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幻心里,有一点儿恓惶。怎么办?青鸾怎么呢,会不会有事儿?
不如,去琉璃宫请父王帮忙?
可是,青鸾愿意吗?
圣姑的安危,对于灵族,意味着什么,霖幻是知道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
是去请父王过来,还是什么都不做等青鸾醒来呢?
将青鸾安置在榻上之后,霖幻颇踌躇了一番。
青鸾仔细想了想,想起了刚才在花房里见到的雪颜叔叔。听雪颜叔叔的口气,青鸾和雪颜叔叔的关系,应该很好。
霖幻来不及做多余的思考,便传了密信与雪颜倾。
很意外的是,不出片刻功夫,雪颜倾便到了。
雪颜倾到底是雪颜倾,见了青鸾之后,面色立即变得沉重。他问霖幻:“主上何在?”
霖幻摇头说不知。
雪颜倾道:“你好生看着青鸾,不要告诉其他人青鸾的情况,若是三日之后,她还不醒来,你便再传信给我。”
霖幻怯声问道:“雪颜叔叔,青鸾她怎么呢?”
雪颜倾道:“她遭了极深的重创。只要能醒过来,应该是无虞的。这几日,你不要离开这里。”
霖幻点点头。
雪颜倾问道:“你请我来,是不是觉得,我同青鸾之间有什么?所以,才——”
霖幻道:“霖幻不敢妄自揣测。我之所以请您,是因为今日在花房见到了您,所以,觉得,叔叔可能对沐云顶更熟悉些。”
雪颜倾笑道:“我倒真希望同她能有点儿什么。不过,可惜的是,我们俩,恰恰是都对花太有情义了。霖幻,你可知,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霖幻低声道:“霖幻,霖幻……”
雪颜倾笑道:“喜欢一个人,就像是明明下着雨,心里却有彩虹。”
霖幻忽然问道:“那,叔叔可有倾心的人?”
雪颜倾摇头,道:“从前,我觉得这人可能会是青鸾。今日今日,我才发现,我她不是。真正让我倾心的人,大概还没有出现。”
霖幻道:“但愿叔叔,可以得一人之真心,一直幸福快乐地做着雪颜族的神主和神后。”
雪颜倾笑道:“谢谢小丫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霖幻这才说道:“为什么?”
雪颜倾的眸子,变得遥远而深邃。蓝衣白发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儒雅清润的气息,像是人族里的修养良好的世家贵卿子弟。不像神秘清冷的雪颜族,给人留下的那样不食烟火不入红尘的印象。反而有几分舒适,有几分难得的洒脱,有几分出世的灵秀飘逸。
他淡淡说着:“从前我觉得我放不下她。今日她就这样躺在这里,像是要消逝了一般,可我心里,只是难过,并不觉得痛彻心扉。霖幻,我现在才看清我自己的内心,我对她,从没有患得患失的心境,有的,是悲切,或是难过,或是觉得亲切欢欣。她在我心里,跟我的雪弥姑姑一样,让我觉得亲近。或许,是因为她,同雪弥姑姑相像吧!”
霖幻第一次听见别人对自己说着这些事情,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索性站在那儿,也没有接话。
雪颜倾又说道:“现在觉得,心里有点儿惭愧。青鸾待我,一直是一种光风霁月的心思,可我却动了这样的胡乱的心思,想想真觉得自己可悲。幸好我及时认清了我自己的心,不然,可真真就是太对不起青鸾待我的情谊了。”
霖幻笑了笑,没有说话。
雪颜倾继续说道:“霖幻,你记着,倘若有一天,你喜欢上一个人,或者是爱上了谁,一定,要多问问自己的心。因为,认清自己的心,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儿。”
霖幻笑道:“多谢叔叔教诲。”
雪颜倾眸光深深,看了看他,又道:“霖幻,阿措他,如今正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的时刻,他很需要你。”
霖幻低声道:“叔叔,我记得的,可是,叔叔也知道,青鸾这个样子,我哪里走得开呢?叔叔,请您多多关照阿措哥哥,他——”
“他一直都是我的儿子。”雪颜倾打断了霖幻的话,道,“阿措就是我的半个儿子。将来,我的一切,都会是他的。”
霖幻忽而泪流满面,她轻轻跪在了雪颜倾的脚下,道:“霖幻替伊漓姑姑谢谢雪颜神主!雪颜叔叔,谢谢您,这样对待阿措哥哥。”
雪颜倾的眸光,变得幽深,一字一顿道:“你不必谢我,我这样做,是为了伊澄罢了。好了,我走了,你好生看着青鸾吧!”
霖幻目送着雪颜倾离开。
雪颜倾走了。
殿内,只剩下了昏睡着的青鸾,和不知所措的霖幻。
霖幻觉得,雪颜叔叔很奇怪。她不明白,为什么喜欢青鸾,会让叔叔觉得惭愧呢?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对青鸾的昏睡不感到痛彻心扉,便是不对她有极重的心思呢?她也还不理解,患得患失,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奇怪就奇怪吧,她也没有多想。
她手脚轻轻地为青鸾擦拭去了血迹,又给她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给她翻了个身,这才停了下来,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沐云顶虽然一直下着雪,却并不冷。
霖幻望望窗外,雪似乎下的小了。
青鸾,会什么时候醒来呢?
霖幻觉得无聊,便将桌子上的放着的棋子,一枚一枚地拿出来,又一枚一枚地放进装棋子的竹筒子里。放完了黑子,又放白子。放了好一会儿棋子,霖幻方觉得累了,便将棋子放在一边去了。
走近榻前,看看青鸾,依旧是一点儿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霖幻心里,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儿烦闷了。
早知道,就不让那只红足的鸟儿飞回去了,兴许,自己还能解解闷呢!
霖幻正想着那只红足的鸟儿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一声格外清脆的鸟叫声。
霖幻心下想到:这一回,圣黎又给自己,送了什么鸟儿来了吗?
霖幻走到殿门处,却看见了一群玄色的水纹鸟,在殿前翩翩起舞。仿佛,是在释放着什么力量,霖幻见状,便退回了殿内。
那些玄色的鸟儿,飞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型。霖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见得领头的那只鸟儿,虽然也是一身玄色的羽毛,可是,脖颈上却偏生有一道细细的白圈,越发显得高贵而神秘。这只与众不同的鸟儿,叫声清脆。像是命令指挥着鸟群的舞蹈,又像是在为群鸟的起舞而伴奏。
霖幻看了一会儿,便毕恭毕敬地退回了内殿。
这些鸟儿,真是有情有义。
霖幻一面想着,却又想起了水晶宫里的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同父异母的姊妹。
到底,鸟与人,是不同的。
有的时候,人,却不如这些不会说人话的鸟儿。
唔,不,是灵不如鸟。
虽然,与这些鸟儿语言不通,交流沟通存在着极大的障碍。这些,并不妨碍,霖幻欢喜这些鸟儿。
到底,是沐云顶的水纹鸟。
让人心生敬畏。
霖幻刚走到了内殿,便听见了青鸾起身的声音。
霖幻大喜,大声唤道:“青鸾!青鸾!青鸾!”
内殿里,传来了熟悉而温暖的声音:“霖幻,进来说。”