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悔皱着包子脸,一遍遍的张望着,在魏玉的怀里不安的转动着身体。
而一旁的慕容泽一直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生出了一抹惊疑。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根本就是王的翻版!
作为自小和王一起长大的慕容大将,自然是知道逸帝小时候的模样,简直跟面前的小孩一模一样,只是逸帝从小就面瘫,这小孩的表情倒是丰富了些。
毫无疑问,这是王的亲生孩子。
慕容泽忍了又忍,差点就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了,实在是这孩子太像王了,而他,从未见过王有这样嘟嘴的表情。
实在是……手痒的紧。
小莫悔机灵的感受到了他的渴望,一脸戒备的看着慕容泽,包子脸鼓得满满的,“叔叔你想干嘛!”
慕容泽愧疚,大概是自己的渴望太明显了。
“末将只是……好奇小皇子的名字。”
小莫悔仍然怀疑的看着慕容泽,反倒被魏玉给拍了拍脑袋,“小悔,好好说话,你的礼貌呢!”
“哼……他是爹爹的人,我讨厌爹爹!”
“小悔!”
“哼唧……”
慕容泽用左手一巴掌盖在了右手手背上,引得魏玉和莫悔两人惊讶。
魏玉:“这位,慕容大将……你这是作甚?”
慕容泽面无表情,“有只蚊子罢了。”
魏玉嘴角抽搐,她刚刚分明看到了他翘起右手,就想朝莫悔伸过来!
“玉姐姐,我想找娘亲!”莫悔咬着手指纠结的说道。
魏玉忙劝阻,“乖,小悔,姑姑正在忙着,我们不要打扰。”
“可是,爹爹是坏人!”
魏玉再一次的看了看慕容泽的表情,见对方仍全身灌注的盯着莫悔的包子脸,像是丝毫不介意他说的话话似得,悄悄的安下心来。
“别闹,你快告诉人家名字,礼貌点!”
莫悔撇撇嘴,不敢不愿的朝着慕容泽说道:“我叫莫悔,你是什么名字?”
慕容泽心中思绪一转,顿时明白了这名字的意思,想起那一个魏姑娘,登时觉得他的冲动果然没错,这天下唯有那一个魏姑娘方可配得上他们的王,若是错过,恐怕……
慕容泽打住了猜想,开口道:“末将姓氏慕容,单名一个泽字,参见小皇子。”
莫悔看着这个对他作出了一个恭恭敬敬抱拳动作男人,难得的收回了那一丝不满。
“那你知道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吗?”
慕容泽迟疑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属下已经将主殿一带都封锁了,只能等王的吩咐才能进去。”
“我就要进去!我要去找娘亲!”
“小悔!”魏玉恨不得教训一下这个孩子,若不是顾全这里还有一个人存在,恐怕早就打手掌了。
莫悔识趣的闭上嘴,他不是打不过玉姐姐,只是不舍得罢了,哪怕平时他顶着嘴呢,但是他不笨,谁对他真心好,他都知道的。
“你陪我玩,我就不找娘亲了!”最后莫悔只能这么要求着。
而魏玉已经头疼了,她刚想开口对慕容泽说不必理会这骄傲的小毛孩,却在刚转头,诡异的看见慕容泽的眼睛亮了一下,亮了一下……
“末将奉陪,小皇子想玩什么?”
这回轮到魏玉闭上了嘴,她不该自作多情的,这将军分明就是……乐意至极,不,甚至是渴望至极!
“唔,我们玩捉迷藏吧!”
慕容泽刚想点头,只见魏玉惊悚的阻止道:“慕容将军千万不可!”
慕容泽疑惑,“怎么了?”
魏玉着急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就对着莫悔说道:“小悔,不要胡闹了!”
