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东家得知消息,已将商行事务全权委托给了王掌柜,自己带了人前去路州处理这突发事宜。时间紧迫,东家遍寻不着姑娘,只得嘱了小的赶紧来寻,告知姑娘他会在城外南郊的三里亭等侯姑娘。小的也是找了许久,方才寻到了安宅,找到了姑娘,还请姑娘赶紧追东家去。”
“哦,哦哦……”商娇听小伙计这般一说,连连点头,二话不说便想飞奔出去。
手臂,却堪堪被安思予给抓住了。
“安大哥,你抓着我干什么?”商娇急得大叫,使劲想要摆脱安思予的手,“你别耽误我的时间。我得赶紧出城去追子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一定急坏了,我……”
“商娇,你冷静点。”安思予抓着她的手臂,拿眼觑了一眼旁边的小伙计,低声安抚着,“便是时间紧迫,陈东家等你不及,先行出了城,你要追去之前,不也得先回趟商行确定一下,准备一下吗?”
安思予的提醒如醍醐灌顶,让初闻这个消息便已被扰得心智大乱的商娇瞬间清醒了下来。
对,她怎么可以仅凭一人之辞,便独自一人上路?
现在商行已这么混乱,她若再有个什么万一,岂不是给商行、给陈子岩添事?
想到这里,她赶紧道:“大哥说得极是。我这便回去,待弄清情况再说。”
安思予点点头,“好。你莫着急,我陪你回商行问个清楚,再作下一步打算也不迟。”
商娇便点点头,等着安思予快步进屋准备了一趟,方才锁上门,与他及小伙计匆匆赶往商行。
三人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商行,刚刚停下,便已有看门的伙计牵了马,向商娇迎了上来,急急道:“哎呀,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商娇忙询问道:“商行可是出了大事?商队当真遭劫了?”
伙计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跺着脚道,“可不是吗?今早才传回的消息,说是商队在路州被人劫了……现在东家已经带着人先期出了城,说只要找到你,请你立刻快马加鞭赶过去与他们会合,共同前往路州处置此事。”
商娇听闻,想到今日出了这等大事需要处置,陈子岩肯定是来找过自己的,但自己却去了安宅,生生错过了与他会合的时间!
她拼命跺脚,悔得肠子都青了。再顾不得其他,抬脚便往商行里跑。
商行里,此时正因为这突发事件乱作一团。
王掌柜正会同其余几房的管事在点算账上余款、点算库存,忙得晕头转向。此时见商娇来问,皆顾不上她,只嗯嗯应付了几声,连商娇说些什么也没听清,又去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商娇见王掌柜忙得根本顾不上她,呆在原地想了一下,再不犹豫,冲出商行,一把牵过伙计手里的马,抬腿便要上马。
“商娇!”久侯在外的安思予见状,赶紧拉住她,急道,“可是问清楚了?陈东家当真是嘱你出城寻他?”
商娇“嗯”了一声,斩钉截铁道:“我已经问过王掌柜了,子岩确实先期出城去了。我现在立刻过去,应该可以赶上与他会合。”
“是啊!”那伙计也忙在一旁帮腔道,“东家早就叮嘱小的备马侯着姑娘了。况且商行内三铺的管事、王掌柜都在紧急处理这突发事件,姑娘只管赶紧出城与东家会合便好。若再迟了,就当真追不上了。”
安思予便不便再多言。眼见着商娇踩着马蹬便要上马,安思予想了想,又一把拉住了她。
“那行,我送你出城,与陈东家会合!”
“可……”商娇直觉地想要拒绝。
“我坚持!”安思予却难得的执拗,“若不能把你平安地交到陈东家手里,我始终不会放心。”
商娇抬眼看向安思予坚定的目光,也意识到执着起来,必不会轻易放她一人离去,遂只得转头,吩咐伙计再去牵了一匹马来,方才与安思予一人一骑,向着天都城门的方向匆匆奔去。
待得二人渐渐跑远,商行外的转角处,高小小带了丫头银絮,神色倨傲地慢慢转了出来。
看着两人绝尘而去的身影,一抹阴沉沉的,胜利的冷笑便浮在了她的脸上。
两个伙计见她出来,赶紧上前讨好地唤她:“高小姐。”
高小小懒都懒得看这两人一眼,伸手向身后的丫头银絮挥了挥。
银絮便自怀里摸出十根金条来,发到二人的手上,看着二人陡然间冒出亮光的眼睛,轻蔑地道:“这些钱够你们回乡买几亩田地好生过日子了,赶紧滚出商行去罢。若再让我们在天都看到你们,小心我家小姐打断你们的狗腿!”
二人忙诺诺应声,拿了金条退了下去。
银絮方才折身转来,走到高小小身边,满脸堆笑,满心佩服地道:“还是小姐高明!一早得知陈东家去了肆州处理此事,竟设了这般的精妙的局,就这样生生将这贱.胚引往了与肆州相近,却山匪横行的路州。”
高小小得了恭维,益发自得起来。昂头一笑,道:“哼,谁让这个贱.人跟我抢子岩哥哥不算,竟还连那个又酸臭又声败名裂的安书生她也勾引!她既然这么喜欢勾引男人,我便将她引去路州……据说,那里可有一群山匪出没,届时她若被掳了去,岂不成全了她?”
“是是是,”银絮连声应是,看自家小姐的眼神又敬又佩,“小姐当真神机妙算,早料得出了此等大事,陈氏各家管事现在正忙得晕头转向,先期便让两个伙计给了那贱人错误的指引,这样便是那贱.人询问,管事们也没空理她!如此,她去的地方,便只会是路州了!只是……小姐只让人说东家会在城外三里亭等她,若那贱.人去了没看到陈东家,又折返回来,那……”
“哼!”高小小撇唇冷嗤,三角眼斜睨了自家丫头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呀,就是傻脑筋!她一个女子,竟也敢混在商行这种男人堆里做事,必然心中是有些胆量和底气的。越是这种人,越容易只信自己的判断,也越容易吃暗亏!
如今那贱.人都快成陈家当家主母了,陈氏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又听子岩哥哥让她去与他会合,便是在三里亭见不到子岩哥哥,她既然都追了出去,必然会仗着自己那点儿胆量一路往路州追去!只她想不到……”
“只她想不到,小姐早已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虽时间仓促,却布局精妙,完全将她引入歧路!”银絮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家小姐厉害!”
高小小便抿唇而笑。
她遂想起不久之前,父亲差点儿将自己送给舒相家那个不成器的色鬼孙子为妾的事。
那舒适仗着自己的姑妈是当今太后,在宗正府混了个闲差,在天都为非作歹不说,还日日眠花宿柳,流连花丛……
若嫁给这种人作妾,她高小小宁可去死!
所以她以死相抗,几次三番吊自尽,闹得家里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终于让舒府得了消息,自觉颜面扫地,赶紧推掉了这门亲。
为平息此事风波,她爹不知花了多少钱上下打点,在舒相那里赔了多少不是,如今面对她时,自然横眉瞪眼万般不甘,勒令她只要陈子岩成了亲,她就必须死了这条心,一心一意地找个做官的嫁了,也好让高家一门腾达。
可她高小小自小便爱慕着子岩哥哥,除了他之外,她哪里还会再嫁他人?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打发了商娇。
只要商娇与子岩哥哥的婚事告吹,她才还有机会,嫁给她自小便发誓要嫁的人。
所以商娇,你别怪我高小小狠心。要怪,只怪我太爱子岩哥哥!
只怪我,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