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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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剑拔弩张3

陈友亮邀功说:“当场打死两个,跑了两个,我的手下伤亡五个。”

青田宏见一个活口都没抓到,气得一巴掌打在陈友亮的脸上,骂道:“混蛋!你的无能!”

陈友亮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但他腆着脸皮说:“大佐,我发现了这个,今天是咱们的对头张凤山大喜之日,我们可以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青田宏不置可否,担心是张凤山放的烟幕弹,引他中计,因为在和张凤山的斗智斗勇中他还从未沾过光。良久,他问道:“这个周站长是什么人?”

陈友亮来之前已将裁缝店仔细搜查了一遍,发现了周进来不及带走的一些文件,他说:“他叫周进,是国民党文城军统站的站长,窝点就是裁缝店,被我端掉了。”

青田宏脸色略微变了变,他知道军统意味着什么,在这条战线上,号称全世界最厉害的日本情报机关并不占上风。如今军统把组织发展到他眼皮底下了,接下来就是暗杀、绑架、破坏,他备感焦虑,站起来说:“你的带路,我们去现场看看。”

这时,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青田宏抓起听筒,一边听一边不停地“嘿”、“嘿”应着。

电话接完,青田宏开始不停地摇电话,用日语不断地下达着命令。

陈友亮以为青田宏正在调兵遣将,心想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一场大屠杀即将开始,张凤山的婚礼将变成丧礼,恐怕到死还是个童子身,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徐语晴,没尝过男女之事就变成了鬼新娘。还有刘成龙、宋铁军等人,要么成为炮灰,要么死于乱枪之中,最好是当俘虏,到时他也将宋铁军的“十八般武艺”演绎一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当陈友亮自娱其乐,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他发现屋子里来了许多日本兵,他们有的从墙上撤下天皇的挂像,有的开始收拾文件并装箱,青田宏则将指挥刀从架上取下挂在腰间,并大声呵斥手下别弄坏了他喜欢的中国字画和瓷器…种种迹象显示他们不是要去打仗,而是要搬家。陈友亮急了,问道:“大佐,你们这是干什么?”

青田宏说:“这是军事机密。”

陈友亮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天晚上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

青田宏皱了皱眉头,说:“我命令你和崔树强的部队今晚执行偷袭任务,要全部出击,不留一兵一卒。”

陈友亮问:“皇军呢?”

青田宏再次一巴掌拍在陈友亮的脸上,骂道:“八格,叫你执行命令就执行命令,不许多问。”

陈友亮傻了眼,心想如果日本人不作后盾,凭自己这些乌合之众和崔树强的老弱病残队伍,岂不是前去送死?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算,恐怕连老本都蚀了。他应了一声“嘿”,出门去了。他并没有去集合队伍,而是躲在远处观望。

青田支队集结完毕,开始一队一队往外开拔,很快日军驻文城司令部人去楼空。陈友亮惶惶然如丧之犬,他飞奔至大宁寺,只见这里的日军登上一辆辆卡车,往庆安方向驶去。

陈友亮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抛弃的婴儿,他望着绝尘而去的队伍,顾不得扑面而来的尘土呛人,声嘶力竭地骂道:“****奶奶的小日本!王八蛋!龟孙子…”

所有能想到词都被他骂尽了,最后他骂累了,开始盘算今后的生活。他想日本人撤离文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龙湾,宋铁军和刘成龙就会卷土重来,到时他们决不会放过自己。与其被他们秋后算账,还不如主动负荆请罪,在这个兵连祸结的****岁月里,有奶就是娘,谁势力大就投靠谁,现在刘成龙是文城师管区司令,今天他办喜事,得马上给他送一份厚礼,既是投靠也是投石问路,一旦他不追究,自己可保平安无事。

陈友亮准备了十根金条、两千块大洋,这些都是他平时给日本人课捐时揩的油,如今一下子送出,虽然十分肉痛,但为了保命,也只有这样了。他还修书一封,把自己这两年来受尽日本人欺侮之事,以及他为维护治安保护百姓所作的贡献说了一通,并心甘情愿地表示自己的救国军归刘成龙指挥。

却说周进带着一班人穿过几米长的地道,进入老街的下水道,前行十几米远就是码头,他们出来的时候,陈友亮正在身后,和他们南辕北辙。整个过程有惊无险,这也是周进精心设计的金蝉脱壳之计。

周进等人进到米糕店中,听见街上哨子声和汽车声不绝于耳,以为日本人开展大搜捕,吓得蛰伏在房间的隔层里大气不敢出。良久,周进听见木板上响起轻轻的敲击声,紧接着是王小六的声音:“出来吧,鬼子出城了。”

周进知道安全了,和大家一起出来。

王小六又说:“城里一个鬼子都不见着了。”

周进大惑不解,这真是稀罕的事,难道是国军打过来了?可是连声炮响都没听见,再说国军大部队远在两湖及四川,又不是天兵天将?

