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啊，欢欢。”
那道魔性的声音一点点在我耳边弥散，我浑身战栗，慢慢朝门外走去。
鲜血沾满我的双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在昏暗的地宫中寻找出去的路，一道黑影闪过来，我刚伸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脖子。
“呃——”
她发出痛苦的声音，可我手上的力道更入了一步，我心底有一种渴望，将她杀死的渴望。
“白欢欢……是……我。”
是苏小曼，她一副痛苦的模样看着我，依旧在挣扎，可是这会儿我却觉得没来由的快感，就好像要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咬牙。
忽而咬了我的虎口一下，我才稍稍冷静下来，没有一步错将她杀死。
我沉声，声音冰冷：“抱歉没有看清楚是你。”
“没事。”
她握着脖子，还没有缓过来，整个人难受的很，面色通红，看起来刚才我的力道的确有些过了，她诧异的眼神看我，说我身上戾气太重，四周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摇头：“碰上他们的人了，你知道怎么出去么，等会儿警报就会响起，我们谁都别想逃出去了。”
“再有一会儿，我就能找到他们用的药了，这个时候出去，那我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我原本想让苏小曼带我出去，可她似乎还想继续逗留，我凝声：“信不信由你，没多少时间了，等他们发现那两个机械萝莉死在房间里，就晚了。”
苏小曼狐疑地扫了我一眼：“你……杀了她们？”
我皱眉，这种怀疑也不是没来由的，按照我的实力，断然不可能杀死她们，可事实就是这样，我点头，苏小曼神色变了，她一把攥着我的手。
我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她的命门，亏得我收的快，不然她就受伤了。
“这也太诡异了。”
苏小曼喃喃，说我一切正常，可为什么跟之前分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我摇头，她也没跟我多啰嗦，要出去还得跟着她。
她走夜路走得多，地宫找不到出口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开出鬼怪才能走的路子。
“你得跟着我走，小心一点，要是扰了无常，我也救不了你。”
她低声道，说是强开鬼路是折阳寿的，她这个人不走阳关，却怕折了阳寿，不过她愿意带我出去已经是万幸了，我也没有跟她多纠结这些。
苏小曼脱下身上的黑色斗篷，一股子清凉的味道，她说要我穿上，先遮遮我的生气。
“你头一遭跟我走，还得注意一些。”
苏小曼嘱咐我，她说可不是白白地带我出去，我问她要什么筹码，她勾唇轻笑：“我苏小曼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次跟你出来了，下次你得送我进来。”
“你进这里不是轻而易举么，为什么要我送你进来？”
地宫承载着不好的记忆，我不想再进入这里，此时的我内心只有一个念想，快点逃离这个无望之地，快点离开，我不要这样继续下去，苏小曼勾唇说这些都有她的道理。
我拧眉：“好，我答应你。”
我的身子都在颤抖，我在压抑，压抑那股子邪念，完全可以以她的性命威胁她，可我不想那么做。
真那么嗜血，又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我可不想成为满手鲜血的魔鬼。
苏小曼用黑色的绸子蒙上我的双眼，她伸手抓着我往前面去，我警惕性实在高，她叫我稍稍放松下来，问我有没有看到几点星火，像是灯一样，慢慢靠近。
我聚精会神，不多时，便看到鬼火袭来，慢慢地靠近，它们像是在引路一样，我不自觉地跟着那些鬼火往前。
脚下忽而一空，苏小曼紧紧攥着我的手，她低声道：“不要慌，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杀人，这里很安全。”
她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带了催眠的力量，让我慢慢放松下来。
大红灯笼在眼前飞来飞去，也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冷风便灌了起来，我猛地睁开眼，四周一切都变了，那原本该是昏暗密闭的空间，全然成了开阔的地儿。
有迷雾在周围散开，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青石板的路蜿蜒向前。
“别出声，戴好帽子跟我走。”
苏小曼道，她在前面引路，我急忙跟着一起走，实在是太冷的，冻得我瑟瑟发抖，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石凳上的人，一个个自顾自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别去看，这里的人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怔了一下，苏小曼说这是弥生相，是死前眷恋的记忆所成，会将鬼魂混在这条道上的，如果看得久了很可能被别人的幻想迷惑而生出自己的弥生。