慕容泽感觉开口:“末将刚刚便是应承了,哪能反悔,不过区区捉迷藏。”
魏玉决定,就让他自己体会吧。
很愉快的,捉迷藏开始了,这捉迷藏便是一人寻找,其余人藏好。
魏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莫悔藏好,慕容大将开始寻找,感受着屋子里突然低下去的温度,感受着阵阵阴冷,她悄悄的挪了个位。
很快,慕容泽就发现了不妥,这屋子里……像是多了很多的‘人’。
影影绰绰的,似乎每个角落都有人。
魏玉幽幽的开口:“我警告过你的……”
慕容泽的头皮有些发麻,他苦笑一声,怎么的就忘了,这孩子不单只是小皇子,还是那一个圣灵的孩子……
而此时,另一头宫内,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区域。
魏梵牵着炎罗的手,十指紧扣,慢慢的将他领着坐了下来,轻轻的开口道:“你太瘦了。”
炎罗只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并未答话。
魏梵抬着手,晃了晃,道:“你看,你分明不舍得我离开,为何要赶我走。”
“梵儿,是我错了。”
“嗯,你错的离谱。”魏梵刚想点头,但猛地想起他看不见,隧改了口说道。
她伸出她空着的另一只手,附在了他的眼睛上,那一双明明仍旧深邃,却没有了光亮的双眼。
“我会是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手,我会在你的身边。”
炎罗迟疑了一会,说道:“可我……会死。”
魏梵轻笑,压低了嗓子,道:“那么便多留些回忆给我,好叫我余下的一生每日怀念。”
炎罗沉默。
“我不会陪你死。”
“嗯。”
“小悔还需要我,所以我不会陪你死。”
“好。”
“可我会一直记着你,就像你曾记着我那般。”
“梵儿……”
魏梵捂住了他欲要说话的嘴巴。
她说:“我不想听你说不好听的话。”
她说:“我的决定从来不是你做主的。”
她说:“你是我的。”
哪怕知道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不是他曾做好的准备,可炎罗依然止不住的微笑,纯真的像个孩子一般,他满足的露出了最为明亮的笑容,而相对的,却是那一双没有任何光亮的眼。
魏梵拾起了他垂落的发丝,道:“你头发乱了。”
在主殿的时日,没有谁靠近过,那一头白发早已翘起了不少。
“梵儿,为我束发吧。”
魏梵答:“好。”
在毗沙,男子重仪表,几乎都会束发,男子头顶天,最是庄重的地方,唯有正妻方可为夫君束发。
魏梵拿起了桌上的檀木梳,抓起他的白发,一下一下的梳着,遇到了难梳开的地方,便以手指代替,缓缓的拉下,那满目的白发看着刺眼,魏梵的心在疼。
一夜白头,是那会她死在他的怀里吧。
这个男人,怎么会不爱她呢?
她开口:“宝宝一直吵着要爹爹。”
“梵儿,你把他教的很好。”
“你看,你果然一直在看着我,却还忍心不来找我,你有何居心。”
“梵儿……”
“嘘,听我说。”
解开了一个发结之后,魏梵笑了一声,道:“我的体内还有九样事物的残留,大抵因为这样宝宝才会重新出生,而我便是那一日恢复了记忆,你呢,你是何时发现自己的五感开始消失了?”
“……第三年。”
“果然……你大张旗鼓的找了我两年,怎的突然没了生息,难怪……”
“对不起。”
“嗯,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你这个瞎子。”
“嗯。”
“瞎子。”
“嗯。”
魏梵像是胡闹一般重复了好几遍猫儿炎罗至始至终都在应承着。
“疼吗?我唤你瞎子,你疼不疼?”
“疼的……”
“疼就好,你欠我的。”
魏梵手中的头发有一个解不开的发结,她不小心用了些力扯开,而炎罗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魏梵的心,沉了沉。
眼睛闪过一抹痛楚。他,就连触感,也快全部消失了吗?
“你又眼瞎,又闻不到,味觉也没了,你说,这世上还有谁要你?”
炎罗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答话。
“你还成什么婚?”
“不成了。”
“你成不了,她被小悔教训得大概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嗯。”
“小悔应该下手狠一点。”
“对。”
魏梵满足了,而手中的发丝也彻底的梳顺了,但却未给他束发,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头白发。
像是安静了许久,看不见一切东西的炎罗有些不安,缓缓的开口:“梵儿?”
魏梵从怔然中晃过神来,自责,她怎的忘了,他看不见她,闻不到她的气息,就像触觉也在减退,一旦她不说话,那么他自然是不安的。
他曾是阴间威名赫赫的阎罗王,曾是十八殿的殿王之首,曾是一统天下的逸帝,在此刻,也只是一个五感慢慢消失的凡人。
魏梵忍不住想,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究竟是在这宫里呆了多久,也沉默了多久。
只是这么一想,魏梵都忍不住要捂住胸口。
“我在,我会一直在这里。”
魏梵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慢慢的将头靠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他的手心,道:“我在这里。”
感受到手心微乳的触感,炎罗的心终是安定了一些,同时也忍不住自嘲。
“你衣服脏了。”她说。
“啊,大抵是来不及换了。”
“我喜欢你穿白衣。”
炎罗的身上,是一席黑衣,如墨色一般,快要融进了黑暗里。
“那我便换了。”
炎罗想要起身,为他的梵儿换上一身她喜爱的颜色,她喜白,他是知道的。
“不。”魏梵否认。
炎罗迟疑。
魏梵勾出了一抹笑。
“我要亲自为你换。”
炎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