周进见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人们见面额手相庆,有的放起了鞭炮,看来鬼子确实是撤离文城了。

周进命令李玉珠马上向安东军统站和重庆总部发报,报告这一情况。很快,总部来电嘉奖,让他继续密切注意鬼子动向。与此同时,安东各地军统站的电报正雪片般地飞向上面,上面很快得出了结论:鬼子在第一次长沙会战失利遇阻后,主动放弃一些小城市,集结兵力准备新的会战,给重庆以政治压力。

鬼子走了,周进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他想再不用东躲西藏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张凤山,他命李玉珠给周宏发报,请他给五战区李司令长官施加压力。

在等待回电的时候,一个手下过来报告,说看见崔树强躲进聚仙楼里面去了。

周进闻言大喜,让他带几个人去将崔树强拿下,如果反抗就地正法。很快,崔树强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拖进来了,手下报告说从他身上搜出一大包烟土。

崔树强认识周进,连忙说:“周上尉,是我呀,你的手下有眼不识泰山,我也不怪罪了,快替我解开,我还要去给刘司令送烟土呢,并迎接他回城。”

周进知道他是刘成龙的心腹爱将,刘成龙通过他采购一些烟土和山区买不到的紧俏物资。正在犹豫怎么处置他时,李司令长官的电报到了,内容如下:“当前日军进攻趋缓,全省各地赤焰嚣张,学兵队有异党活动,着文城师管区将下列一干人员送五战区劳动营审查,违令军法处置。”下面是人员名单,正是周进提供给周宏的。

周进心花怒放,有了李司令长官的尚方宝剑,不用再拿刘成龙当回事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否则他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说:“对这种汉奸,人人得而诛之,给我砍了,送给刘司令当贺礼吧!”

婚礼简朴而隆重,首先是刘成龙致辞,大意是响应国民政府关于开展“新生活运动”的号召,实行生活艺术化、生活生产化、生活军事化,一切服从于军事斗争的需要。今天在军营里举行这个婚礼,正是体现了上面的精神。最后他祝愿一对新人婚姻美满,早生贵子。如果我们这一代人没把日本鬼子赶走,下一代乃至下下一代薪火相传,直到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为止。

接下来开始“拜堂”,司仪口里念着歌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张凤山和徐语晴依言行礼。礼毕,司仪高声叫道:“送入洞房!”

周进带着人赶到了,高叫一声:“慢着!”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周进。

刘成龙说:“周站长,你来喝杯喜酒我欢迎,要是捣乱,别怪我刘某人不客气。”

周进没有理会他,面向众人说:“诸位,今天我借刘司令的宝地,发布几条重大消息。第一条是日本人撤离县城了,咱们可以回城了,再不用躲在山沟里面。”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露出狐疑之色。

刘成龙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周进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派人现在回去探个究竟。”

人群顿时爆发了,纷纷鼓掌相庆。有的说这下好了,不用偷偷摸摸去聚仙楼玩了;有的说好久没听过玉兰的戏了,做梦都听她的戏,回去以后听她个三天三夜;有的说现在正是秋风起、江蟹肥的时候,回去可以美美的吃一顿;有的说女人在战乱中死了,回去央媒再说一门亲事…

周进继续说:“大家静一静,我现在发布第二条消息。”然后他冲手下叫道:“搬上来。”

一个手下怀里抱着一个木盒,走到周进面前。

大家不知道周进玩什么把戏,一个个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

周进打开木盒的盖子,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许多人吓得面如土色,原来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周进说:“这个人恐怕在座的有人认识,我不妨再多费点口舌介绍一下,他叫崔树强,率一个团的兵力投敌,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我已经代表文城的老百姓处决了他,而且我在这里重申,今后如果谁当汉奸,崔树强就是他的榜样!”

底下一阵山呼:“杀得好!”“该杀!”

