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梵的眼已经红得发黑了,她一步步靠近着面前的女人,嘴里仍是重复着:“魂木……”
灵冰右手一滩,那块古朴的木块就出现在她的手心中,注视着这一幕的夏梵,瞳孔缩了缩。
“给我,魂木……”
灵冰勾出了一抹趣意盎然的笑容,道:“哦?生魂,你是来寻找它的?”
木块在手中被抛了起来,落下,又抛弃,而夏梵的视线随着魂木的移动而移动,灵冰的笑更深了。
“这块木头可是不知道谁放在我的门前,我就顺手捡了起来,怎么,原来是你的吗?”
夏梵的理智冒了出来,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她现在可以惹得起,哪怕是这个状态的她都是命悬一线,她不能在这里死了然后失去所有希望。
理智一点点的升起,慢慢的压制体内的暴戾,只是这份理智不过是杯水车薪,所能起的作用有限。
“请你,还我。”
夏梵一字一句的说道。
灵冰抓住魂木,一把拽紧了,颇为有趣的打量着夏梵,道:“生魂啊,你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夏梵翘首,本是对待所有人都生硬的语调带上了一抹祈求,“请你,还我,很重要……”
“哦哟?理智在控制住了吗?这真不容易啊这种状态下,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有什么用,但是……”灵冰邪邪的一笑,“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东西了,我若不想给,那么你又能如何?”
“灵冰,适可而止吧。”
毕城的身影慢慢凝聚,安静的站在了夏梵的三步之后,一脸正经的看着灵冰。
“毕城吗。”灵冰看了过去,语气带上了抹惊讶。
“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听闻这句话,灵冰更是张扬的笑出声来,“这可是第一次啊,你第一次开口这么正经啊。那么,是为了这个生魂吗?到底什么关系呢?”
毕城没有动容,只是说道:“这木头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灵冰则是摆摆手,道:“没有用处也是我的东西,在我手上就是我的。怎么,你有意见?要打一架吗?”
毕城忍了忍,他果然跟十八殿不合!
“对了,你。”灵冰转头看向了夏梵,道:“你是谁?你的名字呢?”
夏梵咬咬牙,道:“夏梵,我的名字。”
灵冰则是思索了一番,道:“夏梵吗?好熟悉哪……”又抛起了魂木,两个来回之后,猛地想到,脱口而出,道:“夏梵啊……唔,宁陵,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是的,大人,阴薄上所记载的五殿阎罗王的正妻之名。”
一道出现在灵冰身后的倩影开口道。
宁陵,十八殿欲欢王灵冰的判官。
灵冰哑然,道:“原来就是你吗?很有趣啊,这种事,炎罗究竟在想什么呢?喂,你。”灵冰拿着魂木直指夏梵,接着道:“很想要这块木头吧?”
“还我……”
灵冰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道:“那么,跪下来吧。”
跪下来,求我!
毕城不可置信的喊道:“灵冰!”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这句话!
“闭嘴。”灵冰不耐的驳回。
夏梵垂下了头,纵使心中有千万的暴戾狠绝,在此刻却是隐忍得连骨头缝隙都在叫嚣着疼,不可以爆发,不可以!
“如何?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还给你。”
灵冰直盯着夏梵,气势毫不退让,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实在说真的。
“你的选择?”步步紧逼着的语气从那红唇中吐出。
毕城见无法阻止灵冰,便冲着夏梵大喊,“夏梵!别犯傻!”
夏梵低着头,幽幽的声音传出,“还我……”
“啪嗒。”
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扬起了灰尘,也引起了一片死寂。
不知何处吹来的威风,卷起了落叶,刷拉拉的飘过,那道身影就这么跪在了地上,悲戚绝望的气息掩盖不住,纵使是狼狈的跪在地上,她的腰却是没有弯下过半分,挺直着,毫不动弹。
这一声啪嗒砸在了毕城的心底,他瞪大了眼,难以相信。
灵冰收起笑容,没有答话。
“请你,还我。”
夏梵的声音嘶哑,却坚定。
宁陵皱起了眉头,提醒道:“大人……”
“知道了,知道了。”灵冰不耐的摆摆手,将手中的魂木肆意的扔在地上,道:“那你捡起来吧,跪着,爬过来。”
“大人!”宁陵不赞同的喊道。
这生魂无论怎么说都是记载在阴薄上的阎罗王正妻,虽不知其中缘由,但自家大人这样的举动明显不妥,身为判官她有义务规劝。
“行了行了,本来这场大婚就无聊,总要找点乐子!”
