪!”赵元佐暴怒道。
恰好一片柳絮飞进殿内,落在那名随侍的鼻子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打完喷嚏,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而且是,在楚王盛怒的时候失礼了。
若换做以前,不会有什么事。楚王是一位温和谦逊的人,在他身边侍奉的人都知道。
可如今,楚王喜怒无常,他们不得不小心为妙。
而这个喷嚏已经打出来,不能收回了。
赵元佐怒视着他,站起身来,踢飞了椅子,他凶神恶煞道:“你敢藐视本王?”
“属下不敢!”那名随侍连忙低下头,低头认错,“是属下一时忍不住,求殿下恕罪!”
“恕罪?!”赵元佐从腰间掏出匕首,一刀刺过去。
那名随侍原本低着头,并未发现赵元佐的异常,所以这一刀,他结结实实的挨了。
寒光闪闪的匕首刺在他的肩膀上,一半已经扎进他的身体,通红的鲜血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血还在不停地流淌着,那名随侍的脸惨白一片,他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赵元佐,他不相信,原本温润如玉的楚王,会变得这样凶狠。
还未等那名随侍反应过来,赵元佐攥住刀柄,拔出匕首,再次刺了过去。
又一刀,刺在了他的腹部。
“啊——”
殿内一片惊叫声。
“殿下杀人了,殿下发疯了——”
“啊——”
那名随侍攥住赵元佐的手腕,以免刀身深入,那样,他就必死无疑了。他不敢反击,毕竟对面的人是楚王,而他只是一名小小随侍。
匕首再次被赵元佐拔出来,待他再次行凶的时候,那名随侍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推开了赵元佐,他拖着血淋淋的身体,逃出殿外。
楚王府殿内,除了楚王赵元佐,已经空无一人。
楚王赵元佐举刀伤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当今皇帝赵光义那里。
赵光义的近身太监躬身,颌首道:“官家,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事关楚王殿下。”
“说,无妨。”赵光义抬起头,望着近侍太监。他心中有些疑惑,不知自己的爱子赵元佐犯了什么事儿了?
近侍太监道:“官家,楚王殿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听他们说,楚王最近喜怒无常,时常和身边随侍奴婢们寻事,发起狂来,执刀弄杖。轻的时候是把滚烫的茶水倒在丫鬟的身上,重的时候……用刀捅了身边随侍,若不是那名随侍跑得快,估计小命儿都不保了。”
赵光义听了,十分着急,他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日,楚王殿下捅了一位身边随侍,仅仅只是因为那名随侍打了个喷嚏。”
“快去传御医,去为元佐诊治!”赵光义起身,急匆匆带着传唤而来的御医,去了楚王府。
赵光义突然驾到,赵元佐跪地迎接:“儿臣赵元佐,恭迎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赵光义紧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爱子赵元佐的一举一动。
赵元佐起身,脸上挂着笑,道:“父皇怎么突然想起儿臣了,儿臣最近在练剑,有了不少长进呢,父皇,就在昨日,儿臣看见飘雪了!”
他的眼神涣散,胡言乱语,只怕是,精神真的错乱了。赵光义心痛不已,昔日最疼爱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进了殿内,赵光义道:“元佐,朕这次来,带了一名御医,为你诊脉。”
“儿臣没有病,为什么要诊脉?”赵元佐摇摇头,道,“儿臣不诊脉!”
“放肆!”赵光义怒道,“你若没病,为何故意刺伤身边随侍?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人命关天?呵呵……”赵元佐轻蔑一笑。心中暗道:你想方设法谋害自己手足的时候,可知那是人命?可懂得“人命关天”的含义?若是懂得,为何不先律己?
只是这些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吞回肚子里。
御医上前,为赵元佐把脉。
御医诊过了脉,眉头微蹙,唏嘘了一声。
赵光义连忙问道:“是何病症?”
御医奏道:“殿下的病,是因为平时忧郁恼怒愤恨这些情绪,郁结于心,无处发泄,故而得此癫狂之症,微臣开些药方,只要好好调养,按时服药,很快就会恢复的。”
赵光义愕然,因为郁结,难道是因为在元佐身边侍奉的人不够尽心尽力所导致的吗?思及于此,赵光义大怒,暗道:这些小厮,竟然斗胆不好好照顾元佐,让自小聪慧过人的元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一定要好好责罚他们,他们才会懂得怎么照顾元佐。
御医接着道:“殿下身边的人,更应该小心谨慎,万万不敢烦扰他,刺激他发病。应当软言温语,好生侍奉着,切不敢顶撞与他,多多宽解他,让他放下心结。”
赵光义招来楚王府的随侍丫鬟下人,重重责罚了一顿。楚王府的下人们心中虽然知晓楚王发病的根源,是因为气圣上害死皇叔,却不敢言,只能认倒霉,匍匐在木凳上,各遭了几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