我不是很懂，但是苏小曼要我不要去看，我便不去看，跟着她往前面走，这儿是很长很长的路，苏小曼说现在看着虽然已经离开地宫，但其实不然，如果这条路不能平安度过的话，我们还是会被困在里头的。
周围喧嚣地很，忽而起了焰火，那群人变得闹哄哄的，我暗自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耀眼的笑容依旧刻入我的眼底，忽而一个身影摔了过来，我怔了一下，小孩子一脸惊慌失措，从地上爬起来，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
那样可爱的小男孩，冲我笑笑，他继而往后面跑去，我的思绪被撞了一下，我想起了我那未出生的孩子，他也可以那么可爱，那么讨人欢喜，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眼泪顺着脸，慢慢落下来，苏小曼拉了我一下：“别停下来，你怎么了？”
眼泪打湿在手上，她大抵感觉到了：“你在哭？”
我克制住自己这样的情绪，摇头说我没关系，苏小曼说这条路难走，就在于七情六欲，很容易被蛊惑了，人不可能做到六根清净，总是会有烦扰的。
她慢慢说着，我点头，我心底过不去地坎，终究是他，怕是此生都不会忘了。
苏小曼要我加快步子，说万一心境被扰乱，再想走出去就难了，她好似没什么顾忌，在前面走得很快，我艰难地跟在后头，因着那悲伤的情绪，我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离了。
走起路来还是轻飘飘的，苏小曼强行拽我离开。
“弥生是很恐怖的，有些人很强，但是在回忆面前却生生成了一个弱者，有些人一生荣耀，可惜最后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你说神奇不神奇。”
苏小曼感慨万千，她说很快路就要走到尽头了，这条路上承载着人生百态，可惜却像是毒药一样，谁都不可能伸手去触碰。
“大抵只有经历过才知道。”
冷风灌了进来，不是阴冷，是那种寒冷，雪花飘在我的脸上，一阵刺眼的光芒照射过来，我才发现这会儿我们已经到了雪地里，在下山的路上。
“瞧着吧，不过是幻想，可惜有些人就是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苏小曼说的轻松，我四肢僵硬，不是因为冷，而是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我好似在弥生里面看到了萧如唤的脸。
我没有多说什么，苏小曼要我赶紧下山，趁着那些人还没有追过来的时候，我踉跄着在雪地里行走，之前燃烧起来的那种热度慢慢熄灭，我又成了原本平平常常的手。
苏小曼伸手，递给我一个雪球，要我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冰冷的触觉，越发让我慢慢变得冷静下来。
我皱着眉头：“你呢，打算回去了么？”
我冲着她喊了一声，风雪太大，声音都变得渺小起来，她摇头：“我欠雪络一个交代，终究是要帮着她走到底的，乔家已经没人了，唯一能帮助她的也只有我了。”
“人死不能复生。”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是平平常常死了那还好，可是雪络真的太惨。”
苏小曼不愿意跟我多说什么，我们快到山脚的时候，她便说要与我分开，我瞧着雪地里那渺小的几抹黑点，猛地怔住了。
那一刻热泪盈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追上他们的脚步，萧晋匆匆地抱着白忘月，萧如唤走在前面，他们速度很快。
我疯了一样拔腿就跑，完全不管风雪落进我的衣服里面，冷得我瑟瑟发抖，我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我以为这一别，要好久才能相见，可是谁想竟然就在眼前。
我连滚带爬，狼狈至极，可是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他了，在地宫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生怕他走远。
“萧如唤——”
我冲着他的背影，可是忽而起的风雪，迷蒙了我的眼睛，那道背影慢慢消散。
“你慌什么？”是苏小曼的声音，我才刚刚站稳，再去看，总以为自己眼花了，是我太想着见他了，就这样生了幻觉了。
我摇头，下一秒脚下一空，忽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猛地睁眼，对上那一双眸子，他死死地抱着我，我心底的愧疚一扫而光。
我哭了，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头死死地埋在他的胸膛里，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泄，他不说话，我能感觉道他身子的颤栗。
这就足矣，这就足矣。有他的感觉，真的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