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澈已经死了。
她想,大约会对无名心生芥蒂,大约可能是他身上的这些动作太像凌澈了,让她总忍不住想起那个恨之入骨的人。
不再多想,那个已经入土了的人,只会让她心烦。
她是亲眼看到他烧的面目全非,也是亲眼见过无名剩下的半张脸孔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释然,她笑问道:“味道如何?”
无名微微一笑,睁开眼睛:“茶香清洌,甘醇,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花香浓郁,很好喝。”
“叫人加了一点蜂蜜水,去火的。”
“嗯,多谢王妃款待如此好茶。”
“客气了,无名,许久未见,让你来家里教两个孩子练功,可会耽误你的正事?”
“如今太平盛世,也用不着我,我便是闲人一个,找点事情做也好,免得锈在了家中。”
“好歹你也是个将军,朝中不需要做事?”
无名又是一笑:“不过是个清闲将军罢了,上个早朝,一日的事情也就做了七七八八了,往后我下朝回家换了衣服就过来,但是无恨少爷的早功课却还是不能落下的,所以一早上我就会派人过来,督促无恨少爷的早上功课的,扎马这些基本功若是不扎实,学功夫也是枉然。”
枫红鸾就想到了她小时候,哪里有这个耐心扎半个时辰马步,总是半途而废,或者索性和留香串通一气把肖叔叔引走,然后偷偷的跑出去玩,也便是这样,所以她的武功才会那么差,等到想要好好开始学的时候,又费力的要从基本功开始。
她于是道:“无恨是个有恒心和耐力的孩子,就算是无人督促,也不会落下早功的。”
“嗯,我看那孩子面向,不喜欢笑,一脸认真。”
“他虽不喜笑,可却是个心思细腻,聪慧的孩子,以后有劳你费心了。”
无名忙道:“王妃哪里的话,但凡往后王妃府上有用得着无名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枫红鸾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香茶,客气道:“你也是,需要帮衬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对了,当年你的那幅画,最后找到了没?”
她一问,目光随意的落在无名的眸子上,那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过很快归于平静,道:“那幅画啊,最后还是没找到,都说画有灵性,可能是我和这画作无缘吧,也只能在心里缅怀故人了。”
“哦,我好像记得,你那个故人叫做的个青莲居士还是青莲隐士的……”
无名微微一怔,看着枫红鸾努力回忆的样子,忙道:“是隐士。”
枫红鸾随后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状:“可不是,记不得了,呵呵,若是你需要,我且帮你去打听打听。”
“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画者,估摸是不好寻的,不劳烦王妃费心了。”
枫红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底却了隐隐的有些冷意。
果然那天无名上府目的不纯,她不过是随口一诓,无名就进了圈套,当日无名登门求画,根本没有说那个画者叫做什么名字,所谓的青莲居士,青莲隐士,只是她随口胡诌的。
这样想来,无名这个人,大约不是她想太多,而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当日无名上府,如果真是带着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找人。
那时候府上有两个人,一个是陆颖,另一个是韩贾氏。
细想,如果是找陆颖,那很有可能是遵了她父亲的命令,陆颖凭空消失,他父亲肯定也会怀疑到和陆颖不和的她。
而如果是找韩贾氏,那就是无名和韩慧卿勾结在了一起。
等到哪日回家问问枫城,看当年枫城有没有让无名来府上搜寻过陆颖。
如果有,那她承认是她多心,以后再也不做它想。
如果不是……
抬眸看着无名,那种和凌澈莫名的相似感,让她不能不防备。
无名一走,枫红鸾就吩咐了嬷嬷,但凡无名和无恨相处的时间,嬷嬷和乳母还有丫鬟必须贴身不离的在院子里伺候无恨。
甚至吩咐了小汤圆的嬷嬷,在无恨练功期间,不得前去打扰。
几年前那个疙瘩,一日不解开,一****对无名就放不下心来。
无名几年前借故造访的事情,她过了三日后亲自回了一趟枫府,私下里问了枫城此事,得到的结果,只让她惴惴不安。
居然不是枫城怀疑她藏匿了陆颖,让无恨借故来寻的。
那……
眼下,只有两个解释,陆颖此人,是无恨安排到她父亲身边,此人失踪,无恨只怕此人把他个暴露,所以急着找寻。
另外,无恨确实和韩慧卿有来往,进晋王府是为了寻找韩贾氏的踪迹。
毕竟那些日子,韩慧卿派过无数人来暗查过韩贾氏的消息,可都一无所获,韩慧卿想到无名这个法子,也是可能的。
但是就算是韩慧卿当年和她们枫府关系还不错,可和韩慧卿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无名会帮韩慧卿这个忙,只能说明……两人有所勾结。
无恨此人,至此她是彻底的起了戒心,这两****,她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了无名几日,因为心里的不安,她开始着手暗中调查关于无名的来龙去脉。
泓朝,滁州,长侯县。
南方的秋天来的晚,可是下了一阵秋雨后,天气也凉了起来。
城北一处寻常的瓦房内,时不时传来一阵男人的咳嗽声。
偶尔想起女人悲伤的啜泣。
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踏入这个庭院的时候,庭院里十五六岁的一个布衣少年,急急的敲开了东北角的一间房门。
“夫人,夫人,有客人来了。”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兴奋,大约这个主人家太寂寞了,平时鲜少有人到访的缘故,所以才会这般稀奇和兴奋。
慕容安儿抹了一把眼泪,掩好了床上睡颜憔悴的男人身上被子,开门出来。
以为是朝廷派来的人,皇上这些年,每个三五月就会派人来一次,大抵是来看看他们安不安份。
她心里悲戚戚的,想着若是京城来了人,就让人带个信去,让皇上务必接泓挚回京,接受最好的治疗,不然泓挚的身子,怕是要撑不住了。
这个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珍贵药材,大夫也无非都是一些赤脚医生,没几下真本事,泓挚的身子连床都下不了了,他们只会开一些没用的药,吃的泓挚苦的直皱眉,却半点成效也不见。
一出去,门口的访客,却叫慕容安儿一阵惊愕,良久,两挂泪珠子才落了下来:“你果真没有死,他就说了你不会死的。”
微雨下,戴着斗笠,一身青灰色长袍的男子,俊美的容颜上,展露了一个温暖的笑意。
“四嫂,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辉辉,你去买些菜,叫隔壁的王嫂过来帮忙做菜,工钱我会给她,去吧!”
对着院子里一脸兴致盎然听着两人谈话的少年一声吩咐,那少年忙愉快的应了声,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