刘成龙坐在主席台上,只能看到周进和那个人的后背,对于木盒里有什么是谁的人头一概不知,当他从周进嘴里听到“崔树强”三个字时,心头火起,正要发作时,看见底下群情激愤,又怕牵连到自己,只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崔树强是他的爱将,当初投靠日本人也是解他的燃眉之急,而且他在穷山沟里日子过得滋润,也与崔树强隔三差五送点烟土等紧俏物资分不开。现在他被周进杀了,背上个汉奸的骂名。周进这样做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警告自己不要与他过不去。他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逮住他的小辫子,自己决不会轻饶他。

刘成龙强忍心中的怒火,心想这个时候必须争取主动,这样才能撇清与崔树强的关系,于是他起身来到崔树强的首级前,对着那血污的头颅吐了口唾沫,说:“这个逆贼堂堂正正的人不做,却偏去当日本人的狗,实在可恨,今天周站长替本人清理了门户,大快人心。今后敢有学他的,不需周站长动手,老子定将他千刀万剐。”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周进知道刘成龙心中不满,而这正是自己乐见的,现在该是抛出重磅炸弹的时候,于是说:“最后一条重大消息是今天婚礼的主角之一新郎张凤山是学兵队共产党的头,五战区李司令长官有令,将其押赴省上审查。”边说边将电报交到刘成龙手上。

人群又一次炸了锅,有的说张家一门忠烈,于抗战有功;有的说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现在日本人前脚刚走,两兄弟后脚就打起来了;有的说兔死狗烹,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不足为奇;有的说周进对新娘有意思,他是公报私仇,来搅局的;有的说国共几十年的冤家对头,哪能说解就解了,日本人欺负到家里来了,被迫做个和好的姿态给国际上看的,争取国外援助和华侨捐款,一旦外患的警报解除,内斗将不可避免;还有的说共产党前方流血牺牲,国民党后方花天酒地…

刘成龙没想到周进把这事捅到上面去了,他颤抖着手接过电报,虽然只是一张薄薄的纸,仿佛有千斤重似的,他盯着电报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凤山和徐语晴从一开始就知道周进来者不善,见他一连发布了两条好消息,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现在他突然抛出杀手锏,以五战区司令长官来压刘成龙,看来这个婚是结不成了。两个人心里都在各自盘算着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周进见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心里得意极了,他说:“刘司令,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我现在就要将人带走,请你配合。”

宋铁军见周进狂傲至极,刘成龙则手足无措,而自己是靠边站,同病相怜,他想自己必须给刘成龙打打气,今后只有与他联合才能抗衡周进,于是说:“周站长,今天是刘司令家的大喜事,不看僧面看佛面,请你高抬贵手,等喜事办完了再交人不迟,如果周站长担心有变,我可以担保。”

周进心想等喜事办完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这是他最不情愿看到的,说:“书记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军令难违。”

徐语晴突然拔出刘成龙身上的佩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说:“姓周的,你有种就冲着我来,干嘛把矛头对着张凤山?如果你现在强行将他带走,我就死给你看,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这下发生得十分突然,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张凤山没想到徐语晴如此刚烈,劝说道:“语晴,别犯傻,快把枪放下!”

徐语晴痴情地望着他,嘴角泛出一丝微笑,说:“凤山,我的心愿已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底下有许多人是刘成龙的下属,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枪对准周进一班人。一个军服上着上校军衔的人说:“姓周的,这里是司令部,你胆敢再放肆,别怪老子的枪子不长眼睛。”他的话激起了大家的共鸣,有人骂道:“大家把这帮狗特务赶出去!”

还有一些士绅大户,平时和刘成龙有些交情,也纷纷指责周进不识时务,宁添十堵墙,不拆一桩婚,更不要把喜事变成丧事,引起人神共愤。

周进来时已想到这些,但为了徐语晴,他豁出去了,对刘成龙说:“刘司令,张凤山是你的手下,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亲戚,你不是要包庇他吧?人你可以选择不交,就怕你到时在李司令长官那里交不了差。”

这下击中了刘成龙的软肋,乌纱帽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尤其在这乱世,手中没枪,心中不安。他想差点酿成大错,如果张凤山真成了他的外甥女婿,到时在李司令长官那里只怕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过这一关再说,于是对手下说:“把枪收起来,将张凤山关禁闭室,严加看守,待我报告李司令长官后再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