灵冰的性子本就喜怒无常,最为难伺候,宁陵叹气一声,没有劝阻了。
毕城简直无法忍受,他怒起上前了一步却被生生的喊停了。
“别过来!”夏梵喊出。
“夏梵!”毕城无法理解。
跪在地上的夏梵慢慢的挪动了膝盖,一点点的上前,向着魂木的位置前进,带着的是不可动摇的决心,为了宝宝,这点羞辱又算的了什么?
地上拖出了两道划痕,膝盖处的布料被磨穿,因着是灵魂没有血液流出,但是肉眼可见的,膝盖两处的魂气薄了些。
近了,更近了。
灵冰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第一次,她被一个生魂勾起了心中沉寂已久的情感。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魂木,抬眼示意身后的宁陵,宁陵会意的点点头,下一秒出现在夏梵的身后一把将她扶起。
“够了,你的执念令我很想起了不想回忆的东西。这东西,给你便是了。”
灵冰上前,将魂木递到了夏梵的面前,道:“你的血气已经快要将灵魂侵蚀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压制的,但是现在,若是你无法控制那么这魂木于你而言也没了用处。”
夏梵一惊,抬头看向了灵冰,双手接过了魂木,而后紧紧的抱住,抱在胸口处,很紧,很紧,似乎再也不能失去。
真好,宝宝……
魂木,没有被夺走……
灵冰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宁陵惊呼一声,手中扶起的夏梵被毕城突然抢了过去。
毕城半搂起夏梵,面若冰霜,阴沉的快要滴出来,对着灵冰说道:“你太过分了。”
灵冰毫不在意,让宁陵退下了,道:“她的选择,你多管闲事,怎么,你很在乎?”
“你!”
而这时,夏梵挣开了毕城的强扶,自己一个人沉默的站着,哪怕身形消瘦,魂体不稳甚至隐隐有了几分透明,狼狈至极但此刻的她却没有让着两个殿王产生任何的轻视。
“她的情况,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灵冰凉凉的说道。
“这是谁害得!”毕城反问。
“行了,她必须回到身体里,否则就再也无法回去了。”
毕城当下也明白这才是要紧的事,正欲带着夏梵离开的时候,灵冰接了句:“送上我楼上去吧,我帮她压制一番,否则,哪怕回去了也活不了多久,也算了为刚刚的恶趣味弥补一下,毕竟这么有趣的生魂不多了。”
这回毕城错愕了,倒不是为了这灵冰喜怒无常,瞬息即变的性子,而是她居然说出帮忙的话语,这实在是骇人听闻,在刚刚,这女人的卑鄙连他都受不住。
“你还有时间犹豫吗?”
灵冰扭过身子,身上的长裙传来零零丁丁的声音,身姿是非一般的柔软。
而夏梵直直的站着,对于他们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的抱住魂木,低垂着眼,周身的气息很不稳定,她在撑着,撑着不倒下,这样的状况毕城不得不怀疑,灵冰说的的确是对的,这个样子会只怕也熬不了多久。
这个女人还有那么深的执念,恐怕也不会甘心吧。
毕城叹口气,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心软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楼阁上,而原地的灵冰则是笑笑,也消失了身影。
楼阁的修饰端得是豪华无比,处处彰显着主人高雅的品味,哪怕是临时住处,灵冰也绝不会委屈了自己,地府之中,就属她的欲欢府最为豪华奢靡,却香名远播。
毕城站在这里极其不舒服,不说这里装修得如何精美,而是这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的气息,那是一种****的香味。
欲欢王之名且还有另一种意思,这在地府之中众所皆知。
“怎么?这是嫌弃我这里吗?”灵冰调笑着。
“赶紧吧,时间不多。她不能在这里留太久了。”
灵冰轻佻的勾了勾毕城的脖子,在对方欲要推开的时候一个扭身错开了,道:“毕城,你这样子,可真是有趣得紧。”
毕城再三克制,终于明悟为何十八殿之中,哪怕灵冰的实力最为弱小也无人敢挑衅她。
所幸身为殿王的灵冰还有着自制力,知道底线,没有继续调戏起毕城,哪怕她非常有兴趣。
夏梵闻到了鼻尖的香味,她体内暴戾的气息像是被慢慢的抚平,像是汹涌激起浪花的海面慢慢平静下来,头越来越重,昏睡的意识一直在侵蚀她的身体。
很累,但不可以睡……
不可以……
她要回去,回去寻找剩下的事物……
灵冰小小的惊讶了一番,手里拖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鼎,上头飘出了淡淡的青烟,那烟像是有意识一般渗入夏梵的身躯。
“这么强的意志力倒是少见了。”
打开鼎的上头,灵冰将一些粉末撒了上去,重新合上,这时候青烟更浓郁了,而夏梵眼中的血色在一点点的消散。
毕城一把接住了昏睡过去的夏梵,视线落在了她紧紧抱着的魂木上。
即便失去意识也绝不放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