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静下心来一想,这样的孤独的生活,同她在琉璃宫里的生活,没什么两样。甚至,比起在水晶宫的生活,还要好些。
至少,这里,没有水晶宫的那些面和心不和的所谓的姐妹。
至少,这里,没有琉璃宫的清寂,因为,还有青鸾。
可是,琉璃宫里,没有谁,得空来陪着自己。
这样孤独无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也许,还会有更好的生活。
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深的期冀来。
心底,忽而变得异常柔软。
此刻,你在干什么呢?啊?!
忽而,有一只红足的小鸟儿飞了进来。
霖幻正疑惑着,那小鸟儿已经飞到了霖幻的肩头。小鸟儿欢欣地叫了几声,方将一份短短的信笺,扔到了霖幻的手上。
好机灵的鸟儿!
鸟儿又欢快地叫了几声,便落在了案头之上。
霖幻正纳闷着,会是谁给自己写信来着。展开信笺,入眼是一片温润。圆润的隶书体,散发着清淡的墨香。只见信笺上写着:
“霖幻:
我在百花城见到了这只漂亮的鸟儿,我很喜欢。不过我身边不太方便带着一只鸟儿,你帮我养几天,可好?
圣黎。”
霖幻读了信,喃喃道:“什么叫‘帮我养几天’?这是什么意思?”
那小鸟儿在案几之上,轻轻啄着铺开的宣纸。
霖幻道:“哎呀,你在干什么啊?”
那小鸟儿像是听懂了霖幻的话一样,停下了啄纸,只呆愣愣地望着霖幻。
霖幻道:“哎呀,你这只傻鸟!”
第二日早上,霖幻醒来的时候,想叫青鸾。一望榻上没人,方才想起,青鸾这几日闭关。想想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沐云顶,霖幻心里便有点儿不开心。
沐云顶真真是太荒凉了!
依旧在下雪,雪地里,更显得荒凉。
霖幻无奈,又铺开了纸,准备写点儿什么。
真不知道,青鸾她,是如何在这儿待下去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认认真真地写字。清秀的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张纸。
霖幻看到了落在了房梁上的小鸟儿,心思一动,说了句:“小鸟儿,快下来,帮我送封信。”
霖幻将写满了字的纸细心折了,准备让小鸟儿带给圣黎。哪知那小鸟儿竟然傲娇得很,理都不理霖幻。
霖幻又叫了一声,那鸟儿仍旧是不理。
霖幻负气地用了一点儿微末的灵力,那小鸟儿便到跟前来了。
霖幻将信笺系在了小鸟儿腿上,又让小鸟儿飞走了。这才又开始重新研墨。
唔,这墨汁里,似乎,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呢!像是花香。不过,闻不出来,是什么香来着。
原来,青鸾,是个挺爱花香的主儿。
霖幻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去花房转转。
霖幻本不知道花房的位置,在大殿里随意走着,也没费多少工夫,便到了花房!
简直是一片花的海洋!
不,应该是比海洋更海洋!
有许多漂亮的花,各种各样的花,色彩也很是繁多。各种各样的色彩,有的淡雅,有的艳丽,有的清淡,有的热烈,组合得相得益彰。
青鸾不仅爱花,而且,也是个懂花的人。
才刚走进来,霖幻便感觉到了不同。这里的气氛,似乎,与别处的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霖幻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只是,后来,许多年过去之后,她又来到这里的时候,沐云顶,却不那样经常下雪了。
她正准备走进的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里面有人。
似乎,里面的那人,也感觉到了有人进来。
“青鸾,我来看看你的花儿。”
霖幻闻言,不好意思说话。正思考着,要怎么开口。
“青鸾,你这儿的花,还是用我的灵力来养,要长得好些。”
这时候,那人才感觉到了青鸾的异常。
“青鸾,你怎么不说话?”
那人说完,便转过身来,便看见了局促不安的霖幻。
霖幻这才看清,是雪颜叔叔。
蓝衣白发的雪颜倾,笑道:“原来是霖幻公主。”
霖幻亦笑道:“霖幻见过雪颜叔叔。”
蓝衣白发的雪颜倾问道:“青鸾闭关了?”
霖幻点点头,道:“雪颜叔叔也过来看花吗?”
雪颜倾道:“嗯嗯,看看我送过来的花,长得如何了。你过来帮帮忙,帮我松松土。”
霖幻温声应着,便走过去帮忙了。
雪颜倾道:“阿措如今在雪颜阁,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霖幻道:“这个无须叔叔多言,阿措哥哥,是我最亲的哥哥,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不过这几日,我留在沐云顶还有点儿事情。要请叔叔,多多费心了。”
雪颜倾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雪颜倾一边说着,一边将灵力注给花木。
好一会儿,二人才在花房里忙活完了。
雪颜倾道:“我雪颜阁的大门,一直会给你开着,霖幻,过几日,你一定记得来。”
霖幻道:“会的,雪颜叔叔。”
雪颜倾沉默了一小会儿,道:“霖幻,你同你母亲,很是相像。但愿——”
“雪颜叔叔,谢谢您!您别说了,若我是我母亲,也许,不一定会有现在的我。”霖幻打断了雪颜倾的话,说道。
雪颜倾道:“若是阿澄还在,就好了!”
雪颜倾说完,便先行离开了。
霖幻忽然觉得,整个花房,让她觉得压抑。她快步走出了花房。
山里的雪,下得更大了。
霖幻觉得,自己是仓皇从花房里逃出来的。
她出了花房,便不再去其他的地方,预备着回房去。
不料,半路上,却遇着一只玄色的水纹鸟。
水纹鸟看见了她,便“咿呀咿呀”地叫着,霖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鸟儿“咿呀咿呀”地叫了一阵,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嘶哑。
霖幻忽然想到,是不是青鸾怎么样了?
那水纹鸟忽然在空中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霖幻也不知其意。
那水纹鸟显然是越来越焦急了。
霖幻也手足无措。
她从不知道,原来,同沐云顶上的灵鸟交流,这么费劲儿。
那鸟儿翅膀扑棱着,往前飞去,飞到一半,又转了身子,过来看霖幻。
霖幻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却也十分乖巧地,跟着鸟儿往前走。
雪下得很大,幸好鸟儿是玄色的,可以看得很清楚。
鸟儿飞行的路线,曲曲折折的。
霖幻一边跟着鸟儿走,一边分出心神来,将周身的雪花避开。
终于,小鸟儿停在了一处极陡的山崖之上。
霖幻从未来过这里,自然不知其意。
那小鸟儿忽然转了个弯,霖幻讶异,放慢了步子。
不料,洁白的雪地上,躺着一个青衣的女子。
那一袭青衣的女子,嘴角,还噙着殷殷的血迹,不是青鸾是谁?
霖幻面色大惊,高声叫道:“青鸾!”
然而,躺在雪地上的女子,此刻,却早已失去了知觉。
任由霖幻大声地叫着她,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霖幻将青鸾扶起,一步一步,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了大殿。
大殿里,依旧是